第007章 罰抄佛經
衛侯爺看著那一群浩浩蕩蕩的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眸,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祖父!」衛長嬌驚慌失措地給他行禮,渾身都開始冒冷汗。
衛侯爺近幾年已經不怎麼理會後院的事情了,但是只要觸及到他的底線,必定有人會下場很難看。
她收到門房的消息,說是長安從衛侯爺那裡回來了,沒想到衛侯爺竟然跟著來了。她只是仗著有老夫人這些長輩在,而且又是女流,衛長安不敢打人,所以才不依不撓地大喊大叫。
「衛大姑娘真是好威風,帶著母親、祖母,還有一幫奴才,就闖到前院兄長的院子里來。知道的說你耍性子無理取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弒兄呢!」衛侯爺嘲諷起人來,嘴皮子十分利索,即使這人是他親孫女。
衛長嬌的面色一時間變得青白交加,聽著衛侯爺這技巧十足的話語,她開始打哆嗦。
別提她了,就連她身後的老夫人都開始面色發白。一般富貴人家的老夫少妻,妻子會比較討喜,因為男人年紀大了也懂得疼人了,但是到了衛侯爺這裡,偏偏沒什麼動靜。
明明嬌妻比他小了二十歲,但是他很少去老夫人的屋裡,寧願每日窩在明姨娘的房裡。所以這位老夫人也繼續著已經逝去的侯夫人的苦難日子,眼睜睜地看著侯爺疼愛姨娘,卻又無可奈何。
「這樣的姑娘如何說親事,難怪別人家的門檻都被踏破了,我們府登門的人卻是寥寥無幾。」衛侯爺卻不管衛長嬌到底有多難堪,繼續毫不客氣地揭她的短。
衛長嬌臉皮臊得通紅,幾乎當場就哭了出來。若是別人罵她,她還好一跑了之。但現在是衛侯爺罵她,她連跑都沒地方跑。
「爹,您可錯怪嬌兒了。她今兒早晨身子不適,讓人來向長安要碗羊奶喝,沒想到長安直接把那下人賣了。後來嬌兒來找長安理論,卻被長安弄暈過去了。」三夫人也是被弄得沒臉,但是又不忍心自己女兒被這麼罵,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說話。
姑娘家被罵什麼都可以容忍,只有親事和名聲是不能胡說八道的。
衛長嬌本來就因為性子原因,比較難找世家大族的嫡子,現在被自己的親祖父指著鼻子罵,如果這事兒傳出去,恐怕就更難說親了。
提起親事兒方面,衛長安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她看向一旁哭得凄慘的衛長嬌,臉上閃過一分陰狠。
這位堂妹的性子粗俗不堪,咋咋呼呼,絲毫沒有貴女的驕矜,但就是她這樣的人,前世卻嫁給了六皇子沈鉉。
一想起臨死前,沈鉉那青白枯瘦的面色,衛長安心裡的怒火就一陣陣湧起。他那麼清貴無雙的人,怎麼敢有人如此對他。
衛長安抿緊了嘴唇,才沒有讓自己將心底咒罵的語言喊出來,指甲摳著掌心,深深地嵌進了肉里。
「你也住口,看看你養的什麼姑娘!這種性子連鄉間野婦都不如。」衛侯爺抬了抬手,似乎想上去動用武力,但是一想起眼前這個是兒媳婦,不是他那耐打的兒子,就忍住了。
這回三夫人也跪倒在地,開始掏出錦帕哭了起來。
「我好命苦啊,明明生了一對龍鳳雙胞胎,都佔了長的位置,卻要我兒硬生生讓出長孫的地位,還要被遠遠地送出京都求學。哪裡有這樣的道理,只因為大嫂是侯門之女,而我是外官之女嗎?老天爺啊……」三夫人哭得好不凄慘。
她哭訴的話簡直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幾乎在場的人都能背出來,連個字眼兒都不帶變的。
「娘,二哥他在山上如何啊?」衛長嬌自認為有親娘撐腰,母女倆抱頭痛哭,越哭越厲害。
衛長安看著她們母女倆跟唱戲似的,一個哭得比一個好聽。臉上面無表情,心裡卻是冷哼不止。
許氏的確是侯門之女,但是她嫁入衛侯府不久,自己的父母就離世,甚至她都一病不起。一直沒有生育,直到三夫人入府,妯娌兩個一前一後懷上了,不過卻是三夫人先懷上了。
按照日子算,理應三房佔了長孫的位置。三夫人年輕的時候,比現在更加嘚瑟,外官之女嫁入侯門,而且一進門在子嗣上就能壓長嫂一頭,可謂春風得意。
那個時候正是大房和三房斗得最凶的時候,幾乎全府的人都在等著看,這兩位夫人究竟誰先生下小公子。
或許是作為母親的堅強,又或許是身為妻子,想要替夫君排憂解難。許氏做了這輩子最冒險也最英明的決定,她決定吃藥強行先生下自己的孩子。
這才有了長安,可惜長安卻是個姑娘。大老爺當時被皇上派去救災地當欽差,十分兇險。甚至已經斷了許久的聯繫,許氏大著膽子收買了接生婆,打點了身邊的人,將長安變成了衛侯府的嫡長孫。
衛長嬌兄妹則比長安晚出生一個月,但是卻失了先機,不佔嫡也不佔長。這也成了三夫人恨透了許氏的原因,許氏親手把三夫人從美夢的雲端拉了下來。
或許是孩子給長房帶來了運氣,三房沒有再壓過去。
「夫人,你是長輩卻帶著這些小輩胡作非為,心裡戾氣太重,該給你的菩薩多燒香念經了。如果閑來無事,就替長安多抄些經書燒給菩薩,大兒媳身子不適,你這個做祖母的應該關懷一下。二兒媳也是,如果真擔心長德,少哭些多給他抄經才是正理。」
衛侯爺走到老夫人的身邊,雙手背在後面,極其不滿意地說道。
「長安,我們走吧。讓這些老娘們待在這裡好好哭,不哭個夠不讓走!」
衛長安早就不想待了,正好聽到衛侯爺的話,立刻就跟著他離開了。
衛侯爺直接去了前廳坐著,大馬金刀的坐姿,像是要等什麼人一般。而衛長安原本準備留下來看熱鬧,卻被他給攆走了。
***
衛長安趕到許氏院子的時候,幾個小丫頭都被攆在外頭,竊竊私語。看見她過來了,立刻挺直脊背站好,不敢再說什麼。
「大公子,您來得正好,夫人正鬧脾氣呢!」一個丫頭見她來了,喜出望外,立刻迎她進屋。
「夫人,您別再哭了,雖然鬧到了大公子的屋裡,但是有侯爺在場呢!公子不會吃虧的。」衛長安剛進去,就聽到有人在勸許氏。
許氏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手帕捂住臉,顯然是哭了,抽抽噎噎的顯得好不可憐。
「娘,您怎麼哭了?我不是好好的,有祖父在,她們怎麼可能鬧得起來。老夫人和三嬸都被罰抄經書呢!」衛長安從一旁的丫鬟手裡接過錦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著眼淚,輕聲地安撫道。
沒想到許氏聽見她的聲音,哭得更凶了,甚至在她靠近的時候,一把抱住了她,不停地喊著:「我的兒,我的兒,娘對不起你啊!」
衛長安見她這麼激動,心裡「咯噔」了一下,立刻揮手讓左右伺候的丫鬟退下。直到房門被關上,她才鬆了一口氣,順手摟住她。
「娘,您別哭,你哭了我心裡也不好受。」
「長安,是娘不好。娘鬼迷了心竅,好好的女娃兒怎麼能去當男人?這侯府的爵位我們大房也不稀罕,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飽穿暖就行了。我怎麼能那麼做啊,害得你一直被她們罵,卻無力還口……」許氏哭得越發傷心了,甚至到最後都開始發起抖來了。
衛長安從小被教導要像男子漢的樣子,所以一直知曉好男不跟女斗,對於三房那奇葩娘兒倆,一直是躲得遠遠的。
許氏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就怕事情敗露,又心疼她本該嬌養大的姑娘,卻像個皮實的小子被折騰。再加上還得處處讓著衛長嬌,許氏這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兒了,她想替長安爭口氣,偏偏她自己是這種性子,只能自己慪氣了。
「娘,你別怕。這些都不是問題,以後都會解決。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把三房扳倒,否則他們一旦知道我的身份是個女孩兒,那就沒有我們的活路了。您還記得二叔嗎?您不想讓爹也變成一縷冤魂吧?」衛長安按住了許氏的肩頭,輕聲安撫著。
只是說到最後兩句話,卻是帶著幾分冷意。
許氏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她忽然不哭了,更加用力地往衛長安懷裡鑽。
衛侯府之前還有一房嫡房,是和大老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不過當時卸了外任,往京都趕回來的時候,死在了路上。
這位二老爺曾被誇讚有大才者,不到三十歲就在外面歷練過一番,回來之後必定有大作為。可惜他沒有等到升官發財,實現自己的抱負,甚至也沒能為嫡房增加一片籌碼,就拋下嬌妻幼女,命喪黃泉了。
當初許氏硬生生地把長安變成早產兒,隱瞞她的性別,也是害怕大老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他們大房連個男孩兒都沒留下,恐怕很快就會被三房吃的骨頭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