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無恥

兩日後，星城那邊果然傳來了敗報。

幾名衣衫襤褸，血戰餘生的商盟修士，來到了白石山的青靈大殿之中。

這幾人都跟李森有過數面之緣，有些許的交情，此次戰敗來投，順便還帶來了第一手的情報。

據星城那邊潰敗而來的幾名修士所說，星城雖然表面上設施完善，具有極強的防禦力，可實際上其中最強的十幾名元嬰期大修士，卻早就在戰鬥開始之前，就通過傳送法陣離開了元陽大陸。

而這一次，攻擊星城的魔族修士之中，赫然出現了化神期魔族的身影。這名化神期的魔族修士率領數個魔族軍團，不分晝夜的對星城展開猛烈攻擊。

可憐星城之中此刻連一個元嬰期大修士都沒有，只有一些不明就裡，尚在盡忠職守的商盟衛士，還有被簫鳳鳴臨時徵召而來的其他宗門修士，尚在死守。

但這些修士，即便是依託著星城強大的防禦法陣和各種禁制，也只堅守了不到一天就潰敗了。

損失了一半左右的人馬之後，這些修士在沙超、甄陽等少數商盟精英修士的率領下，朝著商盟總部退去，並依託商盟總部之中的各種禁制，繼續抵抗。

結果，商盟總部的禁制雖然繁多複雜，但大多是為了防備自己人的。

如今強敵壓境，商盟十堂的各種禁制陣法紛紛被攻破，最後沙超、甄陽等人一退再退，最終退到了商盟禁地星島之上。

此次星城戰役的唯一亮點，恐怕就是這個星島的防禦法陣了。

星島的防禦法陣乃是不折不扣的人界頂級陣法，且被聚星商盟經營了萬年之久，堅固之極。

上萬名魔族修士和魔界妖獸，紛紛捨命攻擊了一天一夜，硬是沒能擊破。最後還是那名化神期魔族親自出手，動用了數種大威能秘術，這才堪堪打開了一絲缺口。

順著這個缺口，魔界修士如同過境的蝗蟲一般沖入了星島，將靈氣充裕之極的整個星島，瞬間就變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在商盟大長老文仲等人撤離星城之後，星城的各處傳送法陣就被人為的關閉了。因此，甄陽、沙超等人一路血戰之下，最後退無可退，最終盡數戰死在了星島之上。

只有極少數的、見機比較早的修士，方才用盡各種手段，僥倖逃脫了一條性命。

此役，雖然星城不到三日就失守了。但仰仗甄陽、沙超這些少數的強硬派份子幾番血戰，也比較沉重的打擊了魔族修士的士氣。

尤其是最後的星島一役，足足有兩千多隻魔界妖獸，還有三、四百名魔族修士死在了那裡。即便是手段通天，實力強橫可怕的化神期魔族，也幾乎用盡了手段方才攻破星島的那座無名奇陣。

這讓一路勢如破竹，一直不把人界修士放在眼中的魔族，也不由的有些凜然了。

也可能是因為這一次戰役，魔族遭到了比較大的損失，所以打下了星城之後他們就沒有繼續進兵了，而是在星城開始了修整。

「一旦修整完畢，這些魔族還會繼續西進，打到冀州這裡的。」在旁邊一同聽取情報的令狐燕，皺眉道，「李道友，我們必須早做打算才行。」

「不錯。」

李森沉聲說道：「星城的那些陣法，和眾多禁制的防禦力都堪稱元陽大陸最強的地方。連星城都無法守住三日，我們這個小小的白石山，就更沒有這個能耐了。」

同在青靈大殿之中的柳吟月，此刻卻有些生氣的道：「商盟高層的那些元嬰期修士，怎能如此的貪生怕死？若是他們全都堅守在星城之中，十幾名元嬰期大修士，怎麼說也足以扭轉戰局了啊！」

「能不能扭轉戰局不好說，但有一定幾率擊退魔族修士的進攻，這倒是有可能的。」

李森說道：「但問題是，即便是擊退了這一波魔族修士的進攻，下一波魔族修士又會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絕的湧上來。從元陽大陸的大局上來看，整個大陸都幾乎已經徹底淪陷了，此地已經不可久守。這些老傢伙們是已經放棄元陽大陸了。」

「放棄歸放棄，這跟肯不肯打，沒有什麼關係吧？即便是放棄了，依託星城的強大禁制，最後跟魔族修士轟轟烈烈的打上一場，豈不更好？」柳吟月說道。

聽到這話，大殿之中的一部分修士均是面露贊同之色，更有少許的修士十分咬牙切齒，痛恨商盟高層如此無能。

唯獨青木子、令狐燕、李森這些少數的修士，還以後一部分墨家修士紛紛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

令狐燕解釋道：「柳道友此言差矣。既然元陽大陸已不可守，那麼聚星商盟的這些老傢伙就必須為自己的退路考慮。不客氣的說，在如今這個亂世之中，聚星商盟如今最大的依仗，除了那龐大之極的財力之外，更多的還是這十幾名身具元嬰期修為的商盟長老。」

「只要這十幾名大修士還在，人界之中的任何一個宗門，都要客客氣氣的對待聚星商盟。但與之相反的則是，這十幾名元嬰期大修士若是任何一人出現了損傷，那麼他們的影響力就會相應的下降。倘若，這是十幾名元嬰期修士在星城之中固守，跟魔族展開一場鋒芒對針尖的對決。固然能夠勝利，但恐怕也是一場慘勝。極有可能，部分的元嬰期長老可能會負傷，甚至會在那名化神期魔族的攻擊下直接隕落。而這一點，正是商盟高層那些人決不能容忍的。」令狐燕道。

聽到這話，青靈大殿之中的一些修士，臉上登時露出了恍然之色。

但柳吟月卻依舊是不依不撓的追問道：「倘若是人人都這樣子保存實力，那麼何時才能戰勝魔族？什麼時候才能收回淪陷的土地？始終沒有人出頭的話，我們人族拿什麼戰勝魔族？說到底，還不是我們人族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仍然是自私自利、互相攻訐，露出一副愚蠢的模樣？」

令狐燕聞言，和李森對視了一眼，最後嘆息道。

「柳道友，你這話問的有些誅心，但實際情況就是如此。我也明白的告訴你吧，人界如今有三大商盟，每個商盟的實力都相差無幾。而且，這幾千年來我們聚星商盟一直都在元靈商盟互相爭鋒，也就是最近十幾年方才稍稍佔了上風而已。但在萬靈海一役之後，三大商盟均是損失慘重，紛紛退去。但元靈商盟是直接退回到了東方大陸那邊，而我們聚星商盟則是退守元陽大陸。這一點，你明白嗎？」

柳吟月聞言，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在元靈商盟沒有遭受同樣程度的損失之前，聚星商盟也不肯出全力抵禦魔族了？」

「不錯。」

令狐燕說道：「想讓聚星商盟這些老傢伙親自出手，就必須也讓元靈商盟的那些元嬰期大修士做出同樣的表態。否則的話，光想讓聚星商盟一家之力，跟魔族修士單打獨鬥，那是絕無可能的。」

聽到這裡，沉默良久的李森終於開了口。

「令狐道友所說的雖然有些殘酷，但的確是這個道理。面對魔界大軍的入侵，我們人族卻沒能同心同德的聯手起來，這是極大的諷刺，也是不爭的事實。但無數個有史以來的事迹，都證明了一個事情，那就是沒有實力的人，就註定要挨打，備受欺凌。」

頓了一頓，李森說道：「請諸君試想，倘若聚星商盟為了人族大義，在星城、甚至早在沿海一線，就開始跟魔族血肉搏鬥、拚死相爭、寸土不讓。那麼，固然能夠沉重打擊魔族的囂張氣焰，但與此同時，聚星商盟也會遭遇沉重打擊。說不定早就有幾名元嬰期的大修士，已經葬身獸口了。」

「於此同時，元靈商盟的修士卻可以在東方大陸那邊袖手觀望。日後，我說是日後，這場界面大戰人族勝利之後。元靈商盟的實力仍然會有相當程度的保留，而聚星商盟卻已經死傷殆盡。其結果會是怎樣？」

李森冷聲道：「結果自不必想，只有一個罷了。那就是聚星商盟徹底消失在人界之中，隸屬於商盟的修士要麼乞降苟延，要麼被一一屠戮。」

聽到李森語氣冰冷的這句話，整個青靈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覺得脊梁骨一陣寒氣冒上來。

柳吟月也沉默起來，不說話了。

令狐燕倒是介面道：「李道友所言極是。因此，這一次界面大戰，不僅僅是我人族面臨了前所未有的生死存亡危機，更是人界所有宗門勢力重新洗牌的時刻。在這個時候，智者聲，愚者死！勝者生，敗者死！所以，許多事情切不可光從表面上去看，更要從更深層的地方去看待。」

柳吟月復又沉默。

但良久之後，她終於開口了。

「雖然你們說的很有道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些無恥。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嗎？」

「不。」

李森看著柳吟月，忽然微微一笑：「我也覺得很無恥。真正的強者，應該是光明正大之輩，堂堂正正的君子，絕不應該是這樣子處處算計的無恥之徒。他們這麼的工於算計，這樣的無恥卑鄙，只是因為他們是弱者，太過於弱小罷了。」

李森說到這裡，口吻越發溫和，但是目光之中卻湧現出了一股極為決絕的神色。

「柳道友，請你記住。如果想要遵從內心深處的自己，率性而為，不為世事萬物所拖累，那就必須變強，變得更強，變成最強。你，懂了嗎？」

柳吟月聞言一愣，旋即她凝視著李森，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