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夢裡的他眼睜睜看著關宴秋在他面前哭得好慘,彷佛世界都崩裂一般,他伸手想拭去她的淚水,胸口卻被疼痛拉扯,疼得他醒了過來。
「德哥,你別動!」夏儂立即壓住他,不讓他牽動右肩的傷口。
「我怎麼了?」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看見身前頭髮有些蓬亂,身上也有不少擦傷的夏儂,好一會兒反應不過來。
「你中槍了,我暫時幫你止了血,可是還是得儘快讓人處理。」夏儂有些憂慮,小手探了探宣敘德的額頭,一點也不意外的發現他開始發燒了。
「那個男人呢?」
「好像放棄了。」想起那個男人,夏儂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你中槍后不小心摔下了山,這裡是半山腰的山洞,他們可能往山下搜尋了,所以還沒找到這裡來。」
「嗯,你聯絡一下泰山,我們該走了。」宣敘德努力撐坐起身,將塞在長褲口袋裡的對講機遞給夏儂。
「好。」夏儂接過對講機,走到洞口,試著聯絡泰山。
宣敘德則是靠坐在山壁上,再一次想起夢裡那個哭得彷佛心碎的女人。
他這次出來了太久,待在別墅里的她還好嗎?
還固執的想逃嗎?還是仍倔強得什麼也不肯承認,什麼都不肯面對呢?還是……
他意識有些渙散,連忙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看見夏儂走回山洞裡,他立即問道:「聯絡上了嗎?」
「聯絡上了,泰山說他會在原本約定的地方等我們。你還可以嗎?」
「可以,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他一咬牙,即使肩膀的傷處痛得彷佛火燒,他還是強忍住了。
「天色也快暗了,那我們走吧。」
夏儂原本想伸手扶宣敘德,卻被他拒絕。
「我自己來就好。」他壓著右肩的傷口,努力站了起來,雖然那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使得他大口大口喘著氣,他還是一點也不願浪費時間。「走吧!」
兩人就著夜色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往目的地走去。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總算跟藏匿在山頂的泰山會合,待直升機升空,他們終於遠離了這座拘禁夏儂三周,讓宣敘德意外中槍的島嶼。
夏儂的額頭貼著玻璃窗,看著逐漸遠去的島嶼,心裡好像也有一塊角落悄悄地崩落了。
想起島上的那個霸道卻又邪氣的男人,她斂眸,驕傲的她不容許自己沉溺在那樣的情緒中。
眨去差點湧出眼眶的淚水,夏儂一甩頭,決定忘記那座島上發生的一切,再也不回頭。
夜晚,關宴秋在一陣奇異的嘈雜聲中醒來。
聲音是從三樓傳來的,她皺著眉,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壓著一股沉甸甸的不安,最後,她當機立斷的下床,披上外衣,放輕腳步走上三樓。
雜沓的聲音是從第一間房間里傳出來的,她揉揉眼睛,不明白為什麼三更半夜,那間房裡卻好像擠進了一堆人,正爭論著什麼。
門並沒有鎖上,她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睡……宣?」
關宴秋一抬頭,就看到那個消失了將近兩個星期的男人,正裸露著上半身坐在床邊,而他的右肩有個正在流血的傷口,身上也有不少程度不一的擦傷與挫傷。
這出乎意料的畫面讓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房間里,除了喬絲還有在一旁忙碌著的喬依以外,還有一個陌生女子,她頭髮蓬亂,一身狼狽,可是仍掩不住驚人的美貌。
「小秋,你怎麼會上來?」看到關宴秋,喬依有些驚訝,她正在幫宣敘德處理傷口,所以只瞥了她一眼,就又專心的做手邊的事。
「我被吵醒,所以上來看看。宣……怎麼會這樣?」
雖然想過很多次,再見到他時,她要對他發脾氣,質問他為什麼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可是看到他肩上那個怵目驚心的傷,關宴秋語氣也軟了。
「就中槍啊!」夏儂沒耐性的哼了聲,發覺來人有張陌生的臉,不禁有些警覺。「你是誰?」
「我……」
「夏儂,你先去休息吧。」宣敘德原本正閉目養神,幾乎是關宴秋一闖進房間,他就察覺了,只是高燒跟傷口的疼痛讓他有些昏沉,好一會兒才能開口說話。
「可是德哥!」
「你下去,好好洗個澡,上床休息,我的傷不用你照料。」宣敘德眯起眼,語氣惡劣了起來。「小秋,過來!」
「你為什麼傷得這麼重?」關宴秋原本想拒絕,可是看他傷成那個樣子,她的動作比她的嘴巴還快,一下子就走到床邊。「要不要緊?」
「她是誰?」不情不願的皺起眉,夏儂在退出房間之前,順口問向喬絲。
「德哥帶回來的廚娘。」
「廚娘?」
「她廚藝很棒喔,夏儂你應該也會喜歡。」喬絲沒心眼的回答。
「那她跟德哥是什麼關係啊?」
「有很深的關係喔!」無視於宣敘德的白眼,喬絲一點也不吝於把關宴秋與宣敘德之間的關係昭告天下。
事實上,過去這一個多星期,關宴秋已經徹底用食物收買了喬絲,現在只要能留下她繼續幫她們做菜,她什麼鬼話都說得出來。
「是喔?」因為喬絲的話,夏儂刻意回頭打量關宴秋,象是評估她有什麼能耐能夠收服宣敘德。
雖然說「收服」是有些牽強,看起來德哥好像對這個小秋不太友善,她還從來沒看過德哥用這麼凶的語氣對誰說過話呢。
「打是情,罵是愛嘛!」喬絲象是看穿夏儂的想法,笑嘻嘻地補充。
「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宣敘德氣炸了,這幾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當他不在場嗎?他跟關宴秋的關係才不勞她們費心!
只見夏儂跟喬絲兩個人逃出房間,還刻意笑得很大聲,彷佛嘲笑他的惱羞成怒。
「呼,傷口縫好了。」喬依吐出一口大氣,小心為宣敘德的傷口裹上紗布。
現在才發現宣敘德的傷口是喬依處理的,關宴秋有些詫異,急忙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小秋,你放心,我中西醫執照都有,很專業的。」想起自己似乎從來沒告訴過關宴秋自己的專長,喬依忍不住笑了。
她轉身收拾起染血的紗布跟醫療器材,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夾鏈袋,遞給關宴秋。
「這是退燒藥,雖然我剛剛已經幫他打了一針,但他晚上可能還會發燒,萬一又燒起來,你再給他吃。」
「我不需要什麼退燒藥!」
「喔。」關宴秋吶吶地收下。
「小秋,那今天晚上就麻煩你照顧德哥了,我好累,要去睡了。」喬依也不管宣敘德還想嚷嚷些什麼,把葯交給關宴秋後,就推著自己的工具車出去了。
「好,晚安。」送喬依離開,關上門后,關宴秋這才回頭來看著那個丟下她好多天,現在卻負傷回來的男人。
她原本想發脾氣的,可是看到他受這麼重的傷,淚水便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什麼脾氣都發不出來。
「你怎麼會弄成這樣?傷得這麼重……」你到底是幹什麼去了?為什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好多話在關宴秋心中打轉,她想問,卻又不曉得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問。
「我又死不了,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宣敘德白了她一眼。
看到她安安全全的待在這裡,非但沒有少一塊肉,也沒有試著逃跑的樣子,臉色甚至恢復了過去健康紅潤的模樣,也讓宣敘德放心多了。
看來,他把她留在這裡是對的。
「你受傷我才不會高興!」關宴秋抿起嘴,試圖忍住淚水。
「好了,別跟我吵架,過來!」他粗魯地伸出手,不承認自己其實很想她。
宣敘德在緊急接下任務前,其實並沒有想到這趟任務會讓他浪費了這麼多天的時間,也沒想到會帶著傷回來。
他更不想承認的是,他在受傷後作的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他幾乎以為她已經心碎離去了,也讓他雖然受了傷,明明知道老闆的島比台灣近得多,卻還是堅持回到台灣來。
「你在發燒嗎?」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沒有受傷的左手。
感覺到他的體溫異常的高,又忍不住擔心。
「我的體溫本來就很高。」宣敘德冷哼。
「可是你好燙。」關宴秋擔心地摸摸他的額頭,忍不住皺起了眉,恨不得自己代替他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