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制空權（下）

「奪取制空權對戰爭勝負具有決定性的意義，這一點從飛機出現在人類歷史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了。

那麼如何才算是奪取了制空權呢？簡單點說，那就是徹底敵方的空軍，包括飛機、機場，剝奪他們起飛升空的能力，徹底掌控整個戰場的天空！」

駕駛著福克DR.1戰鬥機即將突入北洋軍防線上空的時候，羅東突然回想起了少帥在飛行學院授課時的講話，一股熱血彷彿從心底噴涌而出。

掌控天空！掌控戰場！

霎時間，羅東豪情大發，握著飛行操縱桿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臉上滿是昂然的鬥志。

沒有多久，北洋軍防線後方天空中不斷出現一個又一個黑點，密密麻麻如蝗蟲群般正在急速靠近，顯然這正是北洋軍黑鷹飛行大隊起飛迎戰的戰鬥機群。

「洋鬼子菜鳥們，這一次老子教教你們，什麼才是真正的空戰！」羅東冷冷一笑，隨即晃了晃機翼給中隊其餘戰鬥機打出準備接戰的信號，猛地一拉飛行操縱桿，戰鬥機向右方滑過一個漂亮的弧線，朝著黑鷹飛行大隊的戰鬥機群襲掠而去。

在羅東戰機的左右側後方，始終緊緊跟隨著兩架戰鬥機，這是羅東的僚機。

藍鷹飛行大隊實行的是一長二僚的三機戰鬥編隊，長機主攻，僚機負責觀察、警戒和掩護。後世空軍基本都是一長一僚的雙機編隊，然而，那是只有當噴氣式戰鬥機出現，飛機性能大大提升之後才適合。在如今這個螺旋槳式戰鬥機的時代，一長二僚、一長三僚的多機編隊才是更適合空戰的戰鬥編隊。

黑鷹飛行大隊那邊的戰鬥機群也是有編隊的，只不過是由十來架戰鬥機組成一個個飛行小隊，適宜飛行的編隊而已，並沒有具體細緻配合的戰鬥編隊。

「噠噠——噠噠——」

剛一進入射程，黑鷹飛行大隊的戰鬥機群就按耐不住地紛紛開火了，無數激射的子彈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一條條閃亮的彈鏈。

面對急襲而來、密如織網的彈鏈，羅東絲毫沒有慌亂，和在實戰演練中千百次做過的一樣，猛地一拉飛行操縱桿，戰機隨即迅速向上爬升，有驚無險地避開了那兇猛奪命的彈鏈網。

其餘藍鷹飛行大隊的戰機也如羅東一般，齊齊向上爬升，避開敵機射擊的同時，飛到了黑鷹飛行大隊機群的上空。

「還真是沒有絲毫戰術可言的菜鳥，乖乖地全都去死吧！」

看了一眼下方黑鷹飛行大隊那龐大的戰鬥機群，羅東眼中閃過一絲冷厲，操縱戰機一個翻滾，轉向朝下方機群俯衝而去。

垂直轉向，這是藍鷹飛行大隊演練得最多的一個戰術動作。

垂直轉向是通過上升來進行能量交換，在高處掉頭俯衝，向目標方向滾轉，然後發起進攻。這個戰術動作常見於攻守雙方迎頭遭遇，十分的簡單實用。

此時此刻，藍鷹飛行大隊的戰機就像是一支支利箭射向高空，然後迴旋轉向，猛地扎向下方的敵人。

黑鷹飛行大隊的洋人飛行員們全都傻眼了，本以為必然大有斬獲的密集攻擊竟然全都落了空，就像是重拳擊出卻打在了空處，這感覺實在讓他們鬱悶難受之極。更讓他們瞠目結舌的是，藍鷹飛行大隊的戰機群竟然動作極其靈活、飄逸地齊齊飛到他們上空側后。

「那些愚昧、落後的黃皮猴子能飛出這樣的動作？這......這怎麼可能！」「傳奇飛行員」約翰的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來，滿臉的難以置信。

黑鷹飛行大隊的洋人飛行員在震驚之餘，不約而同地感到后脊樑一陣陣發涼，這股涼意就宛若一支從後背扎進身體，直透心臟的利箭。會有這樣心驚膽寒的感覺，原因無它，只因為兩個字——尾攻。

從射擊協調器出世的那一刻起，或者說自戰機能從機頭開槍射擊之後，「尾攻」就成為空戰中決定生死的關鍵。無論是簡潔有效，還是繁瑣複雜至令人眼花繚亂的飛行戰術動作，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搶奪有利的「尾攻」位置。

這一點，儘管洋人飛行員們只經過一些簡單地戰鬥飛行培訓，但也是十分清楚明白的。

於是，黑鷹飛行大隊機群原本還算嚴整的飛行編隊不可避免地出現陣陣騷亂，驚慌失措的洋人飛行員們一個個面色慘白，握著飛行操縱桿的雙手都有些發軟，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見鬼！全都馬上規避！轉向！轉向迎敵！」黑鷹飛行大隊大隊長皮特焦急地怒聲大吼，額頭上青筋暴起，可見他十分清楚此刻己方機群處於何等危急的情況。

可惜的是，此時無線電通話剛剛出現，並未推廣和傳播開來，更別說應用到戰鬥機上了，根本沒有人聽得到皮特焦急萬分的怒吼聲。

因此，除了少數飛行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及時作出規避動作，並迅速轉向，尋機迎敵之外，黑鷹飛行大隊絕大多數戰機都是像沒頭蒼蠅一般亂飛著，不僅沒有達到規避的目的，反而攪亂了己方的飛行編隊。

面對如此驚慌失措，基本都已經敞開要害的敵人，藍鷹飛行大隊的飛行員自然不會客氣，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噠噠——噠噠——」

無數子彈宛若雨點般傾瀉而下，幾乎是毫無阻礙地穿透了薄弱的機身，然後「噗、噗」的幾聲，狠狠扎進了飛行員的身體。

失去飛行員的操縱，黑鷹飛行大隊的戰機猶如下餃子般刷刷地往下掉。有喝涼水都塞牙的倒霉蛋更是被凌空打爆油箱，「傳奇飛行員」約翰就屬於此列，身中五槍的他渾身是血，意識迷離，嘴裡依然無聲喃喃著：「不可能......這不可能......」，只能無助地任由戰機帶著滾滾濃煙栽向地面。

一波攻擊幹掉黑鷹飛行大隊近半戰機的藍鷹飛行大隊並沒有絲毫遲滯，以一長二僚的三機戰鬥編隊異常兇猛地扎進對方的機群中，對殘餘的敵機展開了極其凌厲的追擊。

如果是大編隊正面對射，或許黑鷹飛行大隊的戰機還能給藍鷹飛行大隊造成一定的麻煩。然而，黑鷹飛行大隊的殘餘戰機被切割成了一個個只知道驚慌失措逃命的無助個體，如何能是配合默契、戰術凌厲的藍鷹飛行大隊戰機群的對手。更多的時候，是連閃避逃命的機會都沒有，縱然躲過了長機的攻擊，卻依舊逃不過僚機的補刀。

當然，也還是有例外的。

如皮特這個經過正規訓練且有著豐富飛行經驗的退役軍人，就在藍鷹飛行大隊戰機作出垂直轉向戰術動作的第一時間進行了機動規避，並於電光火石間操縱戰機進行翻滾轉向，赫然朝藍鷹飛行大隊的戰機展開了反擊。

毫無疑問，在戰場一面倒的情況下，轉向反擊的皮特是極其顯眼的。

「咦，居然還有高手？」

羅東的凌厲目光瞬間就鎖定了皮特的戰機，操縱戰機一個半圓弧轉向，朝對方兇狠地撲了過去。

皮特的反應也不慢，一邊滾轉規避著羅東的激射，一邊朝羅東的戰機開槍還擊，飛行動作靈活精妙得簡直宛若一隻面對死神起舞的精靈，而且還是會不斷射出奪命利箭的精靈。

「還當真是有兩把刷子！」羅東雙目精光暴漲，隨即卻是冷冷一笑，「不過，那又如何，空戰可不是孤軍英雄能玩得轉的！」

羅東是藍鷹飛行大隊赫赫有名的戰鬥瘋子沒錯，但這並不是說他在空戰中就只會埋頭猛衝。恰恰相反，對空戰深有研究的他十分清楚長僚機配合作戰的優勢和重要性，忽視僚機配合單打獨鬥的那是完全不懂空戰的傻子。

羅東猛地一拉飛行操縱桿，操縱戰機作出了一個大角度的轉向規避動作，避開了皮特的凌厲攻擊。

攻擊落空，皮特還沒來得及轉向追擊羅東，就見到先前一直緊隨在羅東身後兩側的兩架戰機猛地朝他撲擊而來。

羅東的兩架僚機從左右兩側打出兩道交叉火力，頓時把皮特逼得手忙腳亂、岌岌可危，若不是他的飛行技術實在高超，而且這個時代的飛機不被擊中飛行員和油箱這樣的要害就不算致命傷害的話，恐怕皮特此刻早就被擊落了。

就在皮特狼狽不堪，疲於規避閃躲之際，羅東已然操縱戰機轉向飛了回來，再次朝皮特的戰機撲擊而來。

面對三架戰機從不同方向的圍攻，皮特即便飛行技術再怎麼高超也是閃無可閃了。一連串的子彈掃射在他的胸膛上，瞬間抽走了他身上的全部力氣。他再也無力操縱戰機，只能任由戰機翻滾著栽向地面。

此次空戰來得快，去得也快，黑鷹飛行大隊那看起來聲勢赫赫龐大機群不到半個小時就幾近損失殆盡，只剩下寥寥幾架幸運兒如火燒屁股一般逃了回去。

如此情況，讓地面上本來為己方威武雄壯戰機群歡呼不已的北洋軍官兵全都呆若木雞，原本高高舉起的雙手不由得怔住了，在瑟瑟寒風中，宛若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