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有成只是不停地拍著她的背……
卓岳兒茫然地張開眼,才發現早已淚濕枕頭,原來她又作夢了。
「但那輕拍……好真實。」夢裡她痛哭時,王叔安慰她的動作,直到現在她都深刻感受得到……倏地,她瞠大眼,不,是真的有人在拍她的背!
她吃驚地回頭,就見上官修側躺在她身後,一邊打呵欠一邊拍著她的背。
「你醒啦。」
她瞪著兩人幾乎貼在一塊的身子,久久發不了聲。
「你又睡著了嗎?」
直到上官修的大鬍子在她眼前放大,卓岳兒才回魂,卻被眼前的事實嚇出一身冷汗,他們為什麼會同床共枕?
「你……我……這……怎麼回事?」她緊扯住他的衣襟大叫,「為什麼你睡在我床上?」
卓岳兒臉紅得像夕陽般美麗,可眸子里卻噴著熊熊怒火。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睡在你床上的?」上官修閑閑地反問。
「你現在就躺在我床上,還敢狡辯?」
「我是在你床上,可我沒睡。」
「那有什麼差別?」
「差別可大了,你也不想想現在是三更半夜,別人都好命地呼呼大睡,我卻得犧牲睡眠辛苦地安撫某個沒良心的凶女人。」
「什麼啊?」
「結果那個沒良心的凶女人居然漠視我的好意,還無情的指責我爬上她的床。」
「你什麼時候安撫我了,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你哭得唏哩嘩啦的時候。」他拿衣袖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我……」卓岳兒漲紅了臉,她想起來了,就是發現有人拍她的背,她才醒來的,但他怎麼會知道她哭了?
「我從不知道一個人的哭聲可以吵成那樣。」
她瞪大眼,才不信自己真的哭得很大聲。
「你呀,害得我沒得睡,本來想過來揍你一頓,但我都沒動手,你就哭成那樣,真動手了,到最後辛苦的還是我的耳朵,我只好扮好人安撫你了。」
「我……那……嗯……」
「怎樣?」
「我有……說夢話嗎?」她到底泄漏了多少細節?
「有呀。」
「真的?」她的臉色刷白了。
「不過呢,因為你一直哭,所以根本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聳聳肩,她不想讓人發現,他也可以配合就是了。
「是嗎?」她吸吸鼻子,臉上有小小的放鬆。
他修長的手指輕刮著她的臉龐,明明她剛哭過,連鼻子都紅紅的,但他就是覺得現在的她好誘人,沒有刻意的矯情,是那麼自然流露憨憨的傻笑,但就是勾動了他的心弦。
不想愛她卻意外陷得好深,這真是太糟糕了。
「那個……嗯……」
「怎麼?」
「謝謝你。」
「真要謝就拿出點誠意。」
「啊?」
「比如這樣。」他點點自己的唇瓣,要她自己看著辦。
她呆看著他許久,才明白他的色腦袋在打什麼歪主意,當場掄拳頭想把人揍下床去。
「哈哈!這麼小氣?親一下會怎樣呢?」上官修握住她的小手,笑得很開懷。
「滾出去!」她氣紅了臉,這色鬍子就會佔她便宜。
「別太壓抑自己,你呀,很努力了。」他嘆口氣又輕拍她的背。
聞言,卓岳兒又紅了眼眶。不,她的努力根本不夠,才會任由壞人繼續坐在大位上,而家人含冤九泉。
「你還有我,還有朱姨,還有那個在夢裡拍你背安慰你的人,你並不是孤單一人懂嗎?」
「那是王叔。」她把玩著他的衣襟,撐這麼久了,她真的好累,她能稍稍靠他一下嗎?
「是嗎?」他仍輕拍著她的背,說不說全在她,強逼是沒用的。
「所以你早知道我是誰對吧?」
「彼此彼此!」上官修微笑瞧著她,眸里全是讚許,一般人應該猜不出來才是,她卻聯想到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咦,你真是我想的那個人?」他早被上官家宣布死了,若不是曾聽爺爺提過他的名字,她也不敢這樣猜測。
「我家的姓不多見。」他眸里閃過一絲傷痛。
她凝望著他,果然他也有無法啟齒的傷痛吧,她溫柔地撫上他的臉龐。
「怎麼?因為感同身受,所以你跳過親吻想直接以身相許了嗎?」他收起傷懷又逗起她來。
「信不信我馬上讓你的左眼和我的右拳以身相許?」她掄起粉拳威脅道。
「哈哈……」他大笑出聲,把傷感趕出心房,有她在,總有一天,他相信可以重新振作的。
她嘆了口氣,幽幽地問:「你相信我爺爺叛國嗎?」
「不可能。」他肯定道。
「真的?」
「嗯,我年少時見過卓將軍,也去過他鎮守的西北邊關,我只能說若沒有卓將軍,現在已不能稱天朝了,卓將軍真想叛國,不必三年,中原絕對是卓將軍的囊中物,他不必辛苦擋在邊關三十年。」
卓岳兒不禁放聲大哭,為什麼他看得這麼清楚,那個離天最近的人反而瞎了眼呢?
「你證據找得怎麼樣了?」上官修溫柔地攬住她,現在只是安慰一個傷心落淚的女子,不算踰矩,不算心意浮動,對吧?
「只有陳宰相貪贓枉法的小證據,爺爺的事,一直找不到直接證據。」她懊惱地緊扯他的衣襟。
「所以你才心急?」
「六年了,世人都忘了這件事,但我不能。」
「沒人要你忘了。」他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可是我也報不了仇。」
「我會幫你的。」
「嗯,謝謝你。」她本想獨自硬撐,但時間愈久她愈明白一個人的力量有多單薄,想要報仇雪恨,自尊要先拋到一旁。
「謝什麼?」他又親親她的頭髮。
「謝謝你願意幫我。」
「這就不必了,反正我是一定會拿足回報的。」他頂高她的下巴色色地笑著。
「啊?」
「好比這樣。」他熱唇貼上她的,恣情地廝磨許久。
卓岳兒整個人僵住了,他是偷襲過她,但僅止於輕啄,但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吻,他甚至還把舌頭伸了進來,他……居然真的吻她!
「嗯,嚐起來還不錯。」他伸舌舔舔自己的唇,一副偷腥貓般的滿足。
「你?」她瞪大了眼。
「瞧,這是利息,我不會虧待自己的,所以你不必謝我。」他惡劣地拍拍她的臉。
「你……」她兩手緊扯住他的衣襟,一時難以決定要一腳踹昏他,還是戳瞎他的兩眼好。
「好了、好了,不必這麼感動,我向來為善不欲人知,你的感激擺在心裡就好了。」他不怕死地讚揚自己。
卓岳兒杏眼圓瞪,決定了,在踹昏他之前,她要戳瞎他的狗眼。
「這樣不是好多了嗎?」他輕撫她的臉,柔聲道。
「什麼啦!」她惱火地推著他。
「血色總算又回到你臉上。」好吧,他又違規了,但至少讓她精神好多了不是嗎?上官修自我安慰著。
她怔了下,她剛剛有那麼慘嗎?
「那時王叔二話不說就把我送來怡紅院,這些年他只透過書信跟我聯絡,是怕被陳宰相發現吧。」她嘆口氣回想當年。
「嗯。」
「他也有家人,卻有家歸不得,是被我連累了。」
「所以你絕不是孤單一人。」
「嘻嘻……」她突然輕笑出聲。
「怎麼了?」
「當初被送到怡紅院,我頭一個念頭是王叔該不會把我給賣了吧。」
「不會吧?」
「嗯,尤其他又不來看我,若不是太清楚他的為人,我真會以為他拿了錢跑路去了呢。」
「哈哈……」
「希望王叔不要太拚命。」拚命的事,讓她這個卓家人來就好了。
「為了你,他會小心的。」上官修心疼地擁緊她。
一生背負復仇雪恨的重責大任太沉重了,他從這一刻起,會努力替她解開這個命運的枷鎖,讓她重新活在陽光下。
「修大哥來嘛!」樂樂親熱地喊著。
上官修剛砍完柴,裸露的上身微微冒著汗水,他微揚了下眉,這女人幹嘛突然這麼親切?
「修大哥,這是冰鎮梅汁,很好喝喔。」樂樂熱心地遞上涼品。
「謝謝。」他接過來一口喝掉,心想這女人為了打擊卓岳兒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為了搶到怡紅院的頭牌地位,樂樂凡事都沖著卓岳兒來,這會兒腦筋動到他身上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