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髒東西?她是髒東西?卓岳兒真想賞他兩腳。
上官修沒理她的臭臉,粗魯地將她推坐在椅子上,他則用腳勾來另一張椅子坐在她跟前。
「你是一天不訓話會死是不是?」她受不了地翻個白眼。他天天像個老媽子似地告誡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說他是大叔還不承認,下回乾脆叫他大嬸好了。
「就算你再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也不必這麼虐待自己。」他小心地替她上藥,再用布巾包紮起來。
「一點小傷有什麼關係。」她嘟著嘴瞧著他細心的動作,以前她每回練功受了傷,爺爺也是這樣替她上藥,這可惡的大鬍子分明想害她破功嘛!
「女孩子身上留疤就是難看。」
「只是疤算什麼?」她倔強地咕噥。
「不管你之前的遭遇有多不幸,那都是進怡紅院之前的事。」
「廢話。」
「你也說朱姨對你好,那就別做讓她傷心的事。」上官修將金創葯扔在桌上,冷眸瞧著她。
「我……」她臉上閃過愧疚。
「她很難過。」他的眸光里全是譴責。
「那……」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聽她的勸,讓她覺得你很見外。」
「怎麼……」她垂下的頭愈來愈低。
「所以才把你托給我。」他的話鋒一轉,眸里多了趣意。
「喂?」她突然覺得不太對勁,眯眼瞧向他。
「她說你只聽我的話。」
「我什麼時候聽你的了?」
「乖乖的哭吧。」他咧嘴露齒笑給她看,等一下她就知道了。
「我幹嘛哭啊?」她卻惱了。
上官修沒有回答,只是狠狠地按住她紅腫的掌心。
「好痛!」她當場噴淚。
「瞧,你不就哭了。」上官修得意地笑著,真聽話呢!
「你這惡毒大鬍子!」她惱火地咆哮。
「大哭一場會比較好。」
卓岳兒惱火地踢他一腳,他卻更狠地戳她的掌心。
「好痛,放手啦!」她痛得大叫。
「沒這裡痛吧?」他的大掌不客氣地摸上她的左胸。
「你幹嘛?」又吃她豆腐?她掄拳揍過去。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很平。」他一把抱住她。
「我平不平關你什麼事?」再說她一點也不平好不好?
「你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姑娘,哭出來也不會有人笑你的。」他沒放手,直接將她抱坐到大腿上,用力拍著她的背。
「我……」
「哭過了才能釋放壓力,不然往後的日子會很難熬。」他繼續不太溫柔地拍著她的背。
為什麼他知道她快撐不下去了?
「哭呀,別客氣了,我的胸膛借你,不收費的。」
「嗚……嗚……哇……啊……」眼眶迅速泛紅,忍了大半個月的淚水狂泄而下,卓岳兒緊扯著他的衣衫嚎啕大哭,她明明只是去趟天山找師父而已,為何一回來就成了什麼都沒有的孤兒呢?為什麼?
驚逃詔地的嘶力狂哭持續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再也哭不出來,虛弱地哽咽著,一直默默提供胸膛的男人才輕撫她的秀髮。
隨著他的動作,哭得太專心的她慢慢回到現實中,她悄悄地瞧了下他的胸前,唔……濕了一大片,她居然哭成這樣,實在太丟臉了。
上官修頂高她的下巴,反正胸前都濕了,他不介意把衣袖也貢獻出來,很好心地替她擦去淚水。
她又困窘又感動地瞧著他,就算他是個有點色的大鬍子,但那份體貼的心足以彌補他的亂吃豆腐,她就原諒他好了。
「乖孩子,你可以哭得更丑一點沒關係。」他一開口就是氣死人的揶揄。
卓岳兒的感動瞬間消散無蹤,她是哭太久變笨了,這男人跟溫柔一點關係都沒有,根本是個惡質的大色胚。
「真的,從沒見過能哭得這麼丑的女人。」上官修不怕死地繼續批評道。
卓岳兒最後一絲理智線終於斷了,失控地直接開打,上官修心情很好地跑給她追。
「哈哈哈……你這三腳貓打得到我才有鬼哩!」他暢快地大笑著。
她的不幸有多慘烈由她剛剛凄厲的哭聲就能明白一二,但那是她的事,他目前無法過問,但至少現在她把全副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稍稍忘卻那讓她自戕的悲痛了不是嗎?
「你別跑!今天要沒狠狠揍你一頓,我就不叫卓岳兒!」她的淚水停了,心中有著出事以來最明亮的清凈,對呀,她若想替家人報仇雪恨,就必須振作,就算要花盡一生的力氣,她也要讓那惡人付出代價!
「不叫卓岳兒?難道你要叫上官卓氏?」他大大方方地佔她便宜。
她的腳一個踉蹌。這渾球說什麼?她眼裡冒著熊熊大火撲向他。
「上官修,你死定了!」
「幹嘛?這麼想當寡婦嗎?」
木屋裡,兇猛的追殺戲碼正上演得火熱,但卓岳兒的心中卻升起一股古怪的信賴,她想她可以稍稍依靠一下這色胚吧?
她頭一回覺得來到怡紅院是個不錯的主意。
【第二章】
一年後
「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卓岳兒支著頰喃喃自語。
「不是辦法?」上官修剛去廚房要了壺酒回來,好奇地問。
「對呀,會來怡紅院當然是因為這裡有朱姨,但這種送往迎來的場合容易打探消息也是一大考慮。」
「是這樣嗎?」她想打探什麼消息?
「就是說呀,但我天天只能在後院砍柴燒熱水,能打探到什麼消息啊?」
「你想打探什麼消息?」
「想我都來一年了……喂!我幹嘛跟你說?」卓岳兒突然發現他的存在,不禁惱火地瞪著他。
上官修聳聳肩,自在地坐下飲酒,早習慣她火爆的脾氣了。
「我剛說了什麼?」她有點擔心那些自言自語會泄漏了身分。
「廢話。」
「你憑什麼瞧不起我?」卓岳兒眯起眼,火大地質問。
「你哪隻眼睛瞧見我瞧不起你了?」他爽快地喝掉半碗酒。
「不必看,我用聞的就知道了。」她氣惱地搶了半碗過來喝。
「你有病啊?瞧不起要怎麼聞?」上官修瞧她皺眉喝掉那半碗酒,並沒有阻止她,要待在這種地方,尤其是女子,最好練就千杯不醉的本事。
「你管我那麼多,我就是覺得你瞧不起我。」
「我只是覺得要嘛放掉那糾纏你一年的執著,不然就放手去解決,在這裡喃喃自語,說再多全是廢話。」
「要我放手是絕不可能的事。」上百條人命豈可枉死!
「所以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爽快地去解決吧。」他巴不得她今晚就走。
「我想走也走不了。」她垂下雙肩,悶悶地喝著酒。
「騙誰呀?朱姨可沒和你簽賣身契,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朱姨那麼疼她,怎麼可能綁住她呢?
「跟朱姨沒關啦。」
「那是為什麼?」
「我要是現在走出去,可能不必半個月就橫死街頭吧。」她趴在桌上悶悶地道。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但依對方那種趕盡殺絕的作法,不必多久,她的身分一定會被發現。
「你被追殺?」這大大出乎上官修的意料之外。
「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你別再問了。」不想連累不相干的人,她的身分愈少人知道愈好。
「可以,你只要告訴我是私人恩怨嗎?」不出半個月?可見對方勢力極大,甚至可能是官場上的人,她到底是什麼身分?
「不是。」她小心地瞧著他。
「再一個問題。」
「什麼?」
「你是忠是奸?」
「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那就好。」上官修揚起嘴角。既然有緣相識,只要她在怡紅院一天,就有他一天的保護。
「我看和你說話才叫廢話呢!」卓岳兒突然惱火地踢他一腳。
「小鬼,別太囂張。」他斜睨她一眼。
「本來就是,和你浪費那麼多口水,可是我的問題根本沒解決呀!」
「那麼你想怎麼辦?」
「唔……」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反正我只能留在這裡,那就做在這裡可以做的事。」
「我看你才是在廢話。」上官修恥笑道。
卓岳兒惱火地睞他一眼,突然靈光一閃,她興奮地一擊掌。「有了!若我成為怡紅院最紅的花魁,那麼各地前來杜松城的人,一定會慕名而來,我就能從中得到寶貴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