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呵呵……害羞的紫月姑娘更讓人心憐了,來,這賞你。」他開懷地送上杜家工坊頂級的飾品。
「陳大爺,這太貴重了。」卓岳兒眸里閃過一絲不悅,杜家工坊的品味全讓這隻肥豬破壞了。
「不貴不貴,這麼美的飾品就該像你這麼美的姑娘才配得上!」陳大爺不時送上各種名貴飾品,外加豐厚的銀兩,就是希望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陳大爺的用心,讓紫月萬分感動呢!」這些男人的奉獻正好拿來當搜集證據的費用。
卓岳兒成為花魁的第三個月,換了新的花招,在看過她的舞姿后,出資最豐厚的客人可以和她隔著紗帳閑聊半個時辰,聽說預約的客人已經排到明年,她的搶手程度不僅讓怡紅院成為杜松城最有人氣的妓院,更讓朱姨荷包滿滿。
「紫月姑娘可願意上陳家的船一起游湖呢?」陳大爺期待地問道。
「游湖呀,這真叫人心動。」卓岳兒掩嘴輕笑兩聲,突然覺得全身冷颼颼的,她眸里泛起笑意,那大鬍子真是古板,只是調笑幾句就生氣了。
「那……」
「可惜紫月從小就坐不得船,會暈得受不了。」
「啊,那就沒辦法了。」陳大爺好失望。
「但陳大爺的厚愛,紫月沒齒難忘。」
上官修倚著樹不悅地翻個白眼。「沒齒難忘」是這樣用的嗎?不學無術的蠢女人。
再說她夠有名了,有必要這樣和男人調笑嗎?每回聽了都讓他一肚子火,恨不得毒打她一頓。
每過一天,他就覺得那個純真可愛的阿岳離他更遠了,會不會有那麼一天,她再也離不開這種紙醉金迷的可悲浮華呢?
然而他卻無法不管她,誰教他早在遇見她的那一刻,就把她收進心底了呢!
「哎,紫月姑娘能把我放在心上,我就很高興了。」陳大爺一臉的痴迷。
「那是自然的,可沒人像陳大爺對我這麼好了。」卓岳兒又是一陣含羞帶怯的嬌笑。
「哈哈……」她的迷湯灌得陳大爺龍心大悅,又賞了許多珠寶給她。
好不容易挨到結束,陳大爺萬分期待下回的見面,而卓岳兒卻是回到屋裡就累癱了。
摒退了伺候的丫鬟珠兒,她趴在床上哀號:「為什麼男人都喜歡這種虛假的笑容?」
在這種時刻,她分外思念和上官修鬥嘴的日子,才不過三個月,竟讓她有種隔世的恍惚。
「我當花魁的事他一直很介意,墮入風塵的明明是我,為什麼受到打擊的卻是他呢?那色胚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話一出口,她便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可能?那傢伙只會欺負我,偏偏我現在卻想念極了他的欺負。」她抱著被子嘆息,因為惱她,雖然他依然暗中保護著她,卻始終不肯來這見她。
「唉,真是個死腦筋,他明明看起來是個很豪邁的人呀!」
門外傳來腳步聲,卓岳兒隨即坐了起來,珠兒不是剛走?她眼神警戒地看著門口。
「誰?」
「岳兒,你還沒休息嗎?我可以進來嗎?」朱姨在門口問道。
「請進。」她緊張的心放鬆下來。
「累壞了嗎?」朱姨心疼地看著她。
「有一點,我的臉都笑僵了。」她揉揉自己的臉,一臉的苦惱。
「這樣真的好嗎?」朱姨對她的決定並不是全然的贊成,但見她執意如此,她也只能給予全部的支持了。
「朱姨,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卓岳兒難得地拉著她的手撒嬌。
「唉,就是這樣我才答應你。」卓大爺對她有大恩,守住卓大爺最後一滴血脈,她自是義不容辭,就可惜了讓岳兒淪落風塵。
「謝謝朱姨。」她伸伸舌頭,淘氣地笑了。
「若不是修兒在這裡,我是萬萬不會答應的。」朱姨笑望著她,只是談得來尚不符合她的期待,她衷心盼望他們能更進一步。
「關他什麼事了?」雖然他一直保護他,但她就是嘴硬不想欠他太多。
「那孩子有一身好本領,幾次地痞流氓來搗亂,全靠修兒擺平呢!」至於他們的身分,就看他們願不願意主動讓對方知曉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在怡紅院那麼受尊敬。」雖然那傢伙老說她是三腳貓,但她的身手算很好了,卻還是打不贏他。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把你放在心上。」
「唔……」是這樣嗎?
「他的性子是挺豪爽的,但對人向來冷淡,尤其是女人,難得他對你很用心,你可知道除了在醉月閣保護你之外,他一夜都會來這兒瞧你好幾回,他是真的怕你遇到麻煩,也許他對你有意思呢!」
「哈哈……應該不會啦!那傢伙除了會笑我平以外,什麼好話都沒說過,哪可能喜歡我呢?」卓岳兒微紅了臉。
再說她也沒那個心去玩這種浪費時間的把戲,等著她的可是壓死人的深仇大恨呢!但朱姨的臆測竟讓她心雀躍不已,她不可以這麼放縱自己。
「是這樣嗎?」朱姨卻起了更大期待,連這種私密的玩笑都出籠了,可見他們之間的確有什麼。
「哎呀,別提那大鬍子了。」卓岳兒別開視線,不敢明說,正因為有他在,她才有勇氣當花魁。
「好好好,不提。」朱姨笑得曖昧,她只要等著看就好了。
「王叔好久沒消息了。」卓岳兒有些擔心,怕他遭遇不測的擔憂更甚查不到證據的苦惱,親人全逝后,卓家侍衛王有成是她僅存的熟人了。
「他夠機伶,不會有事的。」
「朱姨,我這樣真的可以查到有用的消息嗎?」都三個月了,她什麼也沒得到,反而是身心俱疲,真是厭惡極了這種虛假的生活。
「岳兒,你該知道你家的事是急不得的,這裡離揚州近,又是杜家工坊的所在地,任何京里來的人,都會在這裡停留,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朱姨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嗯。」卓岳兒漾開笑容,早在她來到怡紅院的那天起,她就知道這仇想報,和登天差不多難,她只有等那惡人露出狐狸尾巴了。
「別想太多了,你休息吧。」朱姨起身離開。
卓岳兒微笑送她離去,但她並沒有休息,反而換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聽說昨天有個從京里來的小官,而且正好是她家仇人那一派的,不管得到有用消息的機會是多麼渺小,她都要去探個究竟。
「對不起,朱姨,該冒的險我絕不會退縮的。」說完,她打開窗戶飛身而出。
「咦?難得瞧見你這種表情呢。」
朱姨才出來,就見上官修一臉陰鬱地望著卓岳兒的房間,打趣地開口。
「朱姨。」上官修有些窘地收起心頭的不快。
「怎麼?難道是岳兒給你氣受了?」
「沒什麼。」
「也對,聽說這陣子你都不理她,算來是你給她氣受才對呢。」
「她這麼說的?」
「她什麼也沒說,但我瞧她挺思念你的。」
「思念?朱姨,你是在說笑話嗎?」那丫頭樂得很,哪可能想他?
「真的不是因為她?」
他瞧半天才明白她這話是指他剛剛的表情,他微窘地搖搖頭。
「那就是惱我了?」
上官修苦笑,就算他真惱也不能說什麼,朱姨願意讓他留在這裡,這已是最大的恩惠了。
「唉,就如同你有進來的理由,岳兒也是呀。」
「那也不必……」當花魁呀!他就是一肚子火,尤其聽著她愈來愈熟練的場面話,他實在很難忍受。
「就算表面上她是這身分,但骨子裡的她始終沒變,這樣也不行嗎?」朱姨好意點他。
「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他不是不相信她,但他實在很怕她那非報不可的仇,會讓她不擇手段。
「有你在呀!」
「那丫頭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有我在也沒用。」他的語氣里全是埋怨。
他那裡是很破,和這裡沒得比,但她三個月都不回去,彷佛已和他切割得乾乾凈凈,叫他好悶哪。
「是這樣的嗎?」
「就是這樣。」
「怎麼你的語氣有點哀怨?」
「啊?」他微紅了臉,幸好有鬍子遮住他的狼狽。
「這感覺就像丈夫在外偷腥三個月不回家的怨婦呢!」朱姨竊笑不已。
「朱姨……」這下子他的臉爆紅,連鬍子也遮不住了。
「或者你自己沒察覺?」
上官修無奈地別開臉。說他是怨婦,他能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