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查(2)
我坐在秀英的對面，發現她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顯然，她現在已經翻閱到了我希望她看到的那一部分。
良久，秀英將報紙仍在一旁，皺著眉頭問我：「報紙上說的那個張自山的事情是真的嗎？」
我裝作不經意地樣子回答道：「這個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個張自山我下午倒是掉過他的卷宗查閱過。這個人也算是個人才了，我軍進城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落魄文人，後來我方因為急需基層官員，面向全社會招聘人才，他就是我們第一批錄取的哦。開始是在偏遠的山區小縣當一個縣官，政績也並不是很突出，在任不到一年的時間就不知搭上了誰的線，掉往我們怒江最富饒的下關府當上了知府。好傢夥，從上任到他事發入獄不到半年的時間，你猜從他家中查抄的財產有多少？足足有白銀五十萬兩啊！確實是個斂財好手。」
秀英用手將垂在額前的秀髮往耳後撥了撥：「他不光是因為貪污吧？好象報紙上還說他草菅人命哦。」
「是啊。」我放鬆身子往背椅上一靠：「卷宗上寫著：在他上任的半年時間裡，下關府的商人紛紛外遷，其中有不少人神秘失蹤。哦，還有他干涉司法辦案，將無辜之人屈打成招被判死刑，導致真兇逍遙法外。」
「這麼說來他是真的死有餘辜，可是報紙上怎麼說他現在瀟洒地生活在我們怒江城呢？」秀英還是皺著眉頭問。
我嘴角帶上了一絲譏笑：「治安局不是有了結論嗎，那不過是人家的雙胞胎弟弟。」
我的譏笑落在了秀英眼裡，她一下就明白了：「原來報紙上說的都是真的啊，看你的樣子，肯定是這件案子牽涉到了我們的高層人物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沒有立即回答她：「秀英啊，為夫問問你，照你看來，我方的高層中到底會是誰牽涉到了此案呢？」
秀英沉吟了片刻：「有這麼大能量的人，地位肯定不低。那張自山能聚斂那麼多財富，相信他的靠山比他只多不少，而身局高位又家產豐富的人在怒江也並不多，再考慮平日的為人，算來算去也就只有那麼幾個人了，相比之下，最有可能的是。。。」她訝然住口，一雙眼睛驚疑地朝我望來望去。
我坐直身子，苦笑著道：「你現在知道我剛才為什麼那樣苦惱了么？沒錯，最有可能就是你的表舅。雖然監察院現在還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實，可是想來想去，在這怒江城中也只有他有那麼大的膽子，也只有他不怎麼擔心我這個總督在知曉詳情之後將他斬首示眾，畢竟他對我來說是個功臣，又還是個親戚。」
秀英有些擔心地問我：「那你現在是不是打算動他？」
我凝望著她的雙眼道：「如果你處在我這個位子上，你會怎麼辦？」
秀英不敵我的眼神，將頭低了下去，小聲地說：「如果我處在你的這個位置，如果他不是我的表舅，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地下令徹查此事，將那幕後之人用雷霆手段剷除以警告後來者。可是，可是，可是他是我表舅啊，我還記得小時侯他是多麼痛愛我，我還記得他為了你而身受重傷的樣子，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又何嘗不是感慨萬千，不過我還是要想辦法說服秀英：「秀英啊，你說的我也一樣記得，我也知道你們兩家的關係向來很好，我還知道他是我的一大臂膀，若是剷除了他，那一大幫林家出身的軍官將對我不再忠心耿耿。可是，你別忘了，我們起兵造反的目的不是為了將一個皇帝推下來，讓自己去嘗嘗當皇帝的滋味，我們的目的是要建立一個平等，富饒，人人遵守秩序的新家園，尤其現在老百姓都知道了這件事，都在看我們的處理結果，若是我們不嚴肅處理的話，那麼我們將失去好不容易才獲得的人心。」
稍稍在腦海里組織了一下思路，決定再從私心的方面來說服她：「還有，你想一下，如果我們真的將江山打了下來，收益最大的人是誰？還不是我們？到時候，我是皇帝，你是一國之母，母儀天下，我們的子孫將統領這大好的萬里河山，這天下，將是我趙家的天下。可如今，你表舅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軍的形象，損害了我們的長遠利益，萬一從此民心盡失的話，我們又有何能力爭奪天下呢？到時候，你我兩家做為叛軍的首腦，恐怕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這一番話明顯打動了秀英的心，要知道即使她不為自己的皇后地位著想，也會為自己的家人著想啊。終於，她雙眼含淚地點頭道：「軍國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是不懂的，也不會幹涉你，一切你就自己拿主意吧，不過，看在他是我表舅的份上，也看在他對你忠心耿耿的份上，要是能饒他一命就饒了他吧。」
我見秀英鬆了口，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又見她頗為傷心，於是勸慰她道：「現在我們還只是猜想而已，又不是真的有了什麼真憑實據，說不定到最後是我們弄錯了呢？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表舅是冤枉的，我這個怒江總督是絕對不會隨便殺人的。」
說歸說，可我心裡知道，這個幕後之人多半就是林世傑了，即使不是他，也和他脫不了干係。只是真的要向他下毒手嗎？我心中還是有了一絲猶豫，不過馬上就想通了，不管以後怎麼對付林世傑，眼下最主要的是先將案情調查清楚，還得將軍中的林氏族人嚴加看管起來，免得到時候徒生變局。
當夜，一連串密令從總督府發出，身負絕密命令的護衛不停地由總督府通過修建了的大路飛奔向各地，一場暴風雪即將在怒江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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