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會見
端木雲一指點向蔡恆明胸口的膻中要穴,其勢迅疾無比,然而蔡恆明早有防備,他稍稍後退半步便避開了這一指,然後自有貼身的高手護衛與端木雲對陣。
蔡恆明環顧四周,發現對方人手眾多,心中暗暗高興,他此番弄出這麼一個大的動靜目的有二:一是以武立威,讓怒江軍民知曉已方的武力強盛,以取得奪人心志之功效,對日後的雙方可能發生的戰爭有利,二是採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他帶領這不足五十人的護衛團一路張狂到此,沿途不知打傷了多少怒江官差,使得怒江官方的注意力幾乎全都集中在自己這支隊伍身上,而其實在他的身後,有大約五千人的精兵化妝成多股商隊尾隨在後,也正往此處趕到。「自己越受人注目,伏兵就越不容易被發現」蔡恆明暗自對自己說道,眼見敵人眾多,他亦巍然不懼,無它,只因自己尚有一個使者的身份,實在招架不住時,將此身份亮出來,相信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反而對方的負責人到時候恐怕很難向趙遠交待吧?想到此處,蔡恆明不禁嘴角帶笑,再朝打鬥的雙方看去。
其實從端木雲一指襲來開始到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的事,他見已方的護衛方一接手就被端木雲壓製得無還手之力,心中暗駭:想不到趙遠手中竟然也有武林高手效命,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他,希望不會因此而壞了大事。
眼見已方不敵,他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貼身護衛孫來慶,孫來慶其實是他網羅的一名武林高手,年近不惑,在自己的帳下論武功是一枝獨秀,他出身大林寺,本是一名吃齋的和尚,后因貪戀女色被趕出寺院而流落江湖,每日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看中哪家的小姐便晚上前去採摘,在江湖上倒也混了一個「花花太歲」的虛名,但終因採花之事暴露而犯了眾怒,被正派武林人士圍攻,經過一番血戰之後,殺出重圍之後身受重傷的他索性投身於世人所不齒的權相蔡中府中,借用權相的勢力來庇護自己,后因武藝出眾更被蔡恆明一眼看中,成了蔡恆明的親兵隊長,臭味相投使他不久就成了蔡恆明的真正心腹,此次蔡恆明就將他帶了出來以保駕護航。
孫來慶見主子向自己使了個眼色,心中會意,立即縱身出來一掌劈向端木雲的後頸,端木雲眼中餘光一掃,發現了他的身影,一驚之下立即放棄了對前方對手的攻擊,矮身旋轉出掌迎擊孫來慶。
孫來慶在電光閃石之際看見了端木雲的動作,心中暗喜,立即提氣發力,使出全部功力要和端木雲來個硬碰硬,希望以內力高低一舉定下勝負。
雙掌相交,雙方都如受電擊一般,各自後退了好幾步,端木雲終因年輕在內力上無法與孫來慶的三十來年的苦修相比,一擊之下便受了內傷,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有心想馬上調息壓制體內不斷翻湧的氣血,但又擔心對方乘機會要了自己的小命,一時進退兩難。
林世傑雙目如電,一見便知端木雲吃了虧,又見孫來慶又舉步向端木雲逼近,立即大喝一聲:「全部給我拿下!」自己身形一晃,搶在了端木雲的前方,護住了這位年輕的高手,端木雲見狀勉強一笑,放下了一顆提起的心,就地盤坐運功療傷起來。
眾人一聽治安局長下了命令,立即呼叫著向敵人撲去,雖然武藝不及對方,可蟻多也可咬死象,何況眾人之中有不少高手,而敵人亦並非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英雄,只要稍一接觸,眾衙役抱頭的抱頭,摟腳的摟腳,片刻之間就有不少蔡恆明的護衛被控制了起來。
蔡恆明雖驚不急,立即指揮眾人沿著總督府的方向突圍,孫來慶一人斷後連傷十餘名怒江官差,使眾護衛得以護著蔡恆明突圍而去。眼見對方突圍,林世傑心如火燎,立即使出了殺手鐧,隨著他的一聲長嘯,前方蔡恆明等人立即止步,無它,只因前方有一隊約百人的弓箭手正彎弓搭箭以待,眾人誰也不敢以身試箭,只好停下腳步。蔡恆明見狀知道已方再也無法討到什麼好處了,好在自己的目地是吸引怒江官方的注意,現在應該是完成了,他立即大笑道:「蔡某不遠千里前來賀喜趙總督大婚,難道你們這樣刀兵相見是怒江待客的習俗嗎?」眾官差一聽頓時失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個都將眼光放在了林世傑的身上。
林世傑一聽立即大聲反駁道:「朋友來了有好酒,強盜來了有刀槍,這就是我們怒江人待客的原則!你們若是朋友又怎會打傷我們那麼多的弟兄?」
眾官差聽了哄然大笑,大解心中悶氣,一個個張口怪叫,以表示自己的態度。
蔡恆明見對方暗指自己是強盜,心中也不生氣,反而笑咪咪地問:「敢問對面可是怒江的林世傑林局長?」
林世傑大聲答道:「不錯,你等既知我名還不放下刀槍聽候發落!」
蔡恆明上前走了幾步依舊笑道:「林局長不必如此,在下蔡恆明,奉我父皇蔡中之命前來怒江恭賀趙總督新婚之喜,林局長如此勞師動眾威逼恐嚇,恐非待客之道吧?」
林世傑心中有備,見蔡恆明如此一說,立即反駁道:「空口無憑,再說你們也沒有向我方通報過此事,誰知你們所言是真是假,既使閣下所言屬實,但閣下一路前來打傷我方官差不下百人,如今便公然硬闖怒江,這又豈是為客之道?」
聽了林世傑的反駁,蔡恆明暗自點頭讚許:這個林世傑處事不驚,回應得恰到好處,確實是個人才,難怪趙遠將治安局長這個類似朝庭的九門提督之重任交付於他,不過此事終究因已方另有打算而理虧,且目地已經達到,不宜過多糾纏。
因此,蔡恆明打了個哈哈道:「一場誤會而已,只因在下一時疏忽忘了跟貴方打個招呼,而貴方的弟兄也比較鹵莽,以至惹出了這一誤會,好在並未弄出人命,不至損傷貴我雙方的和氣,只是眼下既然知道了這是個誤會,林局長是否可以釋放我方人員,順便替我們帶路到總督府?要知道我們初來貴地,對怒江的地形是一點也不熟悉的。」說罷從懷中掏出蔡中的國書遞了過來。
林世傑頓時五臟生煙:一時疏忽?我看分明是有意為之。地形不熟?剛才還直接往總督府方向急奔呢,分明是給我一個下馬威。他心中大怒,但知道此事一個處理不好便會導致雙方刀兵相見,因此接過國書仔細觀閱了一番后,只得陰著個臉轉身低聲下令道:「放開他們!」
轉過頭來,他已是笑臉相迎:「聽說蔡公子如今是貴為吳王了,身份自然是高出別人一等,在下能為吳王引路也是一種福氣,說不定哪日吳王殿下心情一好,也會在南京城中為在下引路一盡地主之誼呢!哈哈,請。」說完邁開大步,領著眾人抬著調息完畢的端木雲向總督府走去。
蔡恆明邊走邊回味林世傑的話語,始終覺得他話中有所指,猛地回味過來:好傢夥,他的意思是說有朝一日他怒江大軍攻克了南京城,定要我為他牽馬引路來羞辱我,以報今日我明諷暗刺之仇。不過恐怕你是沒那個機會了,想到自己的計劃已經展開,他不由地笑了起來。
總督府內的後花園中,我與不二散人正在對奕,身旁還有被曹家姐妹解開了****的鵬舉正在觀棋。
曹家姐妹花了七天七夜的時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解開鵬舉身上的****,因此我對她們是感激異常,再加上雙方是世交,而且鵬舉明顯地對曹小妹凌雲姑娘有了好感,所以我更一力邀請二人住進了總督府的西廂房,委屈她們暫做了總督府的客僚。
鵬舉清醒后恢復了正常,且因經歷此劫使他去掉了不少驕橫之氣,顯得成熟了許多,我知道他對我軍上次失利的損失深感自責,心中有負疚感,但此心結並非他人能替其解開的,因此我亦只能是從旁開導一下,不敢責備於他。
經過多日的調養與反思,鵬舉近日開郎了許多,從開始的足不出房到現在的沉默少言,已是有了長足的進步,這其中與曹家小妹凌雲姑娘的精心照看和悉心開導是至關重要的,現在的鵬舉只要看見了凌雲姑娘便會笑容滿面,瞎子也看得出他是動了凡心了。
棋盤上,不二散人的一條大龍眼見就要被我斬殺,急得她雙眉緊皺,眼珠亂轉,尋找化解之策。
說來好笑,這不二散人平日對誰都是一付清高樣,對服飾美食等尋常女子所喜好的東西並不怎麼感興趣,尤其不喜年輕男女在一起眉目傳情,可只要一上了棋局便判若二人,偏偏棋藝又不高,對上我這個半吊子水桶也不能盡佔上風,雙方各有勝負,也因此她更是興趣大增,這一連幾日只要有空便會拉著我一較高下,還美名其曰:「我這是在替我徒弟管教丈夫,免得你空出時間來去拈花惹草。」
當然,她這話中也有話,自從曹家姐妹來到之後,不二散人就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因此對二女頗為敵視,尤其是對與我有過婚約的凌霞姑娘,不過她人老成精,從表面是看不出來的,不過她的心思可瞞不了我,我從她的諸多細節中猜測到了她的心思,她是為了她的徒弟秀英擔心而仇視曹家姐妹的。
這種擔心也並非是全無道理,說實話,對於曹凌霞我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對著她宛若就是對著空曠而秀麗的山谷,給人以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而秀英則給我一種人比花嬌、秀色可餐的感覺,二人各有各的風情,各有各的魅力。
曹凌霞是我末過門的妻子,雖說以往並未有過什麼接觸,但對於這門親事我是自小就知道的,雖然婚約之事不了了之,可終究雙方並末溝通過,且對方因已而家破人亡,若曹家現在提出讓我迎娶凌霞姑娘,我是難以拒絕的,可秀英那一關該怎麼過呢?
「秀英對我是好得沒話說了,我說什麼也不能太傷她的心!」這句話是我給自己定的一個底線,若是超過了這個底線,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更不說其它的人了。
眼見散人仍是皺眉若有所思,我思緒一轉:近日喜訊頻傳,先是火器改良有了成果,后是先前派出的各個小隊都回信說已經到達目的地,並且展開了擾亂敵人後方的工作,再是安南的辛亦安也傳來消息,因為印月內戰,國內一片混亂,治安極其混亂,所以一些有條件的印月人紛紛逃離家園,遠赴他鄉避難,而做為與印月有著常年貿易的安南國,也是那些印月人選擇的避難國之一。
隨著那些印月人的不斷湧入,再加上他們隨身攜帶的財富,使海港的經濟在極短的時間內翻了幾個翻,各項基礎設施也紛紛完善,再加上印月來人中亦有不少人才,在得到他們幫助之後,我方已經組建了一支有十艘戰艦的護航船隊,專門護送來往商船,並與多股海盜結下了不解之仇,希望我能允許他擴大艦隊的規模和補充大量的火炮。其實,對於辛亦安的建議我是很認真的想過的,大力發展水軍當然是很好,我曾還想用船隻載上十萬八萬大軍走海路,在離京師不足五百里的津天港直接登陸,直襲京師以便一戰平定天下呢!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以我軍依舊捉襟見肘的財政現況是根本不允許我同時進行改良火器的整編成軍和發展大量水軍的。並且目前的當務之急仍是要想方設法全力保證火器的資金,我可以想象得到,千百門改良過後的火炮同時發出怒吼時的那種驚天動地的情景,那將是改變已往戰爭局面的一聲怒吼。
收回漫散的思緒,不二散人仍在那裡苦思,手中的棋子被她無意識地翻過來翻過去。
正在此時,護衛統領皮彪一路疾奔而來:「總督大人,林世傑林局長陪著一個年輕人前來求見,說是什麼吳王殿下前來祝賀您新婚大喜!」
「吳王?」我腦中一轉立即明了,嘴上帶著一抹微笑道:「應該就是蔡中的那個二兒子吧,算來各方使者這幾日也應該差不多到了。」伸手推棋盤起身道:「散人不必費心解棋了,如今有了正事,還是陪我一同去會會那個吳王殿下吧。」
棋盤一推,不二散人頓時長出了一口氣,笑嘻嘻地道:「也罷,既有正事還是先去辦的好,不過這局棋只能算是平手了。」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徑自往客廳走去,不二散人和鵬舉急忙跟上。
到達客廳,一眼便看見了端坐在椅上的林世傑和正在牆邊觀賞書畫的一名年輕公子,相信他就是吳王蔡恆明了,只看背影就知確是一個濁世佳公子。
聞得腳步聲,客廳中二人立即上前相迎,正面一見之下,我不由暗贊一聲:「果真是相貌堂堂的青年俊才,整潔的衣裳和舉止中透出的書卷味,一眼就使人對他有了好感,不過目光過於犀利,應該還是因年齡和出身所限,雖有幾分才氣但不懂得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料來雖有幾分難纏,但也絕非東方白那種高深莫測之人,想必不是我方那些老滑頭的對手。」
蔡恆明一眼就知道了誰是趙遠,因為實在太好認了,一群彪形大漢中只有二人是顯得分外纖細,一個是個女道,而另一個當然也就是以文弱書生之身起兵轉戰數省的趙遠了。
「果真是個文弱書生,對付此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無論他們多有智謀,我只須派一、二死士前來即可剷除,真不知道那個朝庭是怎麼辦事的,這麼淺顯的事都想不到。」他心中得意地想。
在各自心懷肚腸的局面下,雙方一一見禮,顯得分外和氣,在一片詳和的氣氛中,蔡恆明堆起滿面笑容道:「小王久聞趙總督大名,今日一見果是無雙的儒將。」
我知道此乃客套話,但仍是顯得無比受用笑道:「哪裡!哪裡!趙遠只不過是上過戰場的一介書生罷了,與儒將二字尚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哪比得上吳王殿下出身高貴,具有常人所不能及的領袖氣概。」
蔡恆明知道我這是諷刺他,說他不過是有個好老子而已,但他仍不動氣,笑咪咪地說道:「趙總督過獎了,小王這次前來一來是略獻薄禮以表我父皇對總督大人新婚的賀喜之誼,二來是想與大人交換一下對時局的看法,探索一下貴我雙方是否有結盟抗敵而獲取共同利益的可能。」
我見他如此沉得住氣,不由減少了幾分輕視之意,輕飄飄地打了個哈哈道:「不急,此種軍國大事還是要如集大家一起商討才能決定的,何況也不適宜在此地交談,吳王既然來到了我怒江,不妨多住些日子以仔細領略一下我怒江的山水人情,待本督大婚後自會給吳王殿下一個明確的答覆。」
蔡恆明原本也沒指望一次就可以順利地辦妥結盟一事,何況他心中另有打算,因此聽我這麼回答也不失望:「如此小王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定會仔細而具體地考察怒江的風土人情以便向我父皇回報,不過小王不知在這怒江城中,小王還需遵守一些什麼忌禁,還請總督大人明示,以免鬧出不必要的麻煩。」
我哈哈大笑而起:「吳王殿下太見外了,你只需奉公守法,那麼這怒江城中你自然可以隨意走動,我會派上一隊差衙以護衛和勾通的。」
轉過臉對林世傑道:「吳王殿下遠來是客,一定要注意他的安全,無論上哪也需派人嚴密保護,千萬不可出現一絲差錯,要知道吳王殿下要是在我怒江出了一點什麼意外的話,必然就會影響兩家的感情,甚至導致刀兵相見,那可就讓某些躲在暗中的傢伙笑得合不擾嘴了。」
蔡恆明聽我這麼一說,馬上就醒悟過來:不好,我在算計趙遠,難保別人不正在算計我,看來還是要調整一下計劃了,以免弄了個「鶴蛤相爭、魚翁得利」那可就得不嘗失了。
反應過來的蔡恆明立即無心交談,胡亂應酬了幾句之後就拱手告辭,我心中暗笑,也不挽留,派了個人引他及他的隨從前去驛站休息。
待他們出門走遠后,我沉下臉對林世傑道:「眼下局勢迷離,各方勢力必然會趁此次我大婚之際前來湊個熱鬧,對他們你要全部監視起來,但別過多於干涉他們,只要將大局掌握在自己手中,狗咬狗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干吧。」
林世傑點頭應充:「大人,秀英小姐被人伏擊之事應該如何處理?」
我不知不覺地掛上了一抹獰笑:「如此淺顯的離間之計豈能瞞我?分明是東方世家的詭計,因為只有他們才會幹這些見不得光的小人行徑,也只有他們最希望我軍立即與朝庭交戰以減輕自身的壓力,此事不必張揚,對於東方世家的人我要求你們發現一個幹掉一個,務必造成我軍對東方世家無比仇視的現象,讓各方勢力知曉我方的立場,要讓他們明白我方是有仇必報的!。」
看著林世傑一臉興奮地離去,我兀自站立在門口,一陣風吹過撩起了我的衣襟,不禁讓我有了一絲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