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6)
「誰能證明我殺了人?」嚴宏反問。「她是誰,你能告訴我,這個被殺了的人是誰嗎?」
我無言以對。我也不知她是誰,我想起了她那張被壓碎了的臉,現在,除了嚴宏,誰也不知道她是誰?
「連一個人是誰都不知道,你拿什麼來證明我殺人或是沒殺人?」嚴宏反問:「法庭不是*猜測和合理想象定一個人的罪的,要講證據,還要講做案動機,我問你,你剛才的話證據在哪?我的做案動機是什麼?你能拿出一個合理的東西來驗證嗎?」
話說到這,我不得不承認,嚴宏的話很有道理,我不能,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想象中,沒有真正有力的證據。
「可是我知道你為什麼殺她,可惜的是,雯雯不知道。」我說:「其實雯雯也和我一樣,也猜出了幕後的那個人是你。以她的聰明,不會這麼久也猜不出這些事情的。只不過,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好了,她不能接受,或者說不敢相信你就是那個控制她的人,於是,她沒有把這個想法說給任何人聽,甚至,直到最後一刻她也沒有說給我聽。我想,這是她最後還對你存有幻想,她最後決定一個人去見你,我想她可能還是想用自己的方法來勸你放過她,或者是想說服你自首。可惜,她錯了,錯就錯在她以為你還是從前的那個善良的人。她錯在不該過早地打電話給你,還撒了一個謊,讓你以為她已經知道了真相,她還錯在不該回到家鄉再來找你,自投羅網,而這些錯誤終於導致你最後對她下了手。其實你早就想殺她了對嗎?從你的兒子死後的那一天起,你就想殺了她。你一直在等著,因為你不可能滿世界的去找她,但是只要她一回來,你就會動手的,對嗎?你殺了她,不光是怕她把你的事說出來,其實也是為了替你兒子報仇,對嗎?」
嚴宏冷靜的看著我,突然笑了。
「你的推理很合乎邏輯,可惜完全是一番廢話,因為你還是沒有一個可以用來說服這種猜測地證據。」嚴宏說:「她是誰?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你的這種猜測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有嗎?」我痛心的說:「一個那樣尊重你的人,一個本來想脫離一切重新開始的人,就這樣殘忍的被你殺害,你還能說出口,說這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嚴宏說:「我要告訴你,你說的這些人和這些事,和我的生活中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所以,我沒有什麼必要和你在這裡探討這個問題。」
「是的,這些人和這些事與你的生活沒有關係,因為你現在在社會上有地位有身份,而關莉的出現會威脅到你現在的生活,所以,就算是她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就算她可能永遠不會去指證你,但是為了你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你也一定會殺了她的。在這個時候,你殺她就不光是為了你兒子了,對嗎?」
「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你不要試圖誘導我。」嚴宏老練說:「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一句,你所有的話都只是一種合理想象,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你的推測就只是一種幻想,一切都不成立。還有一件事我也可以更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現在可以控制我自己的生活,控制我的情緒,但是你不能,你不能控制你自己,因為你已經失控了,你什麼也不會得到,因為你壓根也不知道,你現在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說:「我是替一個死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好吧。」嚴宏說:「可以。你可以現在就去報警,可以告我。但是,我會找一個能幹的律師來應對你,你要有證據,沒有證據,你拿不出什麼理由告我。我可以告訴你,明天的校慶我要主持整個開幕式,我一定會按時參加,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嚴宏突然站了起來,這是我進來后他第一次站起來,我發現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體格似乎比我健壯,他大踏步的向我走來,有那麼一刻,我突然很惶恐,我以為他要襲擊我了,看他的體格,他真的要動起手來,我可能還真有些危險,但是他卻在我身邊停住了,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似乎有些痛苦又有些輕鬆,他凝視了我一會兒,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說:「好了,我想我們之間已經就這個問題談得很清楚了,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了,現在我要休息一會兒,請你出去吧,走的時候,請把門給我帶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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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他的辦公室時,天色已經近於傍晚了,這一天很漫長,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用力的搖搖頭,感到被各種問題纏繞的大腦都要被撐爆了,真是一個黑色的日子,在我一生從來沒有哪天會像今天這樣過得如此充實和複雜。
我回過頭看看嚴宏的辦公室,門窗緊鎖,屋子裡黑洞洞的,沒有開燈。我不知道嚴宏在這間關得嚴嚴的屋子裡在幹什麼,但我想他可能已經習慣在這種封閉式的環境里生活了。他會把所有的門窗緊閉,然後打開電腦,帶著一臉得意的表情進入那個帶來他無限權力與無限樂趣的世界里,任意地操縱著別人的命運,任意地操縱著別人的情緒,也有目的、有計劃的操縱著別人的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