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十九年沒見過男人

「夕陽，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他溫柔的聲音傳進我耳朵，我望著他灰色的眸眼，有一時模糊。以為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

這時，那位警官抬起頭來對我說：「宋夕陽，昨晚發生槍殺案后。你的家人發現你失蹤了，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聽到這句話，我剛才吊著的心緩緩才降了下來，一定是昨晚上鄰居們發現死了人，然後我又不在家裡，警方懷疑我與案件有關。

「夕陽！宋夕陽？」從一邊的花園小徑上跑來幾個人，他們急切的喊著我的名字，轉眼就到了門前。

「宋夕陽。你在搞什麼名堂？」紅姨穿著平時居家連衣裙，頭髮也沒梳理，與往常在外面的光鮮的蕭太太有些出入，這還是讓我小小驚訝了一下，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在蕭家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連蕭美瑩也來了，不過她並不像紅姨一樣不修邊幅就跑出來，藍黃相間的套裝裙，用捲髮棒花半小時才搞出來的波浪卷……想必，都是為了何子午，是的，何子午也來了。身邊還有其他兩位與他年紀相當的男子。

後來我才曉得，他們以為我被綁架了，托何家的關係，在全城找我。

可現在，我原本面對警察的詢問毫無破綻，一下子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卻有了退縮的想法。

當九先生髮現我身體往後面躲去時，他的手用力將我的手拉在身後。

我不解的望著他，他卻還保持著那溫柔的笑，還俯在我耳畔。輕語道：「如果你的人生除了逃避以外，什麼事都做不了的話，那麼我確實選錯了人！」

在外人看來。他正對女友溫柔的細語，而只有我知道，這話，對於我的自尊心是多麼重的一擊。

「宋夕陽，你這一晚上都在這裡？」蕭叔叔從後面走過來，語氣裡帶著怒氣，說時目光打量了我的周身，「你都穿的是些什麼？」

「我……」我咬著嘴唇，不知要如何解釋。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能告訴他們事實經過。

九先生這時開口抱歉的解釋道：「蕭伯父您好，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一些親口告訴你們的……」

「宋夕陽，你才多大？竟然跑到別的男人家裡，還穿成這樣？我們蕭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蕭叔叔卻並不將九先生的道歉聽進去，他直接跨了進來，拉住我另只手就將我往外面拽。「走，跟我回去！」

他的手碰到我的手時，我心裡止不住的厭煩。

即使我是真的與九先生有男女之情，但我十九歲了，應該享有基本男歡女愛的權利吧？這有什麼丟人！

我真正覺得丟人的是，我以為可以信任、尊重的養父，對我做出不道德的行為來，而我，還找不到任何人訴說，睜眼看著他在旁人眼裡飾演的慈父形象。

噁心，真的噁心！

所以我不顧周圍所有人的目光，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

「我不回去！」

我從來在他面前，都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如此當著眾人的面反抗蕭叔叔，還是頭一次，「宋夕陽，你翅膀長硬了？」

「宋夕陽，你怎麼可以這樣？」蕭美瑩瞧我這般對他爸，自然憤憤不平。

一旁的警察本來是來辦案的，看見我們這樣，想插話進來，但是好幾次都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這時九先生走上前來，還是那儀錶堂堂，溫文爾雅的模樣，很客氣的對紅姨他們說：「二位作為夕陽的監護人，做任何事情，一定都是有為了夕陽好，不過還請多給夕陽一些空間，畢竟，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儘管現在的氛圍很奇怪，但我聽到他這後半句，差一點沒吐出來，還好我忍住了！

這話音落下，紅姨客氣地笑了一下，與蕭叔叔相比，她顯得平靜許多。

「既然夕陽並沒有什麼意外就是好事，我們老蕭這樣，也是因為擔心了她一晚上，畢竟家外面就出了這麼可怕的事，大家都擔驚受怕了一晚上了，夕陽啊」紅姨看著我，眼神里還是有責怪的，「你說你，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給家裡人講呢？害得我們找你找了一晚上！」系歡土划。

我相信這話也許是真的，不然她也不會這樣跑出來了！

聽到此，我心裡還是產生了一些愧疚，「紅姨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好了好了，還是先配合警察，快把殺人兇手找出來吧！」

然後，警察就問了我們幾個問題，有關於我晚上幾點到九先生家的，還有我過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或聽到什麼。

我記得半夜我接電話的時間凌晨一點十分，那之後，發生了槍擊案，所以我到九先生家裡，必須是這之前，於是我回答大概十二點半，那時候，蕭美瑩剛上樓去。

前面幾個問題，我回答得都沒有破綻，這時，一個警察突然問：「聽到槍聲，你們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出來查看？你們周圍的幾戶鄰居，都分別報了警，並在事發后第一時間主動過來給我們提供線索。」

面對這個問題，我確實不知如何回答。

那時候，我都快要死了，怎麼可能有機會出去給警察提供線索啊？

警察沒聽到我的答案，眼神里立刻湧出了懷疑之色，我清楚這個謊話我圓不了，心裡也有些緊張起來。

「警察先生，這個答案不是很明顯嗎？」九先生很坦然的笑了起來，數雙眼睛都落到了他臉上，他也就好不避諱的回答：「昨晚我們雖然聽到了類似槍聲，但當時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眾人一聽這個回答，都當場石化了幾秒。

卻偏偏有個年輕的女警官傻傻的問了一句：「什麼事那麼重要？」

九先生右手緩慢抬起，輕掩著嘴角的笑意，看向女警官，說：「這位小姐一定沒有談過戀愛！」

那女警官一聽，加上大家這不自然的笑容，也意識到了什麼，臉立刻紅到了耳根子上！

旁邊一位男警察故作正派地輕咳了一聲，他拿出死者的照片來問我，「宋夕陽，你之前有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我低頭去看，雙眉跟著一緊。

「你見過是嗎？」

我看了一眼九先生，又看向警察，不確定的回答：「我好像見過他，昨天早上，我發現有個男人在社區里，因為他不是我們社區的，所以我對他記憶猶新，但是當時他戴著墨鏡！」

而事發時天色太暗，加之他臉上全是血，我沒看太清，現在看到照片，我有九成把握，就是那天那個在九先生門外徘徊的男子。

這個人何以半夜出現在那裡，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開槍殺了他？

我的腦海里，湧入了這些問題。

警察聽到我的話，馬上問我：「你確定嗎？」

「我確定！」我點了點頭。

「死者的身份我們還在查，到時候有新的進展，會再找你們！」警察問完了，就帶人離開了！

剩下的人，氣氛變得格外尷尬，紅姨輕咳了一聲說：「夕陽，我們先回家去，你也趕緊回來！」

說完，她就叫蕭叔叔等人離開了！

何子午似乎想對我說什麼，不過九先生一直在我旁邊，他就沒有開口，被蕭美瑩叫走了！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裡有些亂，一場槍殺案，一夜之間將我的生活推到了九先生身邊，我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九先生見所有人都走了，剛才鄰家暖男的模樣漸漸凝聚成他原本的冷然，他收回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扭頭轉身進屋。

到了門裡面，回頭見我還望著何子午的背影，沉聲喊：「進來！」

我心頭一緊，雖然知道，剛才的一切和諧都是假象，但他這般快速的變化，讓人很難適應。

後來邁步進去，將門輕輕關上，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問他：「那個死掉的人，是不是被你殺的？」

他正在上樓，聽到我的質問，卻沒有任何停頓，就如他曾坦誠他要殺的人是該死之人一樣，我心裡立刻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若他真是那個兇手，那麼我，已毫無選擇的成為了他的幫凶！

這樣隱瞞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我快速跑上去，對他說：「九先生，你不能什麼都不對我講，這是條人命啊！」

他沒有回答我，冷冰冰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對我揪著不放的乏力。

看見他進了房間，也就是剛才我醒來的大房間！

「宋夕陽，事情結束了就不重要了！」他看著我的臉，鄭重其事的說，說完，目光就快速從我臉上移開了！

接著，他的手輕輕一揮，灰色的金屬門自動拉開，裡面整齊的擺放著各色西裝、襯衣、領帶。

我沒有心情欣賞他龐大奢華的衣櫥，我守在他身後，急切的說：「怎麼就不重要了？如果真的是你開的槍，我相信，一定有什麼內情，那個人是不是什麼壞人？你如果是自衛的話，完全就沒必要隱瞞，到時候警察再追查到你怎麼辦？我們可以……」

我的聲音，被他突然的動作打斷了！

這位帥哥，就在我四十厘米的距離，毫無預兆地將身上那件V領T恤給脫了！

於是，啥叫穿衣服很瘦，脫衣服全是肌肉，在我的世界里有了歷史性的認識。

一時間，我忘了自己正在說的非常重要的話，盯著他赤-裸-上身吞了吞口水。

他轉頭過來，目光淡定的落在我痴傻的臉上，什麼也沒說，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連忙背過身去。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小聲的強調，事實也是這樣，是他毫無預兆的脫了衣服。

也沒聽到他回答，我又繼續說：「如果是你殺的他，你就去自首……我陪你去！」

聽聽，我多麼講義氣！（其實我是怕把自己給搭進去）。

「你很希望兇手是我嗎？」終於，背後有了點回應。

「怎麼可能！」我對他的質疑非常不滿。

「怎麼不可能？若兇手是我，警察把我抓進去關起來，就再沒人逼你去做實驗了！」他慢悠悠的說，我聽到衣服摩擦出來的聲音。

「兇手是你就是你，不是你就不是你，我為什麼要希望是你？再說，我不願意，你真的會逼我去做實驗嗎？」

雖在說著這些話，我腦子裡莫名其妙的想象出他穿衣服的樣子，臉蛋也跟著發熱。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猥瑣，心裡暗罵：宋夕陽啊宋夕陽，你真是十九年沒見過男人啊，有點出息行不行？

「宋夕陽，你轉過來！」

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九先生這樣一聲。

我全身上下為之緊張起來，他這語氣，怎麼變了？感覺像在別人面前演戲似的，聽得人身上止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幹嘛？我不轉！」轉過去看他沒穿褲子怎麼辦？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重複了一句：「你轉過來嘛！」

哎喲，我真受不了他這樣子溫聲溫氣的說話，算了，轉就轉吧！

我閉著眼睛，緩慢的轉過去！

九先生瞧我閉著眼睛，又不滿足的要求道：「你把眼睛睜開！乖」

乖你妹啊，我都快呼吸不上來了，他這樣，我幼小的心靈很容易產生錯覺的！

我就不睜開，死死埋著頭說：「您別這樣，我受不了！」

他就彎腰，兩手掌在我肩膀上，對我說：「我又不會吃了你，你把眼睛睜開，看著我的眼睛。」

還看著他的眼睛？他是要和我玩『對視十秒愛上你』嗎？

還有，他說話的氣息就打在我臉頰和劉海上，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臉就在我前面，只要我一睜開眼，就可以看到那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

呵呵呵呵，我心裡冷笑。

這種霸道總裁愛上你的把戲，怎麼可能震懾我學霸的心？

既然這樣，我要拿出我的勇氣來，不管他如何色誘我，我都要堅守自己的正義的陣地！

於是我睜開眼！

他的臉確實在我附近，還帶著那柔軟的微笑，然後，在我睜開眼的之後，那微笑慢慢收攏，隨之而來的是他慣有的冷嚴，甚至，他掌著我肩膀的兩隻手，也越發用力。

他說：「宋夕陽，你看著我的眼睛！」

我覺得這畫風轉變得有點陰險，卻還遲鈍的回答他，「啊？我看著你眼睛的！」

「好，那你給我聽好了，人不是我殺的，我只說一遍，你別再說任何我是兇手的話，一次都不準說了，聽到沒有？」

我眨了眨眼睛，從來沒見過，翻臉翻得如此喪心病狂的人！

「回答？」

「聽……聽明白了！可是不是你，那兇手又是誰？」我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推開，揉了揉肩膀，真懷疑他手掌上長了釘子！

「沒有可是！」他很生硬的強調。

「哦。」我便不敢再問了！

他得了滿意的答覆，直起身子，回過頭去，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面無表情的整理著襯衣領子。

他先扣上最上面的扣子，再理直整個衣領，最後從後面緩慢折壓下來，每一個步驟，就好像在做實驗一樣，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就會造成完全不同的結果。

「你要去哪裡？」正當我要退出去，他通過鏡子看我。

「啊？我回家去！」

他從衣櫥里拿出自己的外套勾在手上，「我和你一起回去！」

「啥？」我不敢相信的瞅著他，他回去幹嘛？蕭叔叔那反應，不太是想見到他的。

「你不會以為，剛才那場戲演完了吧？」

我也清楚這次回去，一定要面臨紅姨他們的再三盤問，沒有了九先生，我估計很難全身而退，也許幾句就被對方攻破了心裡防線。

到時候，蕭家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將我交給警察？這完全是個未知數。

我承認自己不是個高尚的人，也很畏懼冒這樣的險，甚至，潛意識裡感覺，那個人的死，與我有何種隱秘的關係！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我小聲的回答。

「等一等！」他似乎還有什麼沒交代完，我便聽話的站在門邊，就見他大步朝我走過來。

我內心忐忑的盯著他，試探性的問：「還……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