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醉生夢死
花千骨緊繃已久的弦完全崩斷為何?為何她要如此執著?為何她要緊抓住他不放?若自己可以不用愛他就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不會有這麼多人因她而死。為何事到如今了他寧可犧牲天下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他就當真對自己如此厭惡?為何自己還是不肯死心?為何自己不能洒脫一點?自己明明是妖神了有什麼事不能做為什麼要為他守身?憑什麼受他逼迫?
眼前模糊不清了她已不知道那人究竟是白子畫還是墨冰仙。她只知道她好苦好累好孤獨。所有人都拋下她了死去的心像被剮了個大洞淅淅瀝瀝的淌著血她需要填補。伸手緊緊抱住跟前的那一點點溫暖像拚命抓住救命的稻草。
衣裳從肩頭剝落那人恨恨的在她脖子上吻著咬著猶如當初白子畫吸著她的血。她呼吸急促起來任憑陌生的手在身上撫摸著一處處點燃**她無力的弓起腰輕呻細嘆。
卻突然之間周圍溫度冷到極點殺氣排山倒海而來。花千骨醉夢中睜眼看著遠處那人心頭猶如帛裂。
時間剎那停止了彷彿回到了當初他是他師而她仍是他弟子。
猛的翻身推開墨冰仙不顧一切的朝他追了過去。
墨冰仙從後面緊緊環住她聲音幾乎哽咽:「不要去……」
花千骨滿面驚慌失措用力掙開他仍只是搖頭說對不起。
墨冰仙望著她的背影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他已不知自己這樣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她的妖神之力苦笑一聲:「是我對不起你……」
彷彿如當初她想殺霓漫天被現她在院中一直磕頭一直磕頭只想求得他的原諒。從未這樣恐慌過因為她知道是她做錯了。
奮力追上白子畫的腳步他連身伐幾乎都不穩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心裡念叨了一萬遍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也沒必要同他說可是她就是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伸手去拉白子畫的袍子她像孩子一樣害怕又茫然無措。
白子畫面色蒼白幾乎不能言語顫抖著身體回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打在她臉上。
花千骨沒有閃躲硬生生受了滿面頹然的跪倒在地。
白子畫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看著她衣衫凌亂香肩半漏一手僵硬在空中一手指著她想要說什麼卻是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花千骨從未見他如此動怒過赤紅著雙目排山倒海像一場讓人窒息的風暴。這麼久以來的冷戰對峙在這一刻全部爆。只因為她不知自愛的正要和另外一名男子行苟且之事。
白子畫只覺得心都快被絞碎了滿腦子都是那二人親人的齷齪畫面。他將她帶大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就算成了妖神就算旁人再多閑話他也不信深愛自己的她會自甘墮落到那般荒唐**的地步。明日就是大戰他若不是擔心著她前來撞見她真給了墨冰仙不用等到明天便能見著她的屍了。她明知道後果竟然也如此糊塗一晌貪歡是真愛上了那個男人了么?
看見那一切之時那瞬間湧來的莫大哀痛與憤怒頃刻間將他的心完全吞噬彷彿被人一刀刀剮著那種絕望與無力幾乎將他魂魄也啃食殆盡。
突然間好恨恨她不爭氣恨她從來都不明白自己對她的苦心恨她總是讓他為她心痛為她操心恨她身邊男子一個又一個她卻不知道世上沒有人能比他對她更好。
更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挽回沒辦法讓她回頭恨自己陰差陽錯一步又一步把她逼成這個模樣恨自己怎能一次又一次讓她絕望讓她傷心。
而此刻最恨最恨的是自己法力盡失不能把墨冰仙給掐死。
花千骨跪在他身前滿臉乞求神色幾乎快要掉下來淚來。她知道她錯了她錯了她又做錯了。
「師父……」情不自禁兩個字已低啞的喚出了口。
白子畫震住了只那麼一剎那他的所有防衛與偽裝原則與堅持盡數崩塌。
那一直在心裡潛滋暗長的愛那其實他早已洞悉卻從來不肯面對和揭開的愛以無可挽回的姿態排山倒海而來。
花千骨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眼前那人已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自己。
天昏地暗。
那唇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留戀的卻與過去不同滾燙而熱烈帶著無邊的惱怒和憤恨。花千骨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跪在地上無力的攀附著他仰著頭急促的喘息任憑他毫不溫柔的侵入佔領。
這一刻她已等了千年萬年。
白子畫緊緊將她禁錮在懷中攫取著她口中的花香酒香一想到剛剛她竟然與別的男子吻過親吻就變成了恨恨的啃咬嘴裡一陣咸腥才知道咬破了她的唇心頭一疼不由又溫柔下來。
柔軟的舌尖抵死纏綿白子畫所有思維早已一片模糊如果這只是一場夢他寧願永生不醒。如果這依舊是一個錯他只願此刻一直錯下去。
這一吻像是懲罰又像是賜予。當他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慢慢放開她的時候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
踉蹌退後幾步他滿臉震驚的閉上雙眼絕望的仰起頭不再看她。花千骨也不可置信的癱倒於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從未在白子畫臉上看見過如此痛苦、懺悔和害怕的神色彷彿做了這世上最不可饒恕的事情。
她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生了什麼白子畫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是最為他所不恥的會從內心深處徹底的摧毀他。
「別、別怕……」
花千骨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像壞掉的木偶。
白子畫慢慢退了一步整個人面無血色處於隨時崩潰的邊緣。
他剛剛做了什麼?
「別怕……」花千骨又搖搖晃晃上前了一步咬了咬牙對著他舉起手來指尖閃爍一陣強烈紫光。
白子畫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麼飛快退了一步憤怒的幾乎等同於咆哮:「不要再消除我的記憶!」
她怎麼敢!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忘記!
他是做了!是做錯了!那又怎樣!他絕不會靠遺忘這種方法來逃避!
白子畫大口的喘息著只覺得全身都開始劇烈疼痛特別是左手的手臂。錐心刺骨的感覺幾乎讓他暈眩。他用力的抓住手腕冷汗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察覺到他因疼痛而痙攣花千骨慌張的上前卻被他一把推開。
「走、開……」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來從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疼痛連心也在抽搐著。花千骨被他臉上的神色再次嚇到了再顧不得一切的使勁拉住他的手。
「我叫你走!」
一聲帛裂伴隨著白子畫怒極的喝斥花千骨驚呆了倒抽一口涼氣完全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的手臂。
那是什麼?
四下都安靜了只聽得見二人急促喘息的聲音。花千骨又怔怔上前一步。
白子畫用另一支袖子捂住露出來的手臂卻帶著幾分茫然和絕望:「不要看……」
不要看……
……
花千骨倒退兩步深吸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怎麼會?怎麼會?
彷彿晴天霹靂腦中一直嗡嗡作響。她沒有看錯那的確是絕情池水留下的痕迹。可是那麼大一塊殷紅色的可怕傷疤他怎麼會有?怎麼可能有?又是什麼時候?
「為什麼……」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這一切生的太快太突然叫她怎麼相信?可是看到那個疤她終於一切都明白了。回憶起那一夜他神志不清他吻她口口聲聲叫著她的名字。
原來……
他一直都是愛她的。
白子畫在她的目光下**的無所遁形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和恥辱。
手臂上的的確是絕情池水留下的疤痕。他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師兄潑在他身上的時候半點感覺都沒有後來才現留下道淡淡的紅印直到一日一日這疤痕越來越深他才明白過來……
也有過瞬間的震驚但是他對自己太過於自信。直到方才情動那疤痕終於帶著遲來多年的數倍疼痛讓他在她面前敗了個體無完膚。
白子畫長低垂渾身顫抖忍受著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挫敗。
是啊他愛她從很久以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只是他的心不知道理智不知道感覺不知道只有身體沒有說謊留下了那麼一丁點證明。
可是他是個遲鈍的人也是個絕情的人。愛了又怎樣?更何況是愛上不該愛上的人。
花千骨像是要哭出來眼睛里有激動有欣喜更多的卻是痛苦和憤怒為什麼會這樣?他居然是愛著她的而他居然連愛上她了都可以一直這樣殘忍無情?
紫色的雙眼凝望著他伸出手想要撫摸那道疤痕減緩他的疼痛可是所有舉動卻只讓白子畫更加羞慚更加惱怒。
他總是口口聲聲說她錯了。
卻其實他才是錯得最多的人。怎麼可以也愛上她?
搖晃著退後兩步突然就拔出了劍來毫不猶豫的往自己左手上斬了下去疤痕連皮帶肉竟被他活生生貼著骨頭割了去露出森森白骨。
……
時間停止。
花千骨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到傻掉血濺到她的裙擺上紅艷艷的像潑墨桃花。
剛剛才湧起的那一絲喜悅剛剛才感受到重新跳動的心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剜了去又是一次肝腸寸斷……
「怎麼可以這樣?」
喃喃自語的退了兩步對自己有愛就這樣讓他覺得恥辱這樣覺得鄙夷么?那唯一的一個證明他哪怕自殘也要拋棄。
「你怎麼可以這樣?」臉上兩道血淚落下大而空洞的眼睛茫然望著他什麼東西在體內像是要炸開一般。
白子畫緊咬牙關整個身子都疼的在顫抖。
這疤痕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能代表!他愛她又怎樣不愛又怎樣?他們不可能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
感受到花千骨身上澎湃是殺氣四處蔓延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事被這樣揭開他絕望而憤怒。他總是用劍傷她唯一一次傷得是自己小說整理佈於卻比過去任何一劍都更刺痛她的心。如此瘋狂而任性的舉動只是想讓她清醒也讓自己清醒。
花千骨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的退了兩步。這輩子不管在什麼時候哪怕糖寶死的時候她都沒感覺到自己這麼恨他。
他若真從未愛過她也便罷了。怎麼可以在她好不容易知道他是愛自己的時候又把自己的心扔在地上如此踐踏?之前他做的所有事她都不曾怪過現在卻只留下怨恨了。再無半點理智臉上的憎恨與憤怒只化作一片妖到極致的冷峭邪魅猙獰而恐怖。
白子畫你會後悔的!
驚天動力的一聲怒吼像是要泄出所有的痛苦和憤恨花千骨猶如一條銀白的線眨眼便在天邊失去了蹤影。
白子畫頹然於地手依舊顫抖的抱住左臂鮮血依舊汩汩的流著猶如花千骨第二次掉下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