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不壽
花千骨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喜極而泣,緊緊環繞住他,笨拙回應。
師傅的唇還是那樣冰冷,帶著一股忘憂酒的香氣,叫人熏然欲醉。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沉在水底的心彷彿正慢慢浮到半空,記憶中所有的一切都鑲著美妙的銀邊,曾有過的痛苦不甘還有執著怨恨,通通消失不見。
彷彿過了幾百年那麼久,突然感覺有人在朝這裡迅靠近,白子畫低嘆一聲,離開她的唇瓣,那期待已久的柔軟幾乎叫一向穩重端方的他把持不住。
花千骨有些后怕地撫上他的左臂,白子畫卻握住她的手。
「小骨,為師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很清醒。」
花千骨淚眼巴巴地看著他,這樣的場景以前連想都不敢想,她想心臟快要承受不住。
「傻丫頭,怎麼這麼多眼淚掉不完。」白子畫深出手溫柔地擦掉她的淚水,是上輩子不能哭卻又積累了太多的傷痛嗎,結果現在變得那麼愛哭鼻子。
「師父——尊上——」不遠處傳來呼喚聲。白子畫手一揮,結界瞬間破碎。花千骨抬頭一看,竟然是幽若等一行人,只是不知為何身後還跟了個小和尚。
糖寶從一開始就賊笑著捂著眼睛在一旁偷看,現在看到落十一來,氣呼呼地鑽進花千骨的耳朵里。
「幽若?」
「師父……」幽若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骨頭師父終於恢復記憶了,她認得她了!深情款款低跑上前去就要一頭扎進師父的懷裡,準備一股腦把這些年來尊上是怎麼欺負她的告訴給師父聽。卻沒想到花千骨張開的懷抱中途突然改變了方向,一把抱住了她旁邊的小和尚。
所有人都呆住了,幽若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不會吧,師父已經有尊上了買不回連這個和尚都要和她搶吧?
彥月也嚇傻了,手忙腳亂地推開她。
「施主,男女授受不親,阿米托佛……」為什麼最近遇上的女子一個比一個貌美一個比一個開放。
花千骨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撫著他腕上的佛珠,泣不成聲:「小月,真的是你……」
彥月見她這樣,心頭竟不由猛地一痛。
「阿米托佛,施主你認錯人了。」
旁邊幾人聽花千骨這麼一喊已是恍然大悟,幽若傻乎乎地笑著,還好師父不是要跟她搶和尚,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些日子,用各種理由留下他,幾人慢慢相處,感情已經很深了。
花千骨轉過頭望白子畫,白子畫微笑著輕輕點點頭,給予確認,然後把她拎到一邊。
「小骨,慢慢來,日子還長,別嚇壞了大師。」
妖神邪惡的一面在建木上已焚化剔除,留下被花千骨教的單純善良的南無月。只是如今他性子頑固保守,又一心向佛,彷彿當初的自己,幽若這丫頭,情關怕是難闖,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們怎麼會來?」花千骨一次重見那麼多熟悉面孔,心情號激動。
幽若笑嘻嘻地抬腳把哼唧獸推到面前:「我今天百折不撓地又去闖雲山,沒想到雲山結界已破,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我只找到哼唧獸。怕你們出事,它便帶著我們來尋你們了,沒想到居然就在長留山海底我眼皮子底下。」
花千骨笑著點頭,把糖寶從耳朵里揪出來。
「糖寶,別躲著了,出來見我跟你說的哼唧。還有,十一師兄也來了,你不想見見他嗎?」
糖寶對地上那隻小豬一樣的動物完全不感興趣,冷哼一聲,骨頭的愛是它一個人的,才不跟連說話都不會的妖怪分。再看看落十一,連哼都懶得哼了,直接鑽進花千骨懷裡。它不認識他,不認識那個為師命是從,阻止它救骨頭,還眼睜睜只會看著它被霓漫天欺負的臭男人!
落十一被它瞪了一鼻子灰,剛第一眼看到時的喜悅激動頓時成了凄風苦雨,那隻蟲蟲討厭他了,為什麼……
花千骨將正在鬧彆扭的它拎出來扔進落十一掌心裡。
「糖寶,十一師兄是為了你才……你都知道就原諒他吧。十一師兄,糖寶以後就拜託你多多照顧了。」
落十一受寵若驚,忙不迭地點頭,手裡捧著糖寶跟捧著世上最貴重的寶貝似的,糖寶抱著他的手指就使勁一口咬下去,他也強忍著不吱聲,任憑泄。
火夕張揚跋扈地笑著:「現在我們幾個終於又重新聚齊了!」
清流和舞青蘿黯然搖頭:「只可惜朔風和輕水不在了。」
白子畫道:「輕水與軒轅朗有三世姻緣,現在應該在人世間過得很幸福,不必挂念。」
花千骨點頭:「朔風我之前也已經安排好了,再過個百餘年,說不定就能見到他了。」
感覺到又有人來,白子畫已知是誰,對花千骨道:「小骨,以後有很多機會再聚,我們先回雲山去吧。」
幽若一把拉住白子畫:「尊上,不要再回去了,求你回絕情殿吧,長留三尊缺了任何一個人都不行啊!」最重要的是她這個掌門當得好吃力!
火夕他們也連忙幫腔:「尊上,你和千骨就回來吧,師伯和師父他們很想念你,絕情殿總是空蕩蕩的,師伯常常一個人會獨自上去打掃,一坐就是一整天,你難道還是不能原諒他,原諒我們嗎?」
白子畫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上方,來的正是摩嚴和笙簫默。
「我說今天長留海底怎麼這麼吵鬧,原來是師兄回來了啊,怎麼在這下沒蹲著,都到家門口了,不回去坐坐?」笙簫默看著白子畫,還有已經回復記憶卻選擇放下一切已久願意留在他身邊的花千骨,心頭大大地鬆一口氣,這些年他不知道跟白子畫提過多少次讓他帶著小骨回絕情殿了,大師兄已經後悔知錯,他卻始終不肯。也不知道是沒辦法原諒大師兄的一次場用心設計,還是沒辦法原諒自己為了長留親手殺了花千骨。
摩嚴經過這些年,容貌蒼鬆了許多,也少了積分冷酷。竹染的死給他帶來了太大打擊,鬢角一時竟添了幾根白。世事就是如此可笑,天道輪迴,過去消逝的人一個又一個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真正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的,卻竟只有竹染一個,那個傻孩子,從來都是自私自利的,卻沒想到竟然最後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花千骨看著他,想到竹染心頭也是不由酸澀難過,她從來都沒有想到,改變一切,救了她一命,重新給了她回到師傅身邊機會的人,竟然是竹染……
摩嚴看看白子畫,又看看花千骨,想勸白子畫留下,卻終究只擠出兩個字:「師弟……」
白子畫自然明白,可是那一日長留山覆滅的幻象又在心頭閃過,之後便是他狠心又決絕刺入的軒轅劍……胸口猛一痛,幾乎不能站立。
「師父……」花千骨牽著他的手,「我們回絕情殿去吧!」
白子畫吃驚地看著花千骨,最應該在意的人難道不是她嗎?自己為了長留一次次傷她,最後還殺了她啊!
花千骨望著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師父,我們回去吧,長留山還有大家和我一樣需要你。絕情殿有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我很想念那個地方。而且好不容易找回了一切,我想和大家分分秒秒都在一起,不想分開太遠。最重要的是,我想成為對師父而言最重要的人,但不是一切。師祖對你的囑託,你對長留和眾生的責任,這些都是不能推脫也不能被辜負的,不要因為我而離開放棄。長留是師父的家,是師父的根,也曾經是師父的全部,過去的日子師父雖然也是一個人,但是從來都不會覺得孤獨,那是因為你有要做的事。可是在雲山的這些年,你卻沒有一天真正快樂過。我知道師父一直掛心著這裡的,不然你不會選擇到長留山海底來借安眠逃避。師父,我們回去吧,愛與大義是可以兩全的。小骨想知道今年絕情殿的桃花開得好不好……」
白子畫緊緊握住她的手,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很久很久,終於輕輕點了點頭。連她都可以,他又怎麼會放不下。
所有人都只差沒歡呼起來,連摩嚴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我們趕快回去吧,今天是長留的沐劍節。正好一起回去慶祝,為這次的團圓大吃一頓!」幽若興奮地摩拳擦掌,這幾年捉滾滾魚她可都是名列第一啊。
眾人點頭,齊往上方飛去,花千骨卻突然腳下一滑。
「小骨,怎麼了?」白子畫緊張地看著她。
「沒事,師父,我好累,你抱我吧。」
幽若在一旁直擠眼睛,師傅好壞,才跟尊上和好,就學會撒嬌了。
白子畫看了看周圍的人各個都在偷偷瞧他們,以前在人前他不是沒抱過她,但當時心無他想並不覺得有什麼,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坦誠了自己的心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卻也絲毫沒有猶豫地將她橫抱了起來,隨眾人飛到長留大殿前。
八千弟子正因為沐劍節開始,從掌門到世尊儒尊,甚至落十一火夕舞青蘿他們全都無故失蹤,沒有人主持大局而有些亂糟糟的。這回竟見白子畫抱著花千骨一同回來,全場足足呆愣了幾秒,然後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幽若是所有人里笑得最開心的一個:「師父,你現在回來了,終於可以親自教我法術了!」
「幽若……」
花千骨看著她有些慚愧,她算不上是個好師傅,甚至從沒正式教導過她一天,卻總是讓她為自己操心,希望以後的日子可以慢慢彌補,可是只怕……
眉間一縷憂慮,轉瞬卻又消散,她笑看著熟悉的長留山,笑看著漂浮半空的絕情殿,淚水模糊了眼睛……
殿下弟子已跪倒一片,一聲聲「尊上」此起彼伏。
幽若哈哈大笑:「尊上,你就重新擔任長留掌門吧,這是眾望所歸啊,這些年長留被我糟蹋的不成樣子,盼望著你回來呢。」
白子畫搖頭,從幽若這些年一直往雲山跑,想盡了各種花招就可以知道,她堅韌又不服輸的性子,一定可以把長留掌管的很好。而且如今的長留比起以前的門規森嚴,刻板保守,更多了一分活力。十二閣的長老肯定被她這個小磨人精,搞得沒有辦法了吧。
協同花千骨入座,接下來是盛大的沐劍節典禮,再之後是娛樂活動,眾人四處分散著比試嬉戲。
花千骨玩了一會就開始氣喘吁吁,笑著擦汗道:「大家一起去絕情殿吧,我燒拿手好菜給大家吃……」
她希望絕情殿以後都熱熱鬧鬧的,所有人都可以隨便去。白紙盒明白她的意思,輕輕點頭。
於是一大推人,還有無數新老弟子全都興奮的一窩蜂的擁向嚮往已久,傳說中的絕情殿。
看著依舊未變的景物,一切恍如隔日。白子畫輕拍著她的頭:「不要哭……」
花千骨連忙擦掉眼淚,是啊,今天是這些年最開心的日子,怎麼總是掉眼淚呢!捲起衣袖,開始在廚房裡忙活,幽若她們一堆人拚命擠著要進去幫忙,很快一盆盆的菜肴新鮮出鍋。
夜裡,小溪邊,桃花樹下,篝火燃地熊熊的。
花千骨覺得今天一天出的笑聲,比自從師父中毒那一日起之後這些年所有日子裡笑得都要多。
篝火旁邊幽若正努力教唆小月喝酒吃肉,還趁著酒意對人家上下其手,嚇得小月一個勁地阿米托佛。小溪邊火氣和舞青蘿正看著月亮你依我儂,但偶爾也會傳來兩聲火夕被擰住耳朵的慘叫。而落十一則趴在草地上和糖寶說話,糖寶翻著白眼吃著落十一獻寶一樣給的桃子,卻還老拿屁股對著人家。
摩嚴安靜地喝酒,看著周圍的重多弟子,表情是難得一見的溫和慈愛。笙簫默慵懶地倚在桃樹下,已經微醺得開始打起盹來。
花千骨抿嘴一笑,眼前完美的一切泛著溫馨的淡黃色光暈,然後慢慢模糊開,彷彿有一層水波在表面上蕩漾,金光閃閃。
清流走到她身邊遞來一杯酒,勸她也喝一點,她微笑著伸出手去,卻沒想到手指從酒杯側邊滑過沒有接到,五彩的琉璃杯咣的一聲在地上摔個粉碎。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眾人都轉過頭看著她。
花千骨慌忙彎下腰去拾碎片,手指卻不小心被割破。
身旁一人著急地將她拉到一邊,她連忙擺手:「我沒事的,清流。」
那人身子僵住:「我是十一。」
花千骨抬頭看,四周越來越模糊,連輪廓都慢慢不見,只剩下色塊,不由搖頭輕笑。
幽若驚恐的握住她的雙手:「師父!你怎麼了?你的眼睛!」
花千骨安慰的拍她的頭:「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
白子畫靜靜地看著她,心裡已明白。經過這些年他和殺阡陌的努力,花千骨的魄雖健全,魂卻依舊混沌殘缺,所以魯鈍失意。就算是歸仙丹,也不能讓她魂魄都恢復如初,而只是把這些年他們加之於魄的努力都轉移到了魂。一得必有一失,雖恢復了記憶,但是身體方面必受損害。
之前她覺得累,法力全失,無法御風而飛。現在開始到眼睛看不見,接下來,便是失聰失語。而沒有法力對她,是再不可能靠內里說話了……只能跟一個普通人的喪失五識的瞎子聾子一樣。
「小骨,別怕,不用花太多時間,師父一定會醫好你。」
花千骨微笑著點頭,哪能事事圓滿,能夠再回到絕情殿,和他在一起,和大家在一起,她已了無遺憾。
周圍的人圍了過來,糖寶在她耳中低聲細語,哼唧在她腳邊蹭來蹭去。白子畫從身後緊緊抱住她,像世上最堅實的城牆。
「這一次,不會再像蠻荒上一樣留你孤孤單單一個人了,師父會一直守著你,從今往後,你的生命里只會有幸福快樂。所以別怕,哪怕聽不到看不到說不出來了,只要用心去感覺,師父一直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
花千骨鼻子一酸,拚命點頭,轉過身面對著白子畫,剎那間彷彿有閃電將夜空照亮,讓她將那張滿是溫柔堅定的臉看了個清清楚楚。
「我從來都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詳細你,師父,我……」
她努力想要說出那句一次次被他阻止的話,她愛他的話。可是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嗓子已再不出任何聲音,她只能一遍遍在心裡默念著,她知道他一定能聽見!
世界也慢慢安靜了下來,萬籟俱寂,然而隱約中,方才的歡歌笑語似乎人仍未退去,和著宮鈴聲,還有白子畫的溫柔話語,在耳邊久久回蕩。
五年後。
長留山絕情殿上,桃花芳菲如雨,幽若正蹲在樹下,抓著哼唧獸跟篩糠一樣抖著。
「吐出來吐出來,你怎麼又把糖寶吃下去進肚子里去了!」
哼唧被她搖得五臟翻滾,蹬著四隻小短腿,一面掙扎以免不滿地哼哼,卻終於還是把糖寶從嘴裡吐了出來。
糖寶彷彿剛從湯里被撈起來,看著自己滿身都是哼唧獸噁心的口水,忍不住嚎啕大哭,它不過是正在吃蘿蔔時一時大意罷了,就被哼唧偷襲成功,跟蘿蔔一起吃下肚裡去了。
「你又欺負我!我要告訴骨頭娘親!」糖寶一面擦口水一面擦眼淚,骨頭,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再不回來,見到的就是一坨糖寶便便了!
幽若粗魯的拿來塊抹布,擀麵條一樣包著它使勁搓。糖寶更加委屈了,輕水,它要溫柔的輕水,它決定了,它不要落十一了,這一世一定要修鍊成男的,橫刀奪愛把輕水從軒轅朗那裡搶過來!
糖寶氣呼呼地襯著正揚揚得意的哼唧一個不備,飛到它尾巴上張嘴就咬,咬的滿嘴是毛。哼唧獸只能追著尾巴不停原地轉圈,看得幽若在一旁哈哈大笑。
突然不知從哪裡飄來一陣誘人的飯菜香,幽若把糖寶從哼唧獸身上拎下來一頭鑽進廚房,哼唧獸也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一路小跑。
「尊上?」
幽若挑起眉毛,看著白子畫在廚房裡左右忙活,姿態依舊從容優雅,白衣不沾半點油煙,心頭不由心繫。他們平常都不食五穀,既然白子畫今天親自下廚,那就是說,花千骨馬上要回來了。
「尊上!師父要回來了嗎?」
白子畫點頭,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馬上到了,你先把桌子準備好,把飯菜端出去。」
幽若歡天喜地地跑出去,然後讓糖寶去通知落十一他們,如今的絕情殿很熱鬧,因為骨頭師父看不見,尊上怕她無聊冷清,倒也歡迎多有些弟子來打擾。她現在住師父以前的房間,而為了照顧方便,師父則和尊上住一個房間。她經常晚上不睡覺,躲在門外偷聽。
可是骨頭師父不能說話,尊上又不愛說話,常常是聽了整晚,什麼也沒聽到,卻依舊樂此不疲。
白子畫為人依舊冷淡,但是比以前要稍稍好親近了。幽若偷偷拿眼瞄他,試探著問道:「尊上,骨頭師父跟殺阡陌一去就是三個多月,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白子畫頭也不抬地喝茶:「擔心什麼?」
幽若激動地揮舞著拳頭:「擔心她什麼法力也沒有又看不見會不會出危險啊,擔心她會不會移情別戀被殺阡陌拐跑,從此以後不會來了!」雖然她的心裡只有彥月一個,但是每次看到殺阡陌攝人心魄的臉都還是會耳紅臉漲,小鹿亂撞。何況殺阡陌對骨頭師父那麼好,幾乎付出一切甚至長眠不醒,六界懷春少女,誰不為之動容。而且他們那時在瑤池眾目睽睽之下擁吻,算是有了肌膚之親,他在骨頭師父心中的地位不容小覷,要是如今再每天甜言蜜語,溫柔體貼,假以時日,萬一骨頭師父移情別戀怎麼辦?擔心啊擔心……
白子畫遙望海天,晴空湛藍如洗:「殺阡陌會照顧好她的。至於移情別戀,你覺得殺阡陌除了容貌之外還有別的優點嗎?」
幽若低頭汗顏,就算一向過於自傲的殺阡陌頭腦簡單性格衝動了點,尊上你也不用這麼鄙視人家吧?「色誘是很有殺傷力的!」她不甘的補上一句。
白子畫挑挑眉毛:「那又如何,反正小骨又看不見。」
幽若徹底無語了,怪不得那麼鎮定自若呢,原來是打的這個小算盤,果然人不可貌相,原來尊上也是很狡猾的。
白子畫挑挑眉毛:「那又如何,反正小骨又看不見。」
幽若徹底無語了,怪不得那麼鎮定自若呢,原來是打的這個小算盤,果然人不可貌相,原來尊上也是很狡猾的。
哼哼,可是等再過些年,東方xx回來了,看你還怎麼坐的住,怕是半步都不準骨頭師傅離開眼前了吧!
那或許,是尊上在這世上唯一忌憚的一個人?
沒過多久,半空中就飛來一片火紅的雲彩,正是殺阡陌溫柔的抱住她從火鳳身上緩緩飛落下地。
微微有些急切的習慣性抬起手來,果然立刻有一隻手上前將他握住。心像被展開來鋪在陽光下曬著,暖融融的。
「好點了嗎?」白子畫溫柔地靠近她在他耳邊問。
花千骨微笑點頭,她的聽覺兩年前已經基本恢復,這次跟著殺阡陌是去治嗓子的。為了他能早點好起來,二人都耗了不少的修為,另外再加上苼蕭默等人的幫手,將原來可能要幾十年才能魂魄健全的時間大大提前,可是花千骨回想兩年前無法感知無法表達的日子。還是有些恐慌。那時候總是喜歡隨時握著白子畫的手或拉扯著他的袖袍才能安心。否則好像整個世界都冷冷清清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聽覺恢復正常之後,日子就好過多了,因為可以聽難道周圍的人和他說話,交流也更容易些了。
白子畫知道被潑絕情池水后獨自一人在蠻荒的日子給花千骨心底留下了很大的陰影,所以總是寸步不離的陪著她,照顧細心,體貼入微。
殺阡陌艷光四射,依舊是讓你人不可直視的存在,但此刻滿面都是寵溺疼惜的笑容,他拍拍花千骨的腦袋,看看白子畫:「小不點的嗓子沒有什麼大礙了,過些日子應該會慢慢恢復,但是實力可能還得等幾年,我會繼續想辦法。」因為不是生理的問題,靈魂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哪怕換了身體也一樣看不見。
白子畫點點頭,也不言謝,拉著花千骨到桌邊坐下:「備了幾碟小菜,一壺薄酒,有空坐下喝一杯?」
殺阡陌歡喜之情溢於言表,白子畫親自下廚啊,這等美事怎能錯過。他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可是沒想到幾口酒菜下肚,心裡就開始鬱悶了。他一向自負以前照顧琉夏之時學了一手好廚藝,這次還每日變著花樣做給小不點吃,心想我打不贏你師父至少做菜比他強吧?沒想到原來白子畫手藝比他還好,太過分了。他就是不信這個世上有這麼完美的人。今天回去就把六界的名廚全抓回去,他要開始苦練廚技!
兩人一邊吃一邊給花千骨夾菜,花千骨的碗里的菜都冒尖了。
這時遠遠來了幾個人,殺阡陌一見額頭開始冒汗,放下筷子道:「小不點你好好休息,過些天姐姐再來看你。」剛一說完,人就嗖的一下不見了。落十一等一行人剛踏上絕情殿,就聽見一人在大呼小叫。
「殺美人,殺美人不是來了嗎?人呢?」火夕東張西望到處找。
幽若無語,她好不容易借著吃飯這會看看美人她容易嗎,火夕一來就把人家給嚇跑了。殺阡陌愛慕者見過千千萬,大概就沒見過火夕這樣花痴的吧,若是一般人他早就拿刀廢了。可是偏偏火夕是花千骨的朋友笙簫默的徒弟,而且只是愛美之心,並沒有邪念。上次傻乎乎地用法力在殺阡陌來長留山臨空而下的時候下了一場極其壯觀的藍羅花雨,說什麼全是親手所種,鮮花配美人,卻不知道殺阡陌對藍羅花過敏,打了一個星期的噴嚏。要不是這次舞青蘿剛好不在,他又有好受的了。
花千骨在席間連比帶畫寫的把這幾個月的經歷簡單說了說,因為不但有殺阡陌,還有磨冰仙,斗闌干。藍雨纜風他們的幫忙,他才恢復得這麼快的。
在提到墨冰仙時周圍空氣明顯冷了一些,花千骨連忙心虛的轉移話題,因為直犯困,吃晚飯便早早回房睡了。
晚上白子畫吧殺阡陌留下的草書里記載著的這幾個月治療中現的一些問題看了看,又讓落十一去添備了些藥材。
回到房間,見花千骨正斜依在床上,,輕薄透明的紫色長裙直垂下地,手裡拎著一個香囊放在鼻錢,眼睛卻是微閉著的,姿勢懶惰而撩人。
「睡醒了?」她這幾年每天有一大半時間都是昏睡中度過。
花千骨點頭,眼睛看著他,目光雖沒有焦點卻不失神采、
「幽若走了。」
——————去哪裡了?
花千骨打手語問。
「似乎彥月的師傅要彥月繼任主持方丈之位,他敢去阻止去了。」
---------小月要當方丈?
「他已經拒絕了,可能他自己都還弄清楚為什麼拒絕吧」
-----你沒給幽若說?
「讓他急急也好,正好給我們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不然他總在外面偷聽」
花千骨無語,他不是都施法隔音了嗎?幽若根本一直什麼都聽不到。
「拿什麼東西?」大老遠就聞到香味,清新淡雅,若有似無,彷彿能勾起人最深沉最遙遠的回憶。
「你在魔界的這段時間還調香了?」
花千骨搖頭。
——紫熏姐姐托我帶回來給你的。
白子畫遲疑了一下道:「好的,我收下了,要是再見替我謝謝她。」卻沒有伸手接花千骨遞過來的東西。
花千骨很想知道白子畫現在是什麼表情,可惜看不見,微微嘟起嘴吧,把香囊又放回鼻下左聞右聞。
——真是好香,放下執著后的大徹大悟,這樣的味道,我無論如何都調不出來,這回是我輸了。
白子畫無奈搖頭,扶她起來照例要給她調息真氣,花千骨卻揪住他袖子。
——師父,你為什麼要對紫熏姐姐那麼絕情!你早知道她喜歡你的對不對?知道她為你擋過天劫,也是為了你才墮仙的?
白子畫不語,只是擰眉看著她:「這衣服是紫熏給你的?」
花千骨看不見了,衣物一向由幽若準備由他經手,這件衣服的料子是由銀蠶魚吐的絲織成,只有東海有。
——是啊,好看嗎?
紫熏姐姐說,就算自己看不見,也應該在師父面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白子畫眉頭更緊了,她不會在殺阡陌面前也穿成這個樣子吧。
——你還沒回答呢,不準把話題岔開。
她又不是之前沒恢復記憶的小骨,總是被他忽悠。
白子畫脫下外套遮住她露在外面的雪白雙肩:「我知道又能怎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固執,紫熏是驕傲的人,我給不了她愛,她也不需要我的憐憫。」
——可是……
花千骨還繼續打抱不平,卻被白子畫勾起下巴。
「我還沒跟你算賬,之前居然敢給我下**!」
——不是我下的,是竹染。
「可是你居然那時候讓紫熏來給我送解藥,你什麼意思?」
花千骨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說。
白子畫提到自己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刻依然耿耿於懷。
「我當時氣得真想從沒收過你這個徒弟。」
花千骨連忙摟住白子畫脖子,補上幾個親親,不過沒找准位置,親在白子畫鼻尖上。
白子畫輕嘆,偏轉頭,那張小嘴仍不死心的有繼續尋著他的貼過來,唇上帶著紫熏香囊的那股淡淡香氣,在他唇上摩挲了一會兒,溫暖柔軟的舌尖輕輕探出,描繪著他的唇形,然後撬開縫隙進入,一直不規矩的小手也悄悄探入他的衣內。
白子畫連忙把花千骨推開,臉頰微微泛紅:「不準胡鬧。」
明知道以她現在還沒長大依舊十四五歲的孩子模樣,自己不可能對她做什麼越軌的事,她卻老是挑逗他,夜裡睡覺還總把他當床。
花千骨得意的捂著臉無聲的哈哈大笑,前俯後仰的頭不小心撞在牆上,疼得呲牙咧嘴,白子畫只能無奈的揚起嘴角。
--好想要個小小白!我們都成親五年了五年了!
花千骨舉著小拳頭抗議著,她想吃師父很久了,可是這些年來他們夜夜同床共枕,居然還是半點進展都沒有。
白子畫挑眉,她真是越來越膽大了!有本事就快點恢復視力恢復法力快點長大啊,總之在那之前休想他會碰她,而且他也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適應,徒弟變娘子的事實。
--你還是不肯接受我,你還是只把我當徒弟,我知道你和我成親只是因為內疚……
花千骨開始裝哭,不用醞釀眼淚水就嘩嘩的往下掉。
白子畫知道她又在撒嬌,可是心一下就軟了,小小的人抓過來,溫熱的吻順著後頸印上去、
花千骨感受著白子畫潮濕的呼吸,溫暖的大手碰過的每個地方都好像被火燒著一樣。不行不行,刺激太大,她受不了了。
白子畫嘴角上揚,懲罰性質的輕輕咬著花千骨的耳垂、
「恩……師父……」花千骨忍不住呻吟出聲
頓時,兩個人都愣住了。白子畫驚喜的看著她:「可以說話了?」
花千骨咳了兩聲,也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好像是可以了耶!原來這方法這麼好用,以後可以多試試。師父,我們繼續?」
白子畫使勁彈了她額頭一下:「別鬧了,坐下調息真氣,再不用多久,說不定你就可以看見了!」
花千骨點頭,埋頭親吻白子畫的掌心:「我好想你啊,我都五年沒見你了。」
白子畫另一隻手摸摸她的頭:「傻瓜,不是一直在你身邊么?」
「恩,師父,不是說大夢三生,上次你在長留海底的時候夢到了什麼?」
「夢到我只是凡人,變得很老很老,然後和你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花千骨心頭一疼:「師父,對不起……」
「別再想過去的事了,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不傷不死就不是詛咒,而是神恩浩蕩。」
花千骨笑著點頭,趴進白子畫的懷裡,只是突然覺得,過去受過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時尚的人都在祈求一個永遠,而永遠已經握在他們手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