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找到心裡的那個東西
鄒大爺露了這一手功夫,忽然長長呼出一口氣,緊接著他神情為之一頹,站在那裡蔫了好半天,這才又呼吸幾口清冷的空氣對我和黑金龍說:「不行了,歲月不饒人吶。我剛悟出這個東西的時候。天天跑軍區給首長們表演,一次最多,彈出去二十幾個大鐵珠子氣都不帶喘的。」
「現在不行了,這兩個珠子下來,就累的不行了。」
說到這兒祝老師拿了件軍大衣過來給鄒大師披上說:「老鄒啊,你這就是沒藏住,沒養好身上的本事啊。要不然,你再精進,精進,把化勁給琢磨透了。最終入道的話,你也不至於這樣兒。」
鄒大爺披了大衣,搖了搖頭:「沒辦法,人得活口吃飯,不管怎麼說吧。我現在好歹也是個研究員了。有退休工資拿著,沒事兒還能帶兩個徒弟,這日子也是不錯。」
鄒大爺一笑,搖了搖頭,轉身自顧就走了。
祝老師目送鄒大爺背影,他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我看出不對,就小聲問:「祝老師,鄒大爺他這是……」
祝老師淡淡說:「他功夫露的太多了。他剛練出來的時候,碰巧遇到了一個軍區的領導。人家給他特招入伍。然後,領了他到各個軍區表演。震是震住不少的人。但他也敗了功夫。這裡邊……」
祝老師指了指腦袋說:「這裡邊的東西,跟不上身上的功夫。他是會有大麻煩的。」
「前些日子,我給他看了胎光,又把了脈。他不久了,最多四到五年吧。」
我微微驚了一下:「不會吧,他身體那麼好?」
祝老師冷笑:「這還是我找人,教了他一部心經,他懂了心經法門。這才養住了一些東西,要不然,他走的更快。現代人都是黑白思維,這種黑白思維的根源,同我們的教育有很大關係。就是說什麼事,什麼道理。要麼對,要麼不對。沒有一個中和,靈動的思想。」
「所以,仁子啊,我也不跟你講那麼多。等以後,你這武字上的功夫差不多了。如果有機會能入了道,你自然明白一切!」
「武道,武道!不是能打,那麼簡單的!」
祝老師嘆過一句,背了手,轉身,裹了一身的仙風道意飄然而去。
我呆了兩呆,復又看黑金龍。
黑人兄弟比我更呆。
我們呆了一會兒。
黑人兄弟一揚拳頭。
妥!
再打!
我已經不再費力去抗了,儘管黑人兄弟也提升了很多,很多。
但我不再費力,我可以同對付鐵蛋叔一樣,一邊招架著他的攻勢,一邊抽心思考一些問題。
這種狀態很有趣。
因為,身體在面對攻擊的時候,會自動做出一些反應,非常準確的判斷和反應。它不需要,我特意去過什麼腦子。
如果我過腦子,實際上,我已經慢了。
下午,我站在崖頂。
我置身漫天的鵝毛大雪中,頂著微風,立在顫歪歪的木板上彷彿與天地融合一般,站我的三體式。
這時,我的勁已經不再是死板的球面勁了。它更加的靈活,好像有了生命,可以隨呼吸,隨我的意,收,緊,散,張,包括炸!
到了傍晚,我面對比人身體還高的大輪胎從立陡的坡上滾下時,我能夠輕鬆一掌劈定了。
當然,一定要用意。不要用力。
用力練習這個東西的人,胳膊會廢掉的。
意從哪裡來?
站樁上求出來!
我一邊輕鬆應對練習,一邊在腦子裡思考這一切。
七爺,祝老師,韓叔這些人難道真的是為了我師父,才下這麼大的本錢來培訓我的嗎?
要知道,我每天吃,喝的費用可是很高,很高的。
個人的話,我估計,一個月賺兩萬塊錢,好像都練不起這個東西。
所以,我練習艱苦是一方面。更得要的一點是,他們這根本就是在砸錢吶。
一個喬雄,值得他們如此大張旗鼓的對付嗎?
這裡面,有故事,絕對,絕對有故事。
吃晚飯的時候,韓叔還有祝老師告訴了我,這裡邊究竟是有什麼故事。
據韓叔講,開始時候他們覺得以我實力,只要稍加指點,幹掉那個喬雄絕對沒問題。但讓韓叔和七爺沒想到的是,日本空手道界的一些人插手這件事了。
日本那邊其實一直想跟我們在武術上,真真正正地打一場有實力的比賽。
電視台里放的那些,全都是有很深的娛樂,炒作背景東西。
他們是被訓練出來的散打,搏擊明星,是走商業化路線的東西,這跟真正練家子是兩碼事兒。
小日本提過幾次這樣的要求。
但國內的人,都給拒了。認為打這個東西,沒什麼意義。
這次,剛好喬雄這事出來了。
於是,日本打算拿喬雄做文章,把一些真東西教給喬雄,讓他來跟我打。
這樣如果喬雄贏了,那麼日本人就會說,中國功夫是紙老虎,他們空手道才是最最優秀的武術。
反之,喬雄要是輸了。
日本人又會說了,這就是巴西的一個流氓,學了兩天半空手道,他代表不了真正的日本空手道!
要不說,小日本鬼精鬼靈嘛。
他們把這個進退的方案全都想好了。
而這也是在我說出,要跟喬雄打之後,那邊做出的安排。
七爺得知日本人這麼打算后,他就張羅著請來了鄒老爺子和祝老師,然後花大力氣訓練我,讓我俱備把喬雄幹掉的絕對性優勢。
但如此一來,我這邊有幾個不太好的後果。
一是會有人盯上我。二是我會招來很多人試拳。三是我可能會被捲入那個波濤洶湧的高術江湖。
所以,考慮到後面的一個變數。
他們不忍心我進入高術江湖后,受到什麼大的傷害。
這就決定給我提到一個很高的高度!
我聽到了這一番的曲折后,我是感慨萬千吶。
什麼叫高人,高人就是能把一件事背後隱藏的東西全都看的清清楚楚。然後再根據變數,來做足準備功夫。
最後祝老師告訴我了。
我今後要面對的,可能不是苦而是安樂窩。
會有無數人,想要以重金收攏我。
這個東西我怎麼對待,如何對待,是來者不拒,還是有所化解,這裡面就是比打拳還要深的學問了。
快吃完飯的時候,我問了鄒師父一句話。
就是說,像他這樣的功夫,在那個江湖裡,算是高手嗎?
鄒師父回答的很簡單。
入門!
就是兩個字,入門!
我承認我有點被打擊到了。
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且就一步步踏踏實實的走下去吧。
吃過了晚飯,祝老師一邊給我例行做松骨手法。一邊給我講醫道。
練武不會醫是不行的。
這四五個月,我從認穴位開始,再到子午流注,人體每個時辰走哪條經,哪條脈。對應臟腑,活的是哪個神,啟動的是什麼功能,這些東西全都一一牢記在心。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個常用的草藥。
外加陰陽五行的辨症,簡單的八字。
是的還有八字,八字里攜帶了不同人的信息密碼。通過八字可以解讀出一個人的品性,如果再通過望字訣,觀神望氣的功夫。那一個人基本的性情,喜好等等,差不多都能斷的非常準確。
同樣,用來斷病也是如此。
接下來又是訓練,然後一晃到過年了。
臘月二十六的時候,韓叔拿了一張機票給我,意思是讓我回家過個年。
過完年,先回北京,保持手機開機,隨時聽他的消息。
這就要告別了。
臨走我跟黑人兄弟喝了一晚上的酒,他說了他有生之年可能沒辦法學會那個神奇的功夫了。但即便如此,他的收穫也非常大。除了學到了一些發力的技巧,提升自身的實力外。他還交到了我這麼個中國拳師做朋友。
他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天底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第二天,我跟黑人兄弟,祝老師,鄒大爺一起坐上韓叔的車,這就離開了太行山區的舊工廠。
回京后,我先是給周師父打了個電話,提前拜個年。
周師父那邊消息閉塞,不太清楚我的情況。只問我畢業后打算幹什麼,我想了想說先做家教吧。周師父說好好,做老師很好。讓我用心教學生,好好的教。
收拾一番后,我就回家。
回家給父母的交待跟給周師父的交待一樣,就是一直留京,給人做家教來著。然後,租了個房子能自給自足,打算回去再慢慢找個好工作。
聽到這個,家裡人很開心,就這麼陪父母高高興興過了個年。初六我就收拾東西,回京城了。
回京城后,我沒再去學校而是去了周師父的小院里住。
過去收拾一番,買了點煤球,天天給爐子生火取暖。
我手頭還有點錢,生活且不用太著急。由於有場拳要打,我就先讓自已慢下來,同時練練祝老師提醒我的一個功夫。
這門功夫就是養勢。
祝老師是這樣給我解釋勢的,勢分好幾種,一種是由物而生,一種是化氣而生,最高明的一種是通神而生。
由物而生的大多是富人,有錢人,或是高官,政府要員。這些人在實際的現實社會,掌握了普通人必須的錢財,地位,名利等等很多現實物質化的東西。所以,他們背後有勢。一些人見到了,會不由自主敬三分。
第二種是氣,是融合了某種氣質而生出的勢。比如說,很厲害的知識份子,科學家,科研工作者。雖然他們可能沒有太多的錢財。但他們身上有這個稱作勢的東西存在。
第三種就是超脫俗世的通神之勢了,那個是洞悉一切的力量。普通人不具備,花錢求不來。是需要經歷磨難來求得,此外這人一方面有強大的理性,另一方面又有極高的靈性,兩者合而為一才能養出這道勢來。
祝老師沒告訴我,我應該去學習掌握哪一種勢。他只對我講,我心裡現在還沒有東西,我要把一樣東西裝在心裡,那樣我才具備勢的基礎。
而眼下,有一個最好的學習機會,就是徒步走一走京城。
看看這裡的建築,古的,今的,然後再看看長城,望一望萬里雄關!
或許,我就會裝下什麼……
我就是這樣做的,先背了個包,徒步在京城裡走。從大街到小巷,又到一個又一個公園,名勝古迹。
最後,我到了長城。
我站在雄雄險關的頂端,回味半個多月走過的足跡。
我心裡有了一絲莫明的悸動。
國家,那是國家,是民族是根上的東西!
是一種恆古永蒼!永不會磨滅的存在!
我無法用太煽情的語言來描述了,但我知道,我裝下了一份很沉,很沉的東西。同樣,由於有了它的存在。七爺最開始希望讓我身上有的那個東西,我有了。
那天傍晚,站在烽火台上,眼看四周無人。
我放下背包,走了一套雜式錘。
我已經沒有了身的概念,拳起拳落,身形流轉,都是一股股的勁力在做不同的運動。
轉眼,走過拳,收功,下山。
途中,剛好看到一株香椿樹上已經悄無聲息地拱出了數顆嫩綠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