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大副
「過年?是什麼?」他居然也跟我搭話,語氣中的疑惑倒也不像裝的。
「你是在開玩笑嗎?連過年的意思都不懂,好歹以前也是人……」
我沒想到這句話會刺激到他。
「人?」他出現在我面前,冰冷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我從他的黑墨鏡里看到了我蒼白的臉色。
好快!
「我以前是人?」他越發逼近我,語氣冷得堪比這寒冬。
我不懂他的意思,也許他是在發神經。
我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沒有回話。也沒有掙扎躲開,我直愣愣跟他對視,也不敢有多餘動作。
我知道我和他目前的差距,掙扎逃脫只是徒勞無力。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瘋狂。而後繼續問我:「過年,是什麼意思?」
跟我在這個問題上死磕?
「過年,就是喜氣洋洋……不能殺生!」我強調,不能殺生!生怕他一個手抖就把我給咔嚓了,我還沒泡到帥哥的啊。
「不能殺生啊。」他咧嘴笑,伸出細長的舌頭在我臉上舔了一道。
我全身猛地一個顫抖,寒意沁滿了身體。
「惡。心。」
「噁心?你們除靈師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的東西。」
說完,他帶著滿臉厭惡的表情放聲大笑。
我也厭惡地退後幾步,怒視他。
「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明明吞噬靈魂,亂殺人的是你們,是你們破壞了這個世界的秩序,噁心的是你們!」
「我們只是想要生存,生存有錯嗎?你又懂什麼?」他咆哮著。
「就像你們人類可以為了生存隨意宰殺豬狗牛羊做食物一樣,我們為了生存把靈魂當食物,有區別嗎?」
「殺人?沒有任何理由指責我人類是不可以被殺的。也沒有任何理由證明你們人類才配有主宰生存的權利。」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類,教會的渣滓,憑什麼對我們進行驅逐?」
他咆哮,瘋狂撕扯自己的胸膛,他的衣服被他撕得粉碎,鮮血流出來,雪地染黑一片,而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越來越帶勁。
我往後退了兩步,說沒有被嚇到是假的。
我把手放在跨邊,佩戴白鬼的位置,準備好如果情況不對,隨時抽出來跟他死拼。
「強詞奪理不可理喻。」我也吼起來。「這樣的你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意義!」
「什麼是意義?爭論意義而沒有意義。」他笑。
平靜下來以後,他的身體飛速癒合。
這種癒合速度,是讓我驚訝甚至恐懼的。
本以為接下來他會有所動作,可是卻什麼都沒有。
他舔了舔自己手上的鮮血,輕描淡寫地說:「很討厭我嗎?你全身上下每一處都透著這種信息,尤其是那可憐的表情。」
我不說話,警惕地盯著他。
他也無所謂,繼續自說自話。
「我也討厭自己啊,討厭自己從被創造出來就被賦予的使命,因為討厭自己,所以更加討厭你們,尤其是你。」他手指一伸,指著我。
有病!
「廢話那麼多,既然那麼討厭我,那就動手來殺我啊!」
我弓著身子時刻準備著。
他笑,滿不在意的樣子。
他伸手,對著我的心臟的方向。
「的確,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你太弱了。可是如果你死了,就好無趣啊。生存最怕的就是無趣了。而且……」
下一瞬間,他出現在我的耳邊。「你不是我的獵物,你已經被他預定了。」
誰?!
還沒等我有反應,他就自覺地退後幾步,和我保持距離。
「可是他卻一直沒動你,就是因為可笑的感情。有趣,真有趣,你說,感情是什麼?」
「像你們這種冷血骯髒沒有良心的東西怎麼會懂感情?!」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啊,我無法理解你們所謂的『感情』,是因為我沒有被賦予『心』嗎?心這種東西我吃過,你們口中跳動的熾熱的深情的心,吃起來味道差勁得很,可我喜歡吃,因為我沒有啊!」說著他又開始撕扯自己的胸膛。
「噁心!」
「噁心?你怎麼知道的,你媽媽的心,吃起來是真噁心啊!蘇家的東西都是這麼噁心嗎?」
他說什麼?媽媽?
媽媽!
眼淚和怒火幾乎同時在這一瞬間被激發。
憤怒到,失去理智!
白鬼飛射而出。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發火了發火了!」他一邊笑一邊閃避,我根本沒辦法觸碰到他一絲一毫。
差距……真的這麼大么?
「你的武器真有意思,可惜你不會用。要不要我教教你?」說著,他伸手抓著一把飛刀,刺進自己的胸膛。
黑色的血,順著刀身的紋路流動,整把刀變得黑亮。
「會很疼哦。」他拔下飛刀朝我這邊飛出。
我躲避不成,被它刺中肩膀,霎時間,劇痛撕裂全身。
等我掙扎著回到家裡的時候,肩膀上的血還在不停地流,痛還是那麼痛,一點都沒有麻木。
那個傢伙,在刺中我之後就離開了。
走之前給我丟下一句話,語氣凄涼,這種凄涼,我希望是我的錯覺。
他說:「我沒嘗試過死亡,所以比起生存,我更期待拚命一搏然後死亡的感覺,你能滿足我嗎?除了他,只有你可以了。」
是的,我可以。我一定可以的。未來的某一天,把他殺掉!
我咬牙切齒。
至於他口中的另一個「他」,那個預定了我死亡的人,我不管他是誰,到時候只要一起除掉,只要一起除掉不就行了嗎?
所以當時我即使強忍劇痛也死命拽住他的褲腳——
「在我殺你之前,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大副。我也不需要名字,只需讓你們記住我的可怕就足夠了。」
他高傲的姿態讓這個凜冽的冬日變得更刺骨。
大副,是吧。
我癱坐在沙發上。
心中狠狠記住這個名字。
回過神來,發現用來按壓傷口的棉外套已經被浸濕大半。
現在重要的就是把血止住,活下去,才有希望。
可是誰能告訴我怎麼辦??
我用盡了繃帶,止血貼都沒有效。
我強悍的自愈能力在這個時候好像不起作用了。
血一直流。
啊,頭開始暈了。
……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
房間裝潢精緻,格調輕奢,空氣里瀰漫著老檀熏香的味道。
這是哪裡?
我坐起來四下張望。
頭有點暈,肩膀一陣疼,這才發現自己的肩膀纏著繃帶,血已經止住了。
咦?
二丈摸不著頭腦了。
這時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闖入我的視野。
「你醒了?」
我怔住了,隨即抱著被子啊啊亂叫,一臉驚恐地瞪著他。
「柯凌楓?!哦不,大…大人……」
心跳咚咚咚咚比肩上的痛還強烈。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有比獵人可怕?」他的雙眼眯起,把眼神煉成一把利刀。
我點頭,又搖頭。亂了。
他過來摸我的額頭,我躲,他又把我拽過來:「嗯,燒退了。」然後一巴掌拍在我腦袋上,很重——
「蘇沐之你是腦子進水了嗎?一個人跟獵人-大副對抗,怎麼都不尋求支援?嫌命長嗎?」
很兇。我被他罵的一愣一愣的,沒頭腦地問了句:「你怎麼知道的?」
「你當教會的監測系統是擺設嗎?」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哦了一聲,那看來他找到我家再找到我也是很簡單的了。
再度環顧四周。「那這裡是……?」
「我家。」
「呃……」我怎麼有點雲里霧裡的錯覺。「為什麼不把我,呃……留在醫院?」
「節約人力,不能把人才浪費在照顧病人身上。」他輕描淡寫說。
所以……好吧。我垂頭,竟無言以對。
他起身。「渴不渴?要喝點什麼?」
「果汁!果粒橙那種,要果肉多的!」
然後他給我一杯溫開水。
我接過去,一邊喝一邊用怨恨的眼神刮他。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他瞪我一眼,我立馬低下頭去認真喝水。
「碰到獵人-大副卻還有命回來,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幸運。」他低聲說。
我看他一眼,不說話。
……
不知道醫院用了什麼方法,我的血止住了,自愈能力恢復了,目前傷口恢復良好。
我下床走動,好奇地在他家走來走去,東摸摸西摸摸,之後倒在他家陽台的靠椅上,望著黃昏下面怡美的江景,感嘆一句「有錢真好。」
「喂柯凌楓。」我沖著客廳里正在鼓搗筆記本的老大喊著,這個時候才不管什麼敬語不敬語,又不是在教會。「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孤獨嗎?」
他瞟我一眼,嗯了一聲。
我不能確切地了解他這個「嗯」的意思,也不管那麼多,蹦到他旁邊悠轉著。
「這個時候還在處理教會的事,真夠忙的,老大不好當吧?!」
他沒反應。
「那個沈小姐怎麼不陪你?平時她都和你形影不離的,一個人怪冷清的吧?!」
他又瞟我一眼,不說話。
我識趣地閉嘴了。
其實我還有很多想問的,比如大過年的他怎麼不回去看望父母?比如他怎麼在自個兒家還帶著這該死的面具?看他這樣冷淡的態度,好奇歸好奇,我也不敢多問了。
我悠了一圈之後,回到房間,收拾東西,穿好外套,再來到他面前。
正式鞠躬。
「對不起,大人,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這麼寬待你的下屬,你是一個好上司,好老闆。那現在,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是該離開了。再一次深表歉意和謝意。」
說完,我準備走人。
他「啪」地關上筆記本。「蘇沐之,今天大年三十,吃完晚飯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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