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我應該告訴你一些真相
眼前是混沌的,耳邊只有風呼嘯的聲音。被禁錮的我只感到自己飄身在半空中,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某處前行,直到停下。
周圍的環境讓我很陌生,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裡距離基地有相當一段距離。
老大追了過來,停在我們前方不遠處,看到他,我稍微有一絲安心。
「你有什麼目的?」老大沉沉的聲音。
「不是說過嗎?看看你究竟愛她有多深。會不會到,捨棄自己生命的地步。」
周圍的樹葉在夜色下唰唰摩擦響動。
「放開她。」老大朝這邊一步一步走來,每走一步,身上的勢就強大一分。
「那我放開她了。」說完,那個惡靈真把我推出去,我脫離了他的禁錮,然而我卻感受到更深一層的禁錮在把我束縛。
束縛並控制著,我的意識,我的行為。
身體動不了……不,是沒辦法自己控制!
我現在就像傀儡一樣,意識無比清晰,行動卻不由自主的傀儡,而操縱我的人,就在背後冷冷觀望。
他想做什麼?他想利用我做什麼?
我開始感到恐懼,恐懼不在於對我自身的傷害,而是我接下來——
我完全解鎖了我左手的力量。
不要,不要!
力量,像衝破囚籠的猛獸般將我撕扯。
「啊!!!」我忍不住大吼,好痛苦。
體內,似乎有兩個靈魂在撕扯。
身上爆發的紅光衝天而起形成強大光柱,就像那次意外爆發一樣。
疼痛,疼痛,疼痛讓我不住嘶吼。
——曾經千羽警告過我,解鎖這部分力量會我瘋狂暴走無法控制,我一直無法想象是怎樣的瘋狂狀態,現在我深深體會到了。
「沐沐!」老大朝我奔來。然而,我抬起手臂狠狠刺進他的腹中。
不要!
啊……心痛瞬間決堤湧上我的胸口。
鮮血順著我的手臂滑下,太溫暖。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透過模糊的淚水,我看到他驚訝和痛苦的模樣。
有什麼比親手傷害自己的愛人更痛徹心扉?心痛,比身體的撕裂來得更徹底。
我緩緩抽出手臂,再次朝他出擊,他閃躲一邊,我立馬出現在他身後,手中捏著一柄力量凝結的紅色刀刃,刺穿他的身軀。現在我的速度絲毫不亞於他。
老大跌倒在地上喘息,我在半空看著他痛徹心扉。
「快走。快走啊。」
我的眼淚不停流。
「我不能丟下你,即使你會傷害我。」老大從地上撐起身體,朝我伸出血淋淋的手,在我眼底的悲涼中,在漸起的風中,他的眼神和微笑卻是那麼溫柔。「沐沐,回來。」
其實他現在很痛苦吧,**的痛,心裡的痛。而我的胸口,也已經痛得酸澀抽空。
「感人。」那邊獵人首領開口。「動手吧,總執官,不然你會死在她手上。」相愛相殺他看得很爽是嗎?
我閉上淚濕的雙眼,手上已經凝結了五支刀刃,朝著老大的方向。
「快走啊——」
在沈櫻妃和軒少趕過來的時候,老大已經在我手上奄奄一息。
他始終沒有出手抵抗,只是一味躲避,可是,帶著愈發加重的傷,他又怎麼能躲過我的追擊?
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肯傷害我,這是他。我的眼淚已經哭到乾涸,心如死灰。
沈櫻妃和軒少從我手上救走老大。這,真好。他不用死了。
從他們看我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們的心情是無比震驚和難以置信。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沐沐?」
我……無力回答。
「教會的人,都該死。」我脫口而出。
這是我說的話嗎?不敢置信!可是這句話明明是從我口中嘣出來的啊。
「什麼?」
「呵呵。」我敢肯定我現在的表情噁心極了。「教會,該死。」
「該死的是你,叛徒!」沈櫻妃怒不可竭,抽出她的蛇骨劍要對我動手,被老大制止。
「不準……傷害她……」他說完這句話,徹底昏迷過去。
我的眼睛流不出眼淚,心裡淚如雨下。
「玩夠了,該回去了。全體撤退!再見,教會。」獵人首領出現在我身邊,我眼前一黑,墜入無底深淵。
我醒來后,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四周的明亮靠白熾燈點亮,可是牆壁上的掛鐘告訴我現在並不是夜晚。
空氣中充斥著惡靈的味道,獵人的味道。
「嘁,你醒了。」一個女人抱著手臂慵懶地靠在門邊,門外有一個匆忙跑走的身影。
她的鎖骨位置,有一個黑色老鷹頭。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從床上撐起來,揉著腦袋,頭疼得要炸裂。
「看不出來嗎?這裡是我們的基地。獵人的基地。」
什麼?
「我很討厭你。」女人懶懶地亮了亮獠牙。「但是你是首領帶回來的人。」
「你們首領是誰?叫什麼名字?」
「蘇焱。」她不耐煩地閉上眼睛。
我揉著腦袋的手僵了僵,垂在床上,脊背,在發涼。不知道為何,這個名字,讓我發涼。
因為涼意使得大腦瞬間清醒,我突然回想起了之前的事——
在爸媽遇害前,在媽媽連續噩夢精神恍惚的那段日子,在某個夜晚,起夜上廁所的我模模糊糊聽到媽媽在房間里吶喊——「是他,他回來了,蘇焱回來了!」
我捂著自己的臉忍不住發寒顫抖。
我還想起了,昨天晚上,我,親手,傷了老大,柯凌楓。
這份事實讓我瞬間如墜萬丈冰窟,冰冷沁骨卻凍不住洶湧澎湃的心痛。
我緊緊捂著心口,那裡,抽空的痛。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們,獵人,惡靈。
我咬咬牙撐起身子爬下床,才發現我現在虛弱地毫無力氣。
我堅持著,顫抖著朝門外走去,剛觸摸到那邊的牆壁,就被那個女人一腳踹回床邊。
背上咔擦一聲,痛。
這下我沒再有力氣站起來,我瞪著她,她也瞪著我。
她叫我不要白費力氣,她說我脫離不了他們的,她說她也不想承認這個噁心的事實,但是必須承認。
我放tm的屁!
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我也不想了解他們的事,我只想離開,我要回去,我要再見到他!
他怎麼樣了?他的傷很重很痛吧?他會恨我嗎?他們會恨我嗎?啊這該死的心痛。
然而我卻再也撐不起身子。
在我跟那個女人冰冷對望的時候,大副來了,是剛才跑出去的那個人帶他過來的。
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的狀態不錯。」順便在我身上「溫和」地踢了一腳。
我瞪著他,狠狠地瞪著,我敢肯定我現在的表情充滿厭惡。
「你們帶我過來又不殺我,有什麼目的?」
「嘛,沒什麼目的,就是讓你加入我們。」
我呵呵一笑。「你覺得有可能嗎?」
他也笑,咧開的猩紅嘴角意味深長。「我從來不討論「可能」和「不可能」,我只認定事實。雖然不想承認這個噁心的事實。」
我讓他滾,他就帶著那個女人一起滾了。
離開之前他留下一句話:「就讓你冷靜適應幾天,按你們人類的方式。不過,我們的容忍限度也只有這幾天。」
頓了頓,他繼續說,帶著猩紅的嘲笑。
「你放心,教會那邊不會來找你的,那個女人,是叫沈櫻妃吧,已經把你以叛徒的名義逐出教會,啊,叛徒,多麼美好的一個詞。你真可憐。」
「那他呢?教會總執官他怎麼樣了?」我幾乎是嘶吼出聲。
回答我的只有他們黑暗的背影。
我捂著心口,跪倒在地上。
一連幾天,也不知道是三天還是五天,我沒有心情去記。我被囚禁在這個小屋子裡,因為自身的力量被封鎖,我逃也逃不出去,也,沒人找到我。
每天,大副都會親自過來給我送食物和水。
「你們人類吃的東西真麻煩。」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重複這句話,帶著嫌棄的表情。
而這些食物和水,我一丁點都沒有碰過。我天真地拿我的生命做威脅,也這麼做出來了,然而我得到的只是日復一日的虛脫枯竭。
每次大副過來,都會給我提起加入獵人組織的事情。起先我還有力氣叫他滾,現在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跨過那麼多次死亡的界限,卻是第一次感受到要變餓死鬼的痛苦。燒心燒肺燒胃燒腦。
最後一次聽到了大副的聲音,是在嗡嗡響的混沌中,他說:「任性的女人真麻煩。這樣死去並不是解脫啊,也不是我們要的結果。呵呵,是不是只有他來了,才能讓你好起來呢?」
我艱難地撐著眼皮看著他。
「他」……
我混亂的腦海閃過兩個人影,一個是老大,一個是……模糊一團。是誰呢?現在,連思考都沒有力氣了呢。
「阿九,你是這樣叫他的吧?」大副哼哼一笑。
我麻木不仁的身體感到一陣電流打過,腦中的模糊一團漸漸形成阿九的身影。
阿九阿九啊,曾經那段無依無靠的日子裡陪伴我的阿九啊,曾經除了父母之外的最大依靠阿九啊。
我的腦袋想阿九想得要炸了。
阿九的身影在我腦中膨脹,衝擊我的視覺,我竟然看到他站在大副身邊。
是幻覺嗎?我餓昏了都出現幻覺了。每次要死之前,我看到的不是最愛的親人,都是阿九嗎?
啊,阿九……不對。
不對。
「沐沐,不要再傷害自己了。」阿九握住我的手,我感覺到實實在在的觸感,冰冷的觸感。
甚至……有點久違的熟悉。
這種熟悉在腦海中劃下兩個人影,一個是我的阿九,另一個是,變化成阿九模樣的獵人首領,那個黑影。
我全身一悚,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甩開他,大叫:「你不是阿九!你又想裝成阿九的樣子來騙我嗎?我不會信!」
大副嘲弄的笑聲在此時很不應景地響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往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實在抱歉,兩位繼續,我在外面等著兩位首領。」
腦子裡嗡嗡響的聲音。
「對不起沐沐,我應該要告訴你一些真相。」阿九握著我的手越來越緊。
最後,我不記得他跟我闡述所謂真相的過程是多麼煎熬。
我只記得,我撕心裂肺地哭著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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