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有些債,需要還(四)
面對兒子的質問,秦立羞愧難當,但同時心裡更多的是擔憂,所以對於那件藏在了心裡多年的秘密,他不能說出來,而且眼下還有一件事需要他做。
晚上八點,秦崇聿在詢問無果后離開了秦立的病房。
之後秦立打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他講的時間比較長,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秦崇聿回到餘生的病房,在門外的時候已經努力調整了情緒,卻還是讓餘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秦崇聿看看她,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裡,「阿盛,我們不分開的,是不是?」從父親慌亂的表情來看,當年必定還有別的事情,而這事或許才是余建勇要對付秦家真正的目的。
餘生抱著他,小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心裡很不安。」
--我的女兒,你很快就能夠看到一場精彩的大戲了,期待嗎?
耳畔不其然響起父親的話,餘生的心一顫,秦立中毒,趙振山家人出事,難道都是跟父親有關嗎?
「你爸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她問。
秦崇聿直起身,安靜地看著她,「出來了,是一種慢性毒藥,潛伏期四至六個月。」
「是誰?」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但餘生不敢說出來,如今橫在她跟秦崇聿之間的阻礙太多太多,不止是他擔心,她也同樣擔心,將來的有一天,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去,他們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嗎?
秦崇聿問:「阿盛,你了解你父親嗎?」
餘生的心倏然收緊,他已經知道了嗎?
她忽然不敢再看他,目光閃躲,「怎麼突然這麼問?」
秦崇聿看著她,心裡已經大概可以肯定了,她知道的事情遠比他要多,他不逼她,也不想將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逼到窮途末路,「只是突然好奇,算了不聊這個了,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
「去哪兒?」
「跟外公有個事情要談,就在醫院外不遠,談完就回來。」
餘生點頭,緊緊地抿著嘴唇,好久她似是做了決定,直起身,「崇聿,我不了解我父親,但我知道,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母親報仇,我不知道當年你父親跟我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想那必定不是一般的事。」
我父親對你父親對你母親對整個秦家的恨很深很深,我有跟你說過,當年將我丟在小巷,製造我跟你相遇讓我進入秦家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他說他從我母親死後,他就已經死了,如今活著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他活著的目的就是為我母親報仇,甚至不惜搭上我跟小存的命。
我阻止不了他,我有想過殺了他,別說我沒機會,就是有,也根本阻止不了什麼,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任何事情他都是計劃好的,況且他不是一個人。
你父親這次中毒,你一定也猜到了跟他有關對吧?我也是這麼想的,包括陸蔓的死,我也懷疑跟他有關,但沒有證據。
你母親對我和安安做的這兩件事,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但我父親他也知道,雖然我跟他說了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但我不能保證,他會替我解決。他不在乎我跟小存的生死,但也不允許除了他以外的人傷害我跟小存,還有安安和康康,陳霞的死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敢肯定跟我父親有關。
「崇聿,如今在你我周圍的是一張張無形的大網,我們無處可逃,你我都是被命運詛咒的人,如果可以,我情願三歲那年不遇到你,這樣不會愛,不會痛。」
「我不許你這麼說。」秦崇聿緊緊抱著她,感受著她的不安和顫抖,心一點點縮緊,「我不後悔遇到你愛上你,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我都在你身邊。」
「崇聿……」
「別擔心,我想事情會有轉機的。」
「嗯。」但願一切會有轉機,餘生現在迫切想要站起來,既然不能保護秦崇聿的安全,起碼她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晚上九點半,秦崇聿離開醫院去跟趙振山見面。
包間里的燈很暗,秦崇聿推門進去的時候略微詫異了一下,「外公。」
「坐吧。」
聽到趙振山的聲音,秦崇聿這才走進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要喝咖啡嗎?」趙振山問。
「不了,很晚了,喝了晚上睡不著。」
「郁盛真的是顧雅的女兒嗎?」趙振山開門見山,他的性格一向如此,不喜歡拐彎抹角。
秦崇聿點頭,「是的。」
「你媽說她一直都反對你跟郁盛在一起,為什麼你還要執意跟她在一起?」
秦崇聿反問,「我媽也反對外公跟李甜結婚,那外公又為何跟李甜結婚呢?」
趙振山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燈光下那眼神駭人冰冷,「這兩件事不一樣!」
「也是,外公娶李甜不可能是因為愛情。」
「你該知道,你父親跟顧雅以前的事情!」
「父親跟我說,顧雅跟他曾經是戀人。」
「只是戀人嗎?」
秦崇聿的語氣很平淡,「父親跟我說的就是戀人,難道不是嗎?外公為何如此生氣?」
趙振山心裡的火熊熊燃燒著,他努力壓下,耐著性子說:「好,我就告訴你,曾經你父親跟顧雅確實是戀人關係,但是你父親後來娶了你母親,他跟顧雅就應該斷了來往,可他非但沒有還背著你母親在外面給顧雅置辦了一處房產,兩人經常幽會,這件事讓你母親知道了,她找人狠狠地揍了顧雅,又放火燒了顧雅的家,企圖將顧雅燒死,但顧雅僥倖逃過一劫。我雖然一直都不知道顧雅的真實身份,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個有背景的人,因為那件事之後,青龍幫遭到重創,我也差點在那次事件中丟了性命,你母親在你們家門口被人割喉,若不是保鏢發現,早就一命嗚呼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你!」
秦崇聿輕描淡寫道:「外公說的很對,顧雅確實是個有背景的人,A國公主。」
趙振山幾乎要站起來,「你說什麼?顧雅是誰?」
「A國公主,想必A國的獵影組織外公應該聽說過。」
趙振山許久沒再說話,但臉色卻一點點陰沉下來,忽然他一巴掌拍在桌上,「趙蘭和秦立兩個混蛋竟給我弄出一個這麼大的麻煩!」
趙振山此時的內心猶如狂風掀起的巨浪,他怎會不知道獵影組織,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組織,這一刻他連手刃了自己親閨女的心都有了,為了一個女人,他搭上了數百名兄弟的性命!
如果當年他知道顧雅的身份,一定不會告訴自己的女兒秦立在外面養女人,甚至他還會讓女兒跟秦立離婚成全秦立跟那個女人。
可一切都晚了,當年他不但告訴了趙蘭秦立跟顧雅的事,他還曾……那件事至今想起,他都一陣陣脊背發寒。
那是青虎堂出事後的第二年,他從閻羅殿轉了一圈回來,心情十分不好,那是個冬季……
鵝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三天,整個J州變成了一座雪城,車子無法行駛,天冷的出奇,很少有人在外面。
趙振山手裡拎著一個酒瓶,走著喝著,他已經記不清從早上到現在他喝了多少瓶了,現在在哪裡他也不知道,他搖搖晃晃地在積雪中艱難地行走,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索性就躺著不起來。
那是近黃昏的時間,路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顧雅面無表情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機械般地抬著兩隻腳一步一步踩在厚厚的積雪上,身後的地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印,觸目驚心!
她沒有看到地上躺著的趙振山,所以被他絆倒了。
「該死!眼睛瞎了!」趙振山罵了一句,睜開眼睛,一張傾城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酒精的作用下,他獸性大發,翻身將正欲爬起來的顧雅壓在地上,殘忍地撕掉了她身上本就破碎的衣服。
那天的大雪是J州史上最大的一場雪。
事後趙振山清醒過來,當看到身下被她*的幾乎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女人時,他倉皇而逃。
幾個小時后他覺得離開不妥,再返回原地找顧雅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大雪將地上的那灘血覆蓋,隱隱透著刺目的紅色。
之後趙振山做了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夢裡顧雅滿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用一把刀戳在了他的心臟上,她說:「趙振山,你這個惡魔,你去死吧!」
後來趙振山去了J州城郊的一家寺院,做了二十的和尚,想以此來洗去自己的罪惡,可他終還是塵緣未了,還了俗。
秦崇聿聽完許久無法平靜,他無法想象那天顧雅是多麼的絕望,而他也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余建勇一定要毀掉秦家了,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無法容忍的。
「有件事我想你應該去查一查,在我欺辱顧雅之前她應該也被人侵犯過,當時她的衣服是破爛的,腿間流著血,如果不是當時我喝醉了酒,我斷不會做出那*不如的事情,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知道,我的報應要來了,我惶恐不安了三十多年,終於熬到了頭,也終於可以解脫。」
趙振山站起身,佝僂著背,慢慢地朝門口走去,放佛只是一瞬,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秦崇聿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的醫院,只知道看到餘生的那一刻,他險些崩潰,緊緊地抱著她,他許久沒有說話。
餘生也沒有問,她雖不知道他跟趙振山之間說了什麼,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恐懼,心口很疼,那種疼讓她一度皺起眉頭,呼吸有些艱難。
良久,秦崇聿鬆開她,臉色雖還蒼白,但嘴角卻帶著笑,「我沒事,是不是嚇壞你了?」
餘生回他以笑,卻笑得極其的勉強,「去洗洗睡覺吧,你看都要零點了。」
秦崇聿在她額頭輕輕親了親,點頭,「你先睡,我去洗澡。」
靜寂的房間里只有浴室傳來的水聲,餘生盯著浴室虛掩著的門看著,可看著看著眼前竟然變成了一片血紅。
「崇聿!」她驚慌地大叫,掙扎著從*上下去。
「嗵--」
她一頭從*上栽下去。
秦崇聿聽到她的聲音就急忙出去,一開門就看到她從*上掉下,他顧不上自己渾身還是沐浴乳的泡沫,衝過去將她抱起,「摔到哪兒了?我去叫醫生!」
「我沒事。」餘生拉住他的手。
「不行,必須要檢查一下。」
「真沒事。」
秦崇聿凝著她,眉毛皺著,「真不檢查?」
餘生笑著搖頭,「不用,真沒事。」
「倔!」秦崇聿輕嘆一聲,在*邊坐下,問:「好好的怎麼會摔下來?」
餘生抿起嘴唇,垂眸低喃,「我……我出現了幻覺,眼前全是血……」
秦崇聿的心口一疼,將她抱緊,「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餘生點頭,靠在他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就那麼不經意看到了不該看的,大叫一聲將他推開,「秦崇聿,你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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