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亭亭公主
謝逸是在回長安的路上得知消息的,一來是東宮醜聞一度傳遍天下,二來鄭麗婉那邊也及時將消息匯總,傳送給了途中的謝逸。
這個結果完全在意料之中,作為未卜先知之人,謝逸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李承乾終究敗給了自己的性格,身為太子竟然稀里糊塗在東宮搞出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完全是自己找死的節奏。
在東宮搞角色扮演,這原本算不得什麼大事,奈何古板的老學究們不能理解,尤其是這些行為與太子的身份不相匹配。這就出問題了,偏偏稱心這事又爆出來,真是……
士大夫,貴族勛爵們私生活混亂,加來蓄養男寵,姿容俊美的少男都不是什麼秘密,甚至還被認為是風雅之舉,但這些事情發生在太子身上便成了有違人倫,被人唾棄了。
貌似有些不公平,但誰讓他李承乾是太子呢?樹到招風,位高權重,那麼行事的標準自然就與旁人不同了。畢竟儲君是天下最為特殊的位置,其行為準則往往也是最為複雜,最難以捉摸的。
李承乾顯然沒有把握好,所以他只怕在東宮呆不長久了。
雖然貞觀十七年還沒有到,但是最明顯的兩個訊號已經出現了,按照原本的歷史節奏,齊王李佑謀反以及稱心事件后不久,李承乾就謀反了。
現如今時間線已經錯亂,已經失去了參考的價值,但是就眼前的事件發展狀況來看,倒是頗有跡象。
李承乾究竟會不會反,什麼時候反這就不好說了。不過有了這件事的打擊,李泰肯定要少不得會在背後搗鼓。哼哼。
這次的東宮醜聞很是蹊蹺,雖說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謝逸覺得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李泰。他有充分的動機,也會是既得利益者,為人並不安分,不是他還能有誰呢?
有李泰不斷搗鼓挖牆腳。李承乾的儲君之位焉能坐穩?所以歷史軌跡的大體方嚮應該是不會改變的。
至於李泰,在原本的歷史上李承乾倒下之後,李泰也順勢被貶謫出了長安,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這是謝逸最希望看到的局面,這對李治二來再好不過,對自己而言更是再好不過。
不過這一切還都未發生,或者需要一個契機才會發生,也許這個契機已經不遠了。
……
回到長安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八,與後世在外工作年根才巴巴趕回家的情況十分相似。這幾年似乎也都是如此。
總算是趕在過年前回到長安,已經算是殊為難得,謝逸沒什麼苛求的。回到長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皇宮拜見皇帝,這次辦的事大事,還擔負了軍職,回來之後必須要對皇帝陛下有個交代。
到了城之後直奔皇宮,宮門口的侍衛應該是提前得了吩咐,得知來著是謝學士后。當即前去奏報。
隨後沒多一會便有一個內侍匆匆前來,引著謝學士往承慶殿而去。一路上還陪著笑臉說陛下日理萬機,十分忙碌,特意抽了時間召見謝學士云云。
謝逸淡淡一笑,內侍的態度某種程度上算是風向標,說明李二陛下那邊對自己基本還算滿意。至少態度上沒有明顯冷峻或者奮鬥,這便好。待會入承慶殿面聖也好心裡有數。
進入承慶殿,照舊是臣子拜見君王的節奏,見禮之後卻是短暫的沉默。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才問道:「一路風塵,辛苦了。」
聲音很低沉,謝逸心中微微一動。輕聲道:「臣為陛下盡忠辦事,乃是恪盡職守,不辛苦。」
「嗯!」李世民點頭道:「齊州的事情辦的不錯,沒讓戰事擴大,你有功於大唐。」
「回陛下,臣不敢居功,齊州戰事得以迅速結束,和吳王殿下麾下將士積極效命,以及英國公的支持大有關聯。」
謝逸表現的十分謙虛,絲毫不敢居功,而是將吳王李恪和英國公李績的功勞放大。
「固然有他們的緣故,但前線作戰主要還是你在領兵,所以不必謙虛。」李二陛下卻態度堅決,似乎鐵了心要給謝逸一份功勞。
謝逸卻趕忙躬身道:「陛下莫要折煞臣,是臣無能,沒有及時查到王君度和陰弘智等人的行徑把柄,以至於皇五子走上不歸路……」
這才是重點,謝逸摸不準李世民在李佑一事的態度,任何一個父親大概都不希望看到父子相殘的局面。也許李世民會對李佑謀反之事耿耿於懷,甚至因此遷怒到自己,畢竟當初李二陛下派遣自己前去齊州,其中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調查魑魅魍魎,以及其與齊王府的關係。
從理論上來說,如果謝逸的行動足夠及時,是可以阻止這場悲劇的,那麼父子相殘的局面就不會出現。
在這件事上,雖然李世民公開的態度十分嚴厲,將李佑稱之為逆子,態度似乎很堅決。但這些都是政治上的需求,是對天下人的一個交代,作為一個父親,李世民內心到底怎麼想很難說。
正是因此,謝逸表現的十分謹慎,甚至不惜因為此事而請罪。
聽到這句話,李世民沉吟片刻,輕輕搖頭道:「此事不怪你,天意如此,他要反,誰也就不得他。」
「陛下……」
李世民搖頭道:「罷了,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的。對了,李佑如今何在?」
「在齊州之時臣便已經和劉尚書交接,並不十分清楚,不過途徑洛陽時聽說皇五子生病,正在洛陽醫治。」
「好,朕知道了。」
躬身在側的謝逸猛然心中一動,怎麼忽略了這個特殊的情況呢,李佑謀反是李承乾謀反的訊號沒錯。但是李佑兵敗還在押送的途中,且多有遷延,如今沒有入長安,此事就等於尚未有直接的作用。
試想一下。叛亂的李佑進入長安之後會是什麼情況?會不會引發新的風波甚至是動蕩呢?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標誌性訊號吧!
就在謝逸愣神的空檔,李世民說道:「你有功,便應當論功欣賞,朕已經吩咐殿中省給你製作了淮陽郡公府的匾額。」
「呃,啊……」謝逸再次微微錯愕才反應過來,感情自己的爵位再次提升。竟然到了郡公的地步。
公爵啊,距離國公僅有一步之遙,這算是莫大的成就和恩典了,實在有些……謝逸並未奢望可以提升的這麼快,但現實卻是如此,故而難免有些驚訝,
「謝陛下恩典。」
李世民淡淡道:「用不著這麼客氣,你得這個郡公,除了因為齊州之事。還因為玉米和土豆豐收之故……將來天下百姓都能吃上了飽飯,若沒有給你賞賜,他們會替你打抱不平的。」
「陛下言重了,能為大唐貢獻些許是臣的榮幸。」
「如此甚好,元日將至,回家去休息吧,上元之後回來任職。」李世民又補充道:「如果你要去輞川別墅,臨走之前去一趟芙蓉園見見雉奴。」
「是。臣自當前去拜會晉王殿下。」
無論李世民說不說,身為長史謝逸都要去芙蓉園見李治。晉王大婚之事自己錯過了。如今回到長安再不第一時間前去拜會,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再者,晉王李治是自己手中最緊要的底牌,他的安危和狀態對自己而言十分重要。
半年時間自己沒有在長安,也不知李治的性情會不會有什麼變化?這些東西也都是至關重要了。至少謝逸不想完全失去對事情的了解和足夠的把握。
來到芙蓉園的時候,晉王李治幾乎是親自迎出來。臉上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半年多不見,李治臉上的稚氣差不多已經消失殆盡。或許是因為年歲長大,加之成婚的緣故,如今看起來更為成熟,行事也更為穩重一些。
「謝長史。你總算是回來了,之前你在齊州,本王甚是擔心啊!」李治幾乎是一把拉住了謝逸的手,良機噓寒問暖。
「有勞殿下挂念,臣在齊州一些都好。」看到李治越發成熟,但熱情依舊,謝逸是由衷的高興。
「回來就好!」李治當即拉著謝逸往芙蓉園裡而去。
謝逸問道:「殿下呢?這些日子都好嗎?」
「最近幾個月外面不怎好。」李治輕輕一嘆,旋即續道:「本王倒還不錯,大部分時候留在這芙蓉園裡讀書。」
「兩耳少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如此甚好。」謝逸對此十分滿意,現在皇子之爭才剛剛開始要步入白熱化階段,現在置身事外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自己不再長安,並未教導李治,但他本人似乎很有悟性,做的很好。
謝逸續道:「錯過了殿下大婚,臣甚覺遺憾啊!」
「是啊,是有些遺憾,本王原是希望謝長史作為我們夫妻的見證人,可惜謝長史有公務在外。」李治道:「不過謝長史的禮物收到了,王妃也很喜歡。」
「那就好!」
李治笑道:「妍兒一直想要當面感謝長史促成我們的姻緣,今日方有機會……」
「哪裡,王妃太客氣了。」
「在晉王府,謝長史就不要客氣了。對了,兕子也在芙蓉園,謝長史一道前去見見吧,兕子也挺挂念你的。」李治倒是不見外,直接拉著謝逸進了芙蓉園。
當此之時,臨湖的暖閣之中,一個端莊秀雅的少婦與一個亭亭少女正在研磨練字。毫無疑問,正是晉王妃王妍和晉陽公主兕子。
謝逸到來的時候,對王妍並未有太大驚訝,還是那般端莊淑雅,年紀雖小卻多了幾分成熟高貴氣息。看來她已經很好地適應了皇室王妃的生活,與李治在一起生活的也很幸福。
倒是晉陽公主兕子讓謝逸眼前一亮,微微有些驚訝,大半年不見,兕子一下子長高了很多。臉上雖然還有幾分稚氣,但已經不是當初懵懂的小女孩,好像才十一歲,竟然長這麼高了,一張俏臉也顯得越發的清秀,儼然已經有了亭亭少女的意味。
「謝逸見過王妃、公主殿下。」
「謝長史回來了?!」姑嫂兩個幾乎是異口同聲,但語調明顯有些不同,王妍是端莊禮貌的那種,但兕子的明顯有些激動。
謝逸笑道:「是的,今日剛剛到長安,錯過了王妃和殿下的婚禮,甚感遺憾,今日是前來補上祝賀的。」
「謝長史客氣,晉王府多虧有長史打點輔佐,而我能與殿下相遇,有這份姻緣,也多虧謝長史。」王妍倒是個感恩圖報之人,也很聰慧,表現的十分禮貌。
晉陽公主兕子則問道:「齊州戰火,謝長史一切都好嗎?」
「都好,有勞公掛懷。」謝逸明顯感覺到,小公主長大了,越發有大人的氣質了。照這個樣子,恐怕要不了兩三年就該嫁人了,也不知道誰有這個好福氣能娶到……
慢著!
念及此處,謝逸猛然心中一驚,想到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大唐的公主有很多,駙馬也很多,前世加上今生謝逸已經基本弄清楚。但是從來不曾聽說過晉王公主的駙馬,如果沒有記錯,在原本的歷史上她十二歲的時候就英年早逝……
而此刻,眼前的小公主已經十一歲,她會不會……雖說蝴蝶效應已經產生,但作用究竟會有火大?如果說以前,謝逸可能不會太當回事。
但李佑和稱心的事情發生后,謝逸冥冥之中有種感覺,那就歷史的進程和邏輯基本沒有改變。所以有的人和事或許還是回……
十二歲英年早逝,多半與身體有關,而身體健康又是個長期問題。所以……謝逸忍不住仔細看了看晉陽公主兕子,然後在心中泛起一種強烈的關懷:她會不會從現在就已經罹患了某種疾病?
這種擔心並非是無的放矢,一旦真有個什麼,這朵剛剛開始綻放的鮮花將會李績枯萎,這不是謝逸想要看到的。所以他覺得有必要那天找孫思邈來給大家好好做個體檢,但願能夠防患於未然。
而那邊晉陽公主兕子不明所以,心中難免覺得有些古怪:謝長史何故這樣看著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