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陰謀陽謀
其實在今晚之前，她還無法肯定燕齊的動機，甚至在上船之前，她還滿腹疑問，為什麼要救自己？為何忽然間轉變了態度？
夏九九也曾暗自猜測過諸葛歡的死因，但一直不得其果，直到曉潔告訴她關於柔妃的事情，才真正確定此事必然是燕齊下的手。他從不想掩飾自己的目的，不然不會在今晚帶她來這裡，皇宮之中，何故會種出這樣滿湖用來克制蠱毒的藥物？
很多事情她現在還不明白，但至少摸到了真相的邊緣，燕齊隨身攜帶千機引的解藥，又毫不隱瞞的告訴她惜離果可以剋制蠱毒，在自己表示對景安已經死心的情況下還放自己走，並提醒要去找解藥。
這樣露骨的算計，他早就該想到自己會察覺到他的動機，卻絲毫不加掩飾，只能說明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在自己身上耍什麼陰謀。
他耍的，是陽謀！
呸！夏九九在心底暗暗咒罵，明知道別人在利用自己，偏生還必須得心甘情願的配合，怎樣想都覺得忒憋屈！
燕齊冷笑，眼底再也沒有方才的隨性，但並不意外，沉聲道：「所以呢？你要怎樣？」
夏九九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摩擦在匕首上的掌心已經有了些微汗意，正色說道：「我可以幫你引出景安，拿到千機引的解藥，甚至可以幫你對付諸葛家，但是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後給我解藥和真正的自由。」
諸葛家和景安畢竟都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沒有把握燕齊一定會答應，若是交易不成，只能玉石俱焚，如此近的距離，即便自己的身手不如他高，但在現代所學的招式勝在簡單實用，必能在一招之內挾持住對方。
燕齊卻緩緩搖了搖頭，眼神清冷，絲毫不為所動。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根本不需要什麼解藥！」
他的聲音冷冽如鐵，說得那樣決然篤定。夏九九心中一動，竟忘了接下來的動作，只覺眼前疾風撲面，待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擦！」
月光下銀光閃過，腿腹上的匕首倏忽抽出，燕齊的動作快如閃電，竟比上次所見時迅捷了不止十倍，只是一剎那，便安然坐回原位。
白皙的肌膚被劃開，一條血線從手心一牽而過，匕首掉落在地，鋒刃上還有鮮紅的血跡，紅得刺眼，紅得觸目驚心。
夏九九呆愣的坐在原位，身體仍舊保持著緊繃的姿勢，巨大的震驚讓她睜大了雙眼。就在剛才那一刻，撲面湧來的巨大壓力讓她根本無法反抗，若非燕齊無心殺她，此時恐怕早已人頭落地。
他在隱瞞！
為什麼要故意隱藏自己的身手？
可再抬眼，匕首上刺目的鮮血讓她再度震驚，紅色的？她猜錯了！
剎那間，心底湧起一陣巨大的慌亂，她的籌碼，無非就是對方與自己目標的一致，都需要同一種解藥，可如今這唯一的籌碼竟只是自己的臆想，單憑對付諸葛家這樣的條件，燕齊怎會答應？
攥緊的拳頭緊了又緊，秀致的眉心皺成一道川字。眼見面色漠然的男子已經起身，連最後一絲機會也要消失，夏九九忽然「嚯」的站了起來。
「等等！」
燕齊轉頭看著她，知道她還有話要說，也不追問，眼底閃過淡淡精光。
夏九九靜靜的站在原地，感覺握緊的拳頭指甲已經用力掐進肉里，痛楚傳來，讓她像紅了眼的賭徒一般拋開最後一絲猶豫。
「如果我可以讓諸葛家與西涼徹底反目成仇呢？」
燕齊眼神陡然一冷，半響，忽然冷笑起來，夜風捲起他的袍裾上下翻飛，幾縷青絲散落肩頭，被風帶起，映襯得如墨的黑眸越發深邃如海。
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可為何，在聽到的這一刻忽然覺得這般刺耳？
許多人，終究還是變了！
男人冷笑著，聲音不含一絲溫度，背對著她沉聲道：「諸葛歡，今日你為求自保背叛他，來日是否也會為了利益背叛我？」
夏九九木然的站在船上，看著身份尊貴的男子在丟下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以後，便如一縷來去無蹤的風飄身飛起，腳尖點上青蔥的樹梢，幾個起落，就奔到了岸邊，飛奔而走的背影略顯倉皇，竟再無之前的淡定。
風起，夜未央，舟上靜立的女子眉頭緊皺，但縱然心有疑竇，卻還是緩緩鬆開握緊的拳頭，長長松出一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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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分，天將露曉的時候，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雨勢並不大，陰綿綿的帶著浸骨的寒氣，連帶著讓人的心情也變得低沉起來。掐指一算，明日竟是冬至了。
燕齊站在半開的窗子前，遙望著極遠處渺茫朦朧的曉色，眉心微蹙。飄搖的細雨被風吹了進來，將半截衣袖打濕，他卻恍若未覺，靜默的像是一尊石像。
一會兒，有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他淡淡應了聲進來，很快，便聽到蔣舟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沉聲道：「殿下。」
「她走了？」
蔣舟點了點頭：「屬下讓祾兮跟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燕齊默然，轉身邊走向書案邊問道：「城外布置得如何了？」
「五百名燕衛已經沿途設伏，城中也安排了禁軍嚴加警戒。不過有一事屬下覺得有些奇怪。」
燕齊抬頭掃了他一眼，道：「什麼事？」
蔣舟想了想，沉吟道：「按理殿下有這樣大的動作，慕容候府與諸葛家那邊早應得到消息有所動作才是，可是屬下拿著令牌去禁軍大營的時候，卻並沒有遇到什麼阻攔。」
燕齊輕笑一聲：「那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景安已經來到上京，樂得坐享漁翁之利罷了。」
他動作優雅的拿起案上的狼毫，在白色的宣紙上重重落下一筆，筆力雄渾遒勁，片刻便書寫出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蔣舟聞言微微愣了下，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何殿下還要在這個時候動手？豈不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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