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狐仙娘娘【肥章】

更何況，他剛剛已經嘗過了，不難吃啊！

殊不知古人與現代人因為各種材料的缺乏導致口味是有差別的，夏九九縱然再生猛，也沒吃過這種原滋原味連鹽都沒灑的烤肉，索性走上前一把奪過木棍，又和那小姑娘要了些佐料，將燕齊趕開自己坐在木凳子上有滋有味的烤了起來。

不多時，小姑娘拿著大瓶小罐的東西跑了出來，夏九九灑鹽抹料，另她驚喜的是她們居然還有蜂蜜，輕輕刷了一層，香味頓時瀰漫了整個院子，饞得那小姑娘蹲在旁邊盯著木架上的烤肉兩眼直放光。

夏九九嘿嘿笑了一聲，切下一塊肉來，遞給她。

「給你嘗嘗姐姐的手藝，包管比你大哥哥烤得好吃。」

果然，小姑娘只輕輕咬了一口，便笑道：「嗯，是真的很好吃，大哥哥，你也嘗嘗。」

燕齊猶在生氣，卻也抵不過心底的好奇，夏九九切肉遞給他時，便張嘴接了，不料嘴唇剛巧碰到她的指尖，兩人都愣了愣，最終故意裝作沒看到，各自轉過身去。

小姑娘一邊吃著肉，一邊走到燕齊身邊坐下，笑眯眯的問他：「大哥哥，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從山上掉下來呢？」

燕齊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了眼夏九九。

夏九九立馬會意，笑著說道：「你沒看到昨天下大雨么？我們騎馬從上面經過，滑了蹄，掉下來的。」

小姑娘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著夏九九，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說道：「我才不信，這個地方叫千丈崖，人掉下來定然摔得粉身碎骨，你們為什麼沒事？」

夏九九笑了笑：「我們中途抓到一塊凸出來的岩石，所以才順著一路爬下來的。」

少女笑得更深了，眼睛里卻已經有了狐疑，看了眼夏九九，又看了眼燕齊。

「姐姐不會是在騙我吧？這半山腰上都是巨毒的瘴氣，別說爬下來，人只要稍作停留，瘴氣進入肺腑，立馬就會七竅流血而死，據我所知，世上還沒有能剋制這瘴氣的葯，你們又是怎麼爬下來的？」

夏九九倒不知還有這回事，一時愣住，目光投向燕齊，卻見他正漫不經心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淡淡的反問：「那你們呢？你們又是怎麼下來的？」

少女撐著腮幫子，一臉天真無邪：「我和我阿姐從小就在這裡啊，我們是被一個道士……」

話未說完，卻忽然頓住了，只見燕齊轉頭看著她，意味不明的打斷：「這地方十三年前就已經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哪裡又有什麼道士？」

他雖然帶著笑，但語氣咄咄逼人，因身居高位長年修養下來的威嚴不自覺從話語中透露出來，讓人心中不覺一顫。

少女的臉色唰的變了，嘴唇囁嚅了幾下，正要說話，忽然被一句女聲從中攔斷。

「陽陽，你在做什麼？」

只見側前方的廊下不知何時走進一個道姑打扮的女子，頭戴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長裙，腰間系著秋香色的絲絛，儀容韶秀，清絕脫俗，眼梢微微上挑，輾顧之間極盡研態，只是一眼，便讓人不由眼前一亮，再也挪不開眼睛。

「一大早別只顧著偷懶，還不去看看后廚里的粥好了沒？」

她輕斥著說道，聲音如清泉擊石，婉轉悅耳。小姑娘陽陽聞言嘟著嘴站了起來，不情不願的向後廚的方向走去。

女子見到夏九九，微微笑了笑，走上前問道：「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夏九九正將一塊肉放進嘴裡，聞言忙囫圇咽下，說道：「好多了，多謝關心。」

女子點了點頭，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又噗嗤笑了出來，以手掩面，臉上有些飛紅，湊到夏九九耳邊小聲說道：「姑娘下次若再有這等需求盡可自己來找我，一個大男人，半夜三更跑到我房裡來要月事布，像什麼樣子？我雖然不介意，但恐怕燕公子卻是不好意思的。」

夏九九聞言差點栽倒，這女子看樣子斯斯文文，說話倒是半點也不客氣，而且就她那行止動作，哪裡像出家人。她只能尷尬的點了點頭，裝作專心烤肉，試圖將這個話題掩蓋過去。

女子也尋了個凳子坐下來，聞了聞火上架烤的肉，笑道：「嗯，好香啊，姑娘的手藝比起江陵的味全居也毫不遜色呢，聞得玉兒心裡痒痒，不知姑娘可否將這烤制的訣竅教與我？以後這深山中的日子，捉捉兔子烤烤肉，也就不那麼難打發了。」

夏九九扯著嘴角笑了笑，道：「看你的打扮，不是道姑嗎？道姑可以吃肉？」

玉兒冷笑一聲，嘴角浮上一抹自嘲。

「燕公子剛不是說了么，這裡十三年前就被一場大火燒盡了，哪裡還算什麼道觀？我們姐妹倆進來時這裡連三清祖師爺的畫像都沒一張，只剩幾件道袍，不過是為了方便穿上罷了，哪裡就出家了？」

「那她剛才還……」

「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玉兒看了看燕齊，眼睛里閃過曖昧不明的光：「就好像兩位聲稱是兄妹一樣，不都是掩人耳目的把戲么？」

夏九九訝然，自己昏迷后醒來就躺在這裡，對於燕齊是如何找到這裡，又如何和她們交待自己的身份這些事情一概不知，現在乍一聽到她如此說，方才恍然。

玉兒嘴角含著笑，說道：「看兩位的樣子，莫不是私奔出來的一對苦命鴛鴦吧！」

夏九九正割下一塊肉塞進嘴裡，聞言差點沒被噎死，梗得滿臉通紅，一個白眼還沒翻出，卻聽燕齊淡淡答道：「玉兒姑娘的眼光果然毒辣，這都能看出來。」

玉兒聞言掩面咯咯笑了起來，夏九九用眼神朝燕齊狠狠的剜了過去，沒好氣的否認：「別聽他胡說八道，我跟他不熟！」

說罷，她將木架上的肉取下一些用匕首插了遞給玉兒，邊問：「這裡就只有你們兩個人？」

玉兒點了點頭，一雙秀致的柳眉忽然蹙了起來，隱約帶著幾分愁色。

「其實我們也不是故意要欺瞞二位的，只因山野荒僻，我們姐妹倆已經被困在這裡長達五年，這五年裡從來沒有見過外人進入，昨晚忽然看到燕公子背著這位姑娘臉色慘白的跑進來，自然心懷戒備，是以才謊稱我們是被道士在此養大，有欺瞞之處，還請兩位見諒。」

說罷，她就要站起身行禮，夏九九忙拉住她，擺了擺手，笑得友好誠善：「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他騙了你，你也騙騙他，大家扯平了事。」

玉兒被她逗得噗嗤一笑，也不做作扭捏，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方才聽聞燕公子說，這裡十三年前曾遭過一場大火，想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下來了吧？」

夏九九對這個問題也一直頗有疑問，轉頭看向燕齊，卻見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輕輕唔了一聲。

他敷衍的反應讓玉兒有些尷尬，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將藏在心底的話問了出來，只是神色間卻頗添了幾分小心，似乎生怕得罪了這個看樣子很不好說話的男人。

「公子如此說，必然是對谷中的情況十分了解了。既然這樣，也一定有出去的法子對不對？我不知二位來這裡做什麼，但是還請看在我們姐妹二人昨晚替姑娘療傷上藥的情份上，指點迷津，我可以對天發誓，出去以後絕不泄露二位行蹤。」

燕齊正慢條斯理的撿起一根乾柴扔進火堆里，聞言挑了挑眉，面上沒什麼表情。

「你們能平平安安的在這裡生活五年，想必本事不小，又何必問我出路？」

玉兒的臉色變了變，如她這般水靈的人物，哪裡低三下四求過人？更別說被人三番五次的被人冷言相對。

但終究是經歷過歷練的人，神色間雖然有些不快，語氣卻仍舊保持著溫和沉靜，說道：「我姐妹倆雖然不才，但也稍懂些歧黃之術，對付這谷中毒物尚不在話下，五年來我們幾乎將整個山谷都翻遍了，卻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出去的路。我們也曾試過從峭壁上爬上去，但山腰上的瘴氣除非有類似千機引、食人珠這類食毒的生蠱克制，否則絕對不可能爬上去。昨晚我檢查過這位姑娘的身體，若是猜得沒錯，必然是中了千機引的蠱毒，所以才能不顧忌那些瘴氣，讓你們完好無損的爬下來，對不對？」

燕齊沒有回答，夏九九卻心頭一驚，正色起來。

「你知道千機引？」

玉兒笑了笑，眉宇間染上幾分自信。

「我家從祖上下來便世代從醫，以前在家時曾聽聞家裡的族人提起過，千機引為萬蠱之首，其中厲害我不必說，想必姑娘也早已領教過了。只是世間物極必反，很少有人知道千機引雖然兇殘毒惡，但若是生蠱卻能讓中蠱者百毒不侵，別說是山間瘴氣，就是漠北之地的黑水林里，也未必有它的對手。」

夏九九從不知道蠱毒還分生與死兩種，一時間有些茫然。

燕齊微微眯起眼睛，眸底閃過一抹玩味，說道：「玉兒姑娘看來也是個用毒高手啊，方才聽聞你說起江陵的味全居，不知你與江陵吳家可有關係？」

江陵吳家，世系宮中御醫之首，五年前因錯診皇后喜脈，導致皇家鬧出假胎的笑話，於是被判滿門抄斬，合族上下三百六十八條人命，一個不留。

玉兒聞言面色忽然白了一分，訕笑道：「公子太抬舉我了，家父不過是鄉野之間走醫問葯的郎中，哪裡能和那樣的世家大族扯上關係？」

她嘴上這樣說，但神色間卻已經暴露出了真正的答案。燕齊明知她沒有說實話，卻也不多加追問，只是自顧自的往火堆里添柴，偶爾提醒夏九九注意將肉翻一翻，不要烤焦。

三人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氣氛便有些尷尬起來。

過了許久，玉兒深知如此下去可能永遠也沒辦法得到出去的方法，開門見山不管用，便想胡亂扯些別的話來將話題轉過去，思索良久，忽然自嘲般的笑了笑。

「其實公子不願將出路告訴我們，想必也是天意。當初我們姐妹從崖上掉下來，若不是有狐仙娘娘相救，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哪裡還有今天？是我太不知足，總還貪戀世間繁華，又思及不能委屈幼妹一輩子跟我老死深山，才苦苦相問，讓公子為難。」

「狐仙娘娘？」夏九九腦門子豎起三根黑線，前世聽聊齋早聞其名，一直覺得那是古人封建迷信下的產物，卻不料現在居然從面對面的一個大活人嘴裡吐出來，不由玩笑般的問：「狐妖嗎？」

玉兒聞言嚇得臉色一變，忙辨白：「不是狐妖，是真的狐仙娘娘，我幼時隨父親出門遊歷時曾在一個仙子廟見過她的塑像，所以頗有些記憶。那狐仙娘娘一襲白衣，以紗掩面，身邊跟著一隻通體火紅的靈狐，就那樣從雲端里飄了過來，我姐妹二人就是被她在半空中接住，又引入這處道觀，這才活了下來。」

她說完微微頓了頓，卻見方才還滿不在乎的兩人忽然都齊唰唰調轉過頭來，一致看向她，眼神也是不約而同的驚詫。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玉兒被他們倆嚇了一跳，磕磕巴巴的還未開口，夏九九便搶先問道：「紅色的狐狸？你說你見過紅色的狐狸？」

燕齊抬頭看了她一眼，眸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卻將就要吐出口的話默不作聲咽回肚中，鎮下心來。

玉兒不知道她為何反應如此之大，一臉茫然的說道：「是啊，那隻靈狐身懷異能，一看便知不是凡物，怎麼，姑娘也見過？」

見過？夏九九暗暗咒罵，豈止見過？那可是她的頭號冤家！

她正暗暗誹謗，這時，燕齊卻忽然站了起來，臉上情緒不明，什麼話也沒說，轉身便向外面走去。

夏九九見了忙問道：「你去哪裡？」

燕齊頭也不回，步子走得飛快，只是向後扔下一句話。

「到附近看看。」

夏九九聞言挑了挑眉，心中有些瞭然，略一思索，便果斷的將手中插著兔肉的木棍遞到玉兒手中，叫道：「我也去！」

說罷，便急匆匆起身向燕齊的方向追去，留下玉兒滿臉的莫名其妙，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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