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愛的無可救藥

林世雄緩緩睜開眼睛，他心思煩亂，現在才發覺剛才發生了變故，自己竟然沒有死。

「我是一隻喪屍！」林世雄淡淡的說道，他突然心中升起了一股傲氣，兩個人已經天各一方，絕無重新來過的機會，為什麼毀掉自己在韓若雪心中的形象呢，他拒絕承認自己真實的身份。

「師兄！是你嗎？」韓若雪越發覺得懷疑，突然，她開啟設備，打開防護，將自己直接暴露出來。

哇！

這個女人瘋了！

所有的機甲駕駛員都這麼想，她竟然打開了防護，現在這麼換亂的戰場，即便一個流彈，也足以致命，這人不想活了嗎？！

啊！！

韓若雪驚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出現在她眼前的，完全是另一幅面孔，跟機甲屏幕上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但是這個人也超出了她的想象，面前這人已經完全屍變，耳朵變得尖長，牙齒猙獰外露，臉色陰暗，眼窩下陷，身上到處是潰爛的痕迹。

喪屍！

這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喪屍！

但是，她依然認得他，他是林世雄，他那瞎掉的眼睛，熟悉的五官，無奈的苦笑，正是讓她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男孩。

他是林世雄！！

嘩啦！能量炮再次抬起，正對林世雄的額頭。

「是你！竟然是你！是你出賣了要塞！是你出賣了人類！師兄，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韓若雪已經淚流滿面，小手在劇烈的顫抖，食指按在扳機上，想要開火，卻根本不忍。

「我沒有出賣人類！是人類傷害了我！」林世雄目不轉睛的望著韓若雪，他語氣平淡的說道，沒有憤怒，沒有激動，他懶得辯解，自己心中無愧。

嗚——嗚！

機甲的動力系統急速下降，能量炮緩緩落下。

黃焱眼看著這一幕，心知要遭，他很想來個偷襲，將林世雄一舉殺死，但是面前的這對男女是近乎恐怖的存在，就在剛才，他們還殺的天昏地暗。

「不要急！等待時機！」一個聲音從他的對講系統里響起。

黃焱咬著牙，點點頭，緩緩鬆開了按著扳機的手指，他像一條毒蛇，想等待最好的時機，同時心中又被這場面所震撼，根本沒有勇氣去打斷。

「來吧！殺死我吧！我知道，你最恨喪屍！而我，就是那種最招人恨的傢伙！」林世雄再次展開雙臂，眼神執著的盯著韓若雪。

韓若雪已經哭成了淚人，她抹了一把眼淚，歇斯底里的道：「我怎麼下得了手！我怎麼下得了手！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這本應是我！我是一個清道夫，早晚要變成喪屍，每個人都嫌棄我！連班長都拿槍瞄著我的後背！我救了要塞卻被人類追殺！」林世雄朗聲說道。

他又做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嘶聲道：「我是什麼？零免疫體質！清道夫！笨蛋！弱鳥！沒人理的垃圾！連心愛的女孩都要嫁給別人！在這個世界上，我本來就是多餘的！抹殺我，是全人類的福音！不是嗎？」

連心愛的女孩都要嫁給別人！

聽到這話，韓如雪如同五雷轟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里一片死寂。

是啊！我要嫁給別人了！要嫁給一個一心想要殺死他的男人！我真無恥！我真弱智！

那一天，她從昏迷中醒來，第一聲喊的就是「師兄」，可惜沒有他的影子，他沒在自己身邊。

她傷的很重，無法想象的重，只能坐在輪椅上。那個時候，玄武要塞的司令來了，臧克維司令，帶著一些調查員。

他們慰問了自己的傷勢，進行了誇張的讚揚，就開始盤問林世雄的情況，那些斗戰機甲上都有監視系統，通過回收的監視信號，軍方立刻發現了他的可疑。

開始，她死不承認所見到的一切，但是在視頻面前，她再也無法遮掩，軍方立刻決定拘捕並射殺林世雄，她拚死抗辯，又苦苦哀求，沒有人答應。

她不相信林世雄是喪屍，他一定是被軍方做了秘密改造，輸入了某種藥物，激發了潛能，變成了傳說中的生化人。

於是，她帶著傷，一次又一次去求見臧司令，一個軍官又一個軍官去請求幫助，她解釋，她哀求，她抗議，全都無濟於事。

這一天，不知為何，事情有了轉機，軍方的態度突然大變，對林世雄的處理，從射殺轉為監視，並且承諾尋找他變異的原因，全力為他治療。

這是一個天大的喜訊，她暗暗感謝上蒼，但是軍方的一個要求，去破滅了她人生的全部希望。

軍方代表開出了一個條件，她必須離開林世雄，永遠不能跟這個人發生交集，同時她必須嫁給聯合軍的一位軍人，那是就機甲英雄黃焱，軍方一直希望這種全免疫的優良血統能夠延續，她必須為黃焱生下三個孩子，才能夠自由。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開始她斷然決絕，哭了整晚。

第二天，她突然想通了，她要做狼的夥伴，狼為了成功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可以踏著血與骨浴血殺場，她是一個弱女人，不能對抗聯合軍，也不能對抗全人類，唯一能掌握的是自己的生命。

於是，她決定犧牲自己，為心中的男人爭取一點生存的機會，於是韓如雪精心打扮，去見江南黃家的人，答應了這門親事。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別人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是個沒用的女人，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幫助心中的男人，她卻更加珍視自己的純潔，準備在婚禮那天，吞下安樂葯，來結束這短暫又苦命的人生。

現在她終於醒悟，自己的犧牲換來的只有陷害。

烈火在四處燃燒，濃煙在大量升騰，熊熊的火焰映照著她蒼白的臉頰，火星漂浮在空中，彷彿一個個螢火蟲，從她身旁飄過，流彈四處飛濺，彷彿一顆顆流星，不時擊打在她的機甲上。

她，低垂著頭，沒有辯解，沒有抗議，只留下孤獨的身影，無比的悲涼。

她沉默著，像一隻即將破繭的蝴蝶。

沉默，沉默是一顆青色的果實，有時候能夠釀出甘醇的美酒，有時候卻釀出致命的毒藥。

現在，韓若雪已經醒悟，一切都是騙局，一切都是謊言，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傻女孩，妄想著用自己的幸福，來換取心上人的生存，現在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價值，自始至終她只是那些特權者們玩弄的對象。

但是，她不準備辯解，決定獨自喝下那毒藥，自己的愚蠢傷害了林世雄，那麼就讓自己來承受這一切的惡果吧，她的心中漸漸對生存失去了希望。

啪！

一粒流彈擦著她的臉頰飛過，劃出一道血痕，鮮血緩緩滾落，她竟然沒有反應，彷彿這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

她那烏亮的青絲被氣浪吹拂著，充滿了飄柔的美，潔白的衣裙被狂風撕扯著，如同天邊的浮雲，那美麗的臉龐下，帶著點點血絲，現出嬌艷的靚麗，那清澈的眸子里，帶著點點晶瑩，彷彿夜空里最亮的星。

一切都是那麼凄美，又是那麼絕望。

「對不起！該死的人是我！」韓若雪終於鼓起全部勇氣，哽咽著道。

林世雄看到韓若雪這個樣子，感覺心如刀絞，他五臟六腑本來就被幾輪強攻，震撤得翻滾難耐，現在更加疼痛。

「不！！！是我自作多情！你怎麼可能會愛上我這樣的垃圾！哈哈！哈哈！」林世雄誤會了韓若雪的沉默，認為她這是一種默認，默認拋棄了自己。

「什麼？」韓若雪聽到這話，猛然抬頭，驚愕的望著他。

是啊！自己的所作所為，無不證明她是一個見利忘義的薄情女子，這句話還是深深刺傷了她，即讓她覺得委屈，又讓她覺得絕望。

終於，她憤怒了！

她可以被誤會，可以被唾罵。

但是她的感情是真摯的，是她心中最純潔的凈土，這一點絕不容許任何質疑！

曾經，她一直也懷疑的情感，對林世雄是同情？還是愛情？這感情到底有多深，五分？六分？七分？還是更深？

現在壓在心底多年的情感終於爆發，她猛然抬頭憤然盯著林世雄，嘴唇咬出了血絲，眸子里滿是幽怨。

「大！壞！蛋！」她狂吼著，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啊？！！

林世雄有些驚詫，不知道她什麼如此暴怒，那怒火竟然比剛才拚命時還強橫百倍。

「你這個壞蛋！大壞蛋！」韓若雪叫喊著，兩手握緊機甲的外殼，手掌蒼白，渾身抽搐，良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一抹瑰麗的羞紅。

「大地愛上了天空，天空何嘗不愛大地！！！」

她輕輕的仰頭望天，悠悠的說著，就在他們頭頂上空，迷茫的夜色籠罩著大地，在那遙遠的盡頭，天地已融為一體。

天空！大地！

林世雄渾身巨震，這是他說過的話！

「大地愛上了天空，這是痴心妄想！天空高高在上，大地永遠被人踩在腳下！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大地愛著天空，愛的很痴情，愛的很瘋狂，只因他是個笨蛋！是個傻瓜！做著一場永遠都沒有盡頭的夢！」

這是幾天前，那個訣別的早上，他對雪說過的話，至今這話還在印在他的腦海里，是他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疤。

「你這個大壞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從有了這個世界，天空就沒離開過大地，有大地的地方，必然有那頭頂的天空。沒有大地，天空就是一團空氣！你這個大壞蛋，到底知不知道，天空跟大地本來就是一體的，天空變成清風，在愛撫著她愛人的肌膚，天空變成細雨，在滋潤著她愛人的身體，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他們永遠都是在一起的！！」

韓若雪悠悠的說著，如同自言自語，突然她猛然低下頭，死死盯著林世雄的眼睛，大聲喊道：「你這個壞蛋，大壞蛋！！！我愛你！我愛你！愛的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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