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真相

「你說我身上的蠱蟲與她有關？」彭格連連搖頭，「我不信，我不相信！」

「桃花煞通常是苗疆女子用來牽制心上人的蠱物，一般不會害人致死。它最大的用處便是牽制男子的心，讓他對身懷蠱蟲的女子念念不忘。彭格從來沒去過苗疆，他所認識的苗族女子只有你一個，而他對你的感情，既狂熱又迷惘，如果我所料不虛，他突然對你萌生的好感多半源自你種下的桃花煞。對不對？」

郭瑤死死盯著辛娜的殘魂，眸光微微帶著一絲不屑。

「瑤瑤，你說我對她的感情來源那隻噁心的蟲子？」彭格突然有點反胃。這麼多天，他心心念念，痛苦難忘的感情，原來都是假的。

「不完全是，蠱蟲放大了你對他的好感。我說過，如果她想起你你會心跳加快，兩頰粉紅，心頭火熱。這些感覺會加大你的錯覺。讓你誤以為自己喜歡上了她。」

「原來是這樣，辛娜，這一切真是你做的嗎？為什麼對我用蠱？為什麼！」

彭格憤然看向辛娜，對方臉色更加慘白。

「那天，你感應到桃花煞失效，故而前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不料卻遇到了我，彭格有意迴避和你的關係，拿我擋了擋箭牌，你心灰意冷之際，竟不惜引動陰陽蠱，結果被蠱蟲反噬，自受惡果。你執意讓我們結案，不追求兇手，其實就是為了掩飾你的身體被陰蠱嚙心的慘狀。你確實死於謀殺，只不過謀殺你的不是人，是蠱蟲！至於你為什麼選擇那樣的時機和方式死去，就要問你自己了。」

郭瑤的眸光更加不屑。

「你胡說，我根本不明白什麼是桃花煞，更不懂什麼是陰陽蠱。你不能因為我是苗族就胡亂猜測，彭格你要相信我，我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因為愛你，愧對田濤，也許我選擇婚禮前自盡有些極端。可我真的沒有對你用蠱，我們的感情是真實的，是真實的啊！」

辛娜一臉凄楚的看著彭格，淚光不斷從眼角湧出，化作飛灰散去。

她的身影那麼單薄，表情如此凄楚，彭格的心劇烈抽動，臉色再次迷茫。

「戲演的不錯，可惜破綻太多。」郭瑤瞥了辛娜一眼，不屑道：「我好心讓你附魂，祝你完成心愿再離開，你卻利用了我。如果不出所料，田濤體內一定也被你種下了相思蠱，所以才會一直被你蒙蔽。你真可怕，直到死了還不肯放過他們兩個，妄圖讓兩個男人一輩子為你的死傷心愧疚。如果不是我發現你的破綻……恐怕，還會被你蒙在鼓中。」

「你胡說，哪有什麼破…綻……」辛娜面露猙獰，剛才的惶恐可憐早已消失不見。

彭格不由自主後退兩步，對方可怖的容顏讓他心生恐懼。

郭瑤扶了他一把，眼神充滿鼓勵，彭格心頭瞬間滑過一絲熱浪。

「你的破綻就是太過追求完美。」郭瑤的聲音響起，穿透濃郁的夜色，聽起來清澈空曠。

「愛情是自私的，就算田濤和彭格再愛你，他們都不會接受你同時愛著其他男人。儘管你對他們訴說了你的緣由，但我肯定。田濤和彭格都知道對方的存在。我第一次懷疑你，正是因為彭格對你的感情。」

郭瑤轉臉對彭格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明知道她要嫁人了，心裡對她還是無法捨棄，雖然你表面上在拒絕她。可你的心裡不是一直打算和她這樣下去嗎？哪怕只做個躲在陰影中的情人，也在所不惜？」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想法？」彭格一臉驚異。

「你從不吸煙，你的手指乾淨異常，為何身上卻帶著香煙。因為你迷惘。當一個男人彷徨無助，理不清思緒時，煙草的味道可以讓他們放鬆。於是你買了一包煙。你扶著我的腰一直在顫抖，說明你很掙扎；你把自己包裹在煙霧中，說明你無法捨棄；你執意帶著我去參加她的婚禮，不是想讓她死心，而是讓田濤放心。這樣，你就繼續可以隱藏在暗處，繼續維繫你們的感情。雖然這份情感讓你覺得難堪，你依舊無法捨棄。是不是這樣！」

「沒…錯。」彭格眼神中充滿震驚，郭瑤眸光灼灼發亮，看得他一陣心慌，這個女孩太厲害了，僅憑一點點細節就能看透人心。

「彭格愛我，所以他才會如此選擇，這根本無法證明你說過的話，難道愛一個人有錯嗎？」辛娜的嗓音尖利，像鈍刀子用力劃過硬玻璃，刺耳之極。

「愛一個人當然沒有錯，可同時愛上兩個男人就大錯特錯！」郭瑤眸光炯炯，看的辛娜慌亂低頭，「我沒有，我愛的人是彭格，田濤，我只當他是朋友。真的……彭格你要相信我，我只愛你。」

彭格眼神劃過一道複雜的情緒，卻沒理會辛娜的深情表白。

辛娜眸光黯淡下去，神情幽怨無比。

「想必田濤也是這樣愛上你的吧。」郭瑤的聲音悠悠響起，「表面上你們相愛了八年，其實是你控制了他八年吧。都說男人花心，苗女專情。可惜這句話放在你身上根本就不合適。」

「你說的不對，我根本沒控制過田濤，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辛娜長出了口氣，臉上的幽怨之色一掃而光。

「我從小父母雙亡，被外婆帶她，她是鬼草婆，所以我從小就會養蠱，可我發誓我從沒害過人。直到我遇到田濤。那時候我還在縣城讀高中，他奉命來雲南執行任務，一次無意的邂逅，我們相識了。當時，他那麼年輕，英俊，英姿颯颯，吸引了所有女子的眼光。我一眼就愛上了他。」

辛娜慘白眸光深處，忽然綻放一抹柔情。

「為了能見到他我拚命學習，終於考上大學，來到他生活的城市。我們相愛了，度過一段美好纏綿的時光。可惜，美好的回憶總是那麼短暫。田濤是個工作狂，近乎瘋狂的熱愛他的刑偵工作，在他眼中，永遠都是工作第一，愛情第二，無論我如何用心去經營我們的愛情，我始終替代不了工作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我很失落，整日鬱鬱寡歡，田濤偶爾會陪陪我，可更多的時候，都是我一個人。」

辛娜嬌媚的五官微微有些猙獰，眸光移到彭格身上。

「田濤不想我影響他的工作，幫我買了去加拿大的機票，他本來是想讓我出去散心，不料我卻遇到了彭格。他溫文儒雅，學識淵博。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魅力。如果把田濤的愛比喻成火焰，彭格則更像是一片涓涓溪流。烈火雖然炙熱，可很快便會燒成灰燼。而他，卻一直纏綿在我心裡，驅之不散。」

「可惜彭格沒有對你一見鍾情。於是，你便給他下了桃花煞，所以彭格才會誤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你，千方百計的回國找你，對嗎？」郭瑤打斷她的話。

「你真聰明，事情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左右了他的愛戀，控制了他的感情。可我沒想到，田濤和彭格居然早就相識。」辛娜嘆了口氣，「我為了掩飾和彭格之間的新戀情，給他種了相思蠱，答應了他的求婚。然後，背著田濤偷偷和彭格交往。我本想同時擁有兩個最出色的男人，不料，這兩個人的心智都超出常人太多。漸漸的，桃花煞和相思蠱漸漸控制不了他們了。他們都開始懷疑我，終於有一天。彭格發現了我和田濤的關係。我們大吵了一頓，不歡而散。」

辛娜一臉哀怨的看著彭格。

「我那麼愛你，你居然要和我分手。我不甘心啊……」

「你這個瘋女人，居然對我下蠱。」彭格的心彷彿被無數雙手不停揉搓一樣，又酸又脹，百感交集。

「為什麼對他下陰陽蠱，難道你不知道這種蠱物無葯可解嗎？」郭瑤急聲喝道。

「你錯了，陰陽蠱不是無解的，只要下蠱人死了，陰蠱一滅，陽蠱自然會飛湮滅。否則你以為就憑你的茅山道術便可以徹底驅除了我的陽蠱嗎？」

辛娜指尖微抬，一隻粉紅色的肉蟲子順著她半透明的指尖爬了出來。

肉蟲通體淺粉，後背卻生著一對淡金色的翅膀。身體虛虛實實，似幻似真。

「四柱全陰蠱，怪不得你都死了，它卻還能活著。你沒有被蠱蟲嚙心？」郭瑤愣住。

「外婆說我命格易於常人，所以我飼養的蠱物沒那麼容易解掉，你確實很厲害，封印了我留在他體內的陽蠱本體。可你滅不掉我在他心中種下的蠱卵。只要我不死，他的心裡便會一直有我，永生永世無法解除。」

「難道你真是自殺的？為了彭格？」郭瑤瞪大雙眼。

「我沒說你說的那麼偉大，我只所以會自盡，卻是為了另一個原因。」辛娜掙扎良久，緩緩道：「我發現體內的陰蠱失控了。它越來越嗜血，不聽我的話，日日吸食我的鮮血，這讓我痛不欲生。」

「蠱蟲嗜主？」郭瑤再次震驚了。

「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按道理說我的心頭血孵化的陰蠱，終身都不會背叛我，可它得確失控了。而我所下的桃花煞和相思蠱都是陰蠱的子蠱，如果它失去了控制，不但我會死，田濤和彭格都會死。」

「所以你才選擇了自盡，讓他們恨你，同時也永遠忘不掉你。對吧。」郭瑤嘆了口氣。

「嗯，我這一生只下過兩次蠱，卻都用在了我最愛的男人身上，所以我該死。田濤已經知道了我的故事，他沒有揭發我。我很感激他。」辛娜深深看了彭格一眼，「對不起，我不該控制你，忘了我吧，如果有來生，我一定離你們遠遠的，不再進入你們的生活。祝你們幸福……」

「不要！」彭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得衝上前去，辛娜唇邊泛起一絲迷人的笑意，輕輕捏碎陰蠱。

彭格從光影中穿身而過，陰蠱凄厲的鳴叫，一切，嘎然而止。

光霧緩緩散開，心頭一熱，有什麼東西，永遠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