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尾聲
老呆似乎有些動容,但最終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對眾人打了個手勢,似乎準備返程。
然而,就在這個動作剛做完時,我們這裡的光源忽然全部熄滅,整個空間里變的漆黑一片。
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們措手不及,很快,冷煙火被支了起來,剛打算看看是怎麼回事,一種詭異的震動忽然從我們腳底傳來,霎時間,我甚至以為是地震了,
緊接著我發現……真的是地震了。
「我靠!」震動越來越強烈,小黃狗罵道:「孫邈你個烏鴉嘴,剛才誰***讓你提地震的!」
「我……我冤枉!我不知道老天爺這麼給我面子!」下意識的,我看了眼那扇金屬大門,心裡迫切希望它能被震開,但遺憾的是,我們都已經站不穩了,它卻沒有絲毫打開的意思,並且伴隨著越來越強的震動,還有巨大的轟鳴聲從外面深處傳來,老呆驚道:「不好,如果真是地震,咱們不快點兒出去,出口很可能會被震塌。」我們原本唯一的入口下面,就是一個巨大的洞窟,完全沒有抗震能力,老呆這話到一點兒不假。
可是我們就這麼走了,鬼魂陳怎麼辦?大伯怎麼辦?
至於陳靜,我已經完全想不到這個女人了。
小黃狗氣急敗壞的拽了我一把,道:「快走,來不及了。」我們被迫往外逃,地震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厲害,這裡的能源調配大概被毀壞了,我們一路看到了很多僵硬停止的機器人,再也沒有任何阻礙,地道的通過量有限,我們排成縱隊逃命,好在一路沒有阻礙,很快逃到了來時的洞窟,這裡的蛇已經消失的一乾二淨,估計它們早就在地震開始時,逃的五音無蹤了。
洞窟頂部不斷有亂石碎土崩裂,這裡沒有了金屬壁的阻擋,比起基地裡面更加危險,忽然,我感覺自己腳下的大地似乎猛的往上頂了一下,緊接著,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我回頭一看,腳后的土地不知何時,竟然被撕裂了,撕裂口滾滾黃煙,另一頭的孫二和王哥被阻隔開來。
發出驚呼的正是孫二,他倆立刻開始往左邊跑,因為那邊暫時還沒有被撕裂開,企圖從那兒奔跑過來,但兩人才剛跑幾步,腳下的大地瞬間往上一拱,讓二人跌了個狗吃屎,滿臉泥土,狼狽不堪。
我道:「繩子。快扔繩子。」誰知一回頭,陳家的人卻已經走遠,攀上了那根巨石,那巨石在劇烈的震動中顫抖,上面掛著的人彷彿搖搖欲墜,老呆沖我吼了一句:「兄弟,別管了,快上來!」說話間,巨石上的階梯有裂了一大半,小黃狗眼裡布滿血絲,猛的將我一拽,吼道:「跑!」
我混亂的洞窟里亂石飛濺、黃土漫天,每個人的輪廓都是恍恍惚惚的,我看不真切,情急間回頭望,忽然發現王哥竟然沖了過來,他是怎麼過來的,我來不及聞,王哥將我右肩頭猛的一口,喝道:「跑。」他的聲音嘶啞駭人,我猛然發現,王哥扭曲的、布滿塵土的臉上,全是淚痕。
我心裡閃過一種不祥的預感,卻是無法多說了。
九死一生跑出了洞窟,整個洞窟表層的土都在下陷,無法久留,我們只能往草場里跑,這裡的地震太厲害,沒有這種經歷的人,簡直無法想象,你甚至可以看到,遠處的地面,如同潮水一樣在翻滾,直到此時我才意識到到,這裡是地震的中心。
會不會和鬼魂陳他們有關?
不……我現在應該考慮的,應該是那三個人究竟是死是活。
地震持續的時間很長,我們跑到草場深處,震動才減小下來,直到完全消失,我們回到原地,前面的一切都改變了,原本是平原的地方,隆起一座小山包,而那根直立著的巨大石柱,卻橫倒過來,表層覆蓋著泥土,乍一看,儼然一道小型山巒。
王哥揪著自己的頭髮,聲音沙啞道:「他犧牲了自己,讓我跳了過來。」我低著頭,所有人都灰頭土臉的沉默著,混亂的大腦,在王哥的訴說中,閃過了孫二的臉,我覺得一陣恍惚,剎那間,我有點明白孫二為什麼會犧牲,如果是我自己,如果讓王哥因我的事情而死,我會愧疚一生。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王哥,甚至,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是多餘的。
我們在最後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兩個人,一個人叫陳旬,當時腿受過傷,另一個是葛曼曼,他們是死是活,顯而易見。
隊伍里唯一的一個女人又死了,大自然不會憐惜你是女人,也不會憐惜你漂亮或柔弱,災難來臨的時候,只有身強力壯的強者,才能逃出去。
我們在廢墟處又守了一天,絕望蔓延在隊伍里,最後不得不啟程回程。
來時的草場,依舊危機四伏,我們和趙信的人馬相遇了,兩撥同樣受驚不輕的人組成了一個隊伍,其實,有時候很多爭奪,都是上位者之間的事,這些人走了,剩下的,我們這些小嘍啰,根本沒有打打殺殺的必要。
隊伍的強大保證了我們的安全,回程途中,沒有再遇到傷亡,我們各自分手后,我帶著王哥回了天津,小黃狗回了北京。接下來的一個月,我一邊養傷,一邊等候消息。
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鬼魂陳甚至大伯就那樣被埋在那個地方了。
當時的地震,肯定是和他們有關的,我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做了什麼,但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
趙家那邊很快有了動靜,死了孫子的趙老爺子第一個想到找我泄憤,但好在我有一個干爺爺,事情被余老頭擋了下來。大伯成了失蹤人員,爸媽問起來,我只能說他在我家休養的時候跑丟了,再也沒回來,在父母的怒罵中,去警局報了人口失蹤。
楊博士很快趕到了天津來看我,這時我發現,這麼多人中,我似乎只能找她講述了。
楊博士靜靜的聽完,片刻后,握住我的手,美麗的眼中滲著溫柔的光滿,柔聲道:「我相信,他們會活下來。」
整個事情,隨著趙信的死,大伯和鬼魂陳的『失蹤』徹底平靜下來,在余老頭為我擋下事情后,趙家的人再也沒有找我的碴兒,陳家那邊倒是有聯繫,一開始會互通電話,問一問鬼魂陳的下落,到後來,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了無音訊的結果,不免有些失望,電話也不再打了。
時間一轉眼過了兩年。
這兩年,從最初的失魂落魄,到後來的沉默無言,到逐漸看開,此時,再想起很多事情,記憶也有些模糊了,但總有那麼一些畫面,卻有清晰的如同昨天。
店裡的生意在我專心的經營下有了好轉,並且掛了正式的拍照,小夢走了,小劉依然在店鋪里工作,大伯家劉嬸也已經辭退,王哥在大伯家住下來專研大伯留下的醫術,順便照顧旺財,我們通過幾次電話,王哥似乎從悲傷中走出了,在我們當地,已經逐漸有了一些名氣,眾人評價他,面噁心善,妙手回春。
我計劃著今年向楊博士求婚,我倆這兩年順利成章在一起,再不扯結婚證,我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了,但她因為今年有一個課題要做,我們將婚期延後到明年初。
十一月的冬季,天津城裡大寒,我正打算關店鋪,忽然,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哥問我:「是孫邈先生嗎?」
我打量他,道:「是,有事請說。」看他的工作服,是送快遞的。
果然,他遞給我一個包裹讓我簽收,包裹特別薄,像是裝明信片一類的東西,估計是塊過年來,以前那些老同學送的,都一把年紀了,還喜歡這些年輕人的把戲,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隔了好幾天才想起來,拆封一看,裡面是一張照片,我的目光盯著照片上的兩個人,頓時再也移不開。
上面是一男一女,難道氣質儒雅,大約三十齣頭,女的估計才二十歲左右,穿著藍色長裙。
大伯……阿莉?
照片上的兩人,臉上洋溢著平和幸福的笑容,我呆了很久,猛的去翻包裹,裡面除了這張照片,卻別無一物,我猛的想起一件事,連忙將照片翻了過來,後面果然有一行字:
崽崽:
我們正在國外旅遊,或許將來某一天,會回來看望你。
我們很好,勿念。
永遠愛你的大伯。
落款是10月27日,我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發抖,最後卻有剋制不住的笑出聲來,我想,我知道大伯『消失』的這兩年幹了什麼了。
當晚,我打電話到余老頭家,他終於坦然承認,在我們回來后的第二個月里,大伯找到了他,並且帶走了阿莉的屍身。
大伯直到現在才將照片寄給我,或許阿莉復活,是不久前的事,那麼鬼魂陳……
我立即給陳巽打了個電話,問他陳默的下落,他道:「不騙你,真的沒有回來。」頓了頓,他感嘆道:「我很慶幸,當家的能有你這個好兄弟,但是,他真的已經失蹤兩年了。」
……
我掛了電話,忍不住嘆了口氣,最後只能自欺欺人的想,或許,鬼魂陳是厭倦了家族裡的生活,此刻,正在哪個地方自由的行走吧。我不敢想,大伯能夠平安歸來,是不是因為,那個阻擋他的人,已經被他解決了。
在資產充足后,我掛了正規執照,順便攬下旁邊的鋪子,開了一個中醫養生館,新店開張的當天,我的手機忽然嗶嗶響了兩聲,我正和楊博士說著話,兜里放著求婚戒指,打算給她給驚喜,打開手機一看,是銀行的簡訊,上面顯示,我的賬號里,轉了……
數了一下零,發現有人給我轉了八十萬。
八十萬!
不是八百!
我一哆嗦,手機差點兒掉地上,楊博士道:「怎麼了?」
我道:「媳婦兒,不好了,我卡上突然有人轉了八十萬,肯定是轉錯了,得去銀行備案,否則到時候說不清。」楊博士啐了一聲,紅著臉道:「鬼才是你媳婦兒,瞎說什麼,我告訴你啊,沒有個一千萬的別墅,我可不嫁!」說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道:「你問問,是不是黃天送的彩禮。」
新店開張,送禮倒是正常,不過小黃狗現在準備把損失的家底撈回來,忙的熱火朝天,哪有功夫關注我的小店。
我道:「得了吧,那小子摳門的,能送我八十都不錯了。」
她這麼一說,我忽然腦子裡一個激靈,如果這真是彩禮,我的朋友中,有誰能送這麼大的禮?我想到一個人,頓時激動起來,立刻登陸上銀行,很快查到了轉款人信息:陳默。
楊博士眯了眯眼,笑道:「這下你放心了。」
我道:「那小子,王八蛋一個,真是夠鬧心的。」想了想,我轉了一千塊錢過去,在轉款信息里寫了一段話:兄弟,有空來看看我,地址不變。
沒人回復我,一個月後,楊博士去美國考研,我百無聊賴準備指揮小劉,在店門口堆個大雪人,也好招攬生意。這年頭講究賣萌,不賣萌沒飯吃,剛給雪人穿好衣服,忽然有人一腳就給我踢了。
我勒個去,多少年沒人敢在大爺頭上動土了,誰那麼熊膽包天的!
我一轉頭準備不管是誰,先來一拳招待,結果轉頭后,看著身後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哥們兒,頓時嗆了一下,打了個哈哈,道:「陳老大,你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啊,你早說,我就讓小劉堆十個八個,讓你踢過癮啊。」
鬼魂陳打量著我,慢吞吞的說道:「路過,順便看一看。」
好吧,我也不戳破。
兩人進屋泡了杯茶,外面大雪肆虐,天津城裡,又迎來了一個新年。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