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婚紗

「他們不會給你進的。我們沒有登記結婚。對不起，四一，這輩子你是我最虧欠著的人。我們應該結婚的。我連一場婚禮都沒有給你。」

「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不，等手術結束的時候，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穿著婚紗的我，我要當你的新娘子。」我哭了，再也忍受不了，眼淚就這麼滑落了下來。

「好。四一。如果我活下來，我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跟你結婚。要是我死了……你轉告我媽，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我的屍體要出來。帶著我，沉到那湖底。我要跟我的戰友們在一起。對不起，四一，你應該有新的人生，而我，應該在那湖底的。」

「我知道，我知道……嗚嗚……沒有別的選擇了嗎？蘇海城，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了。我們走，我們這就走……」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著提出了這個要求。

蘇海城的手伸了過來，擦去我臉上的眼淚：「四一，對不起。」他把我擁入了懷中。

我哭著，就在他的懷中。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就然我陪他走到最後吧。不管結局是怎樣，至少我們現在在一起。

下午五點，我們的車子通過了高速收費站。

五點半，車子進入了市區。

六點半，車子停在了軍醫院的停車場里。

六點五十分，我們四個人站在了急診樓側面的垃圾房裡。在我們的身旁還有著一張病床，那是卡卡西直接從急診樓的一樓大廳里推過來的。

蘇海城的手裡拿著那瓶蛇膽酒，蛇膽酒的顏色已經變了，帶著一種青。看上去讓人覺得很危險的東西。

阿天抱了蘇海城一下，什麼也沒說，就掏出了手機，說道：「軍醫院急診部嗎？我們這裡有個人，胸口中槍，馬上就送到你們那裡了。就是胸口中槍！你們準備一下。胸口，靠近心臟的位置，沒死，現在沒死。馬上到。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你們來門口接一下。」

卡卡西也拍拍蘇海城的肩膀：「放心去吧，四一姐我會照顧好的。」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要說的，我們在車子上都已經說過了，在車子上都已經哭過了。現在我的眼睛紅腫著，已經沒有眼淚流下來了。我使勁扯著嘴角，給他一個微笑。「果這就是他要選擇的路，那麼我就陪他走到最後吧，不管最後的結局是怎麼樣的，至少我們現在在一起。」我在心裡對自己這麼說著。

微笑，就算他會死，也要讓他看著我的微笑離開。

蘇海城並不是那種害怕死亡，和猶豫不決的人。他伸過手，摸摸我的臉頰：「對自己好點。」

「嗯。」

他打開了酒瓶蓋子，沒有一絲猶豫，就一口灌了下去。那種烈酒，加上蛇膽的刺激，他在那一口之後，猛烈地咳了起來，酒瓶還在對邊，一時間，一口血，就全噴到了酒瓶里，酒的顏色，更加的詭異。暗紅是血，在酒里蔓延著，我感覺我的腳已經站不穩了。

阿天扶住了他，而他的眼睛已經緩緩閉上了。我們並不知道蛇膽酒喝下去會是什麼反應。也不知道現實蘇海城的反應是因為喝了蛇膽酒，還是因為在地下水道的激烈運動引起的。不管是怎麼樣，阿天都是我們當中最冷靜的一個，他扶著蘇海城躺在病床上，就推著病床朝著不遠處的急診室那邊跑去。一邊跑著，一邊喊道：「醫生！醫生！快啊！這個槍傷打中胸口的。送過來了。」

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也沒有任何一位醫護人員注意到我們衝出來的方向有問題。幾名醫生在翻看瞳孔，摸頸部大動脈之後，就說道：「手術室已經準備了，馬上過去。」

紛亂的人，；來來往往，跑步的聲音，警鈴的聲音，我的腳步卻停在了急診室的門口。我看著他們把蘇海城越推越遠，我卻抬腳就往醫院外面跑出。

「四一姐！」卡卡西喊著，「你去哪？你別自殺啊？」

「我去換婚紗，我說過，他一睜開眼睛，我就是個新娘等在他身旁的。手術幾個小時也足夠我打扮成新娘子了。」

卡卡西追著我：「你們瘋了嗎？四一姐！你們兩個都是瘋子嗎？」

是，我們都是瘋子。在經歷了那麼多是事情之後，在他最後的時光我願意為他當瘋子。

我衝出了醫院，卻沒有注意到，我身上其實什麼也沒有帶。醫院的附近就有一家婚紗影樓，我那一身狼狽的衝進去，已經引來了影樓里工作人員的注意了。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顧不了這些人，直接走向了收銀台。

「小姐，你……」

「我要打扮成新娘子，盡量快，一個小時行嗎？我男朋友快死了，求求你們了。」我知道我現在這幅模樣根本就不需要對這句話進行驗證。

跟在我身後跑進來的卡卡西趕緊遞上了一張卡：「錢在這裡，錢在這裡。麻煩你們了，快點吧。」

那收銀員有點猶豫，而在後面辦公室里走出的胖乎乎的老闆娘，直接喊道：「小美，馬上帶這位小姐去二樓做造型。動作快點。」

「謝謝你。」我看著那老闆娘，吸吸鼻子，讓自己穩定下來。

「跟她去吧。我老公是個當兵的，我穿著婚紗，等來的卻是他的死訊。去吧，快去吧。」

小美是一個年輕的女生，她話不多。只跟我說了幾句話。第一句是告訴我那邊是洗手間，我可以在那裡，換下這身臟衣服，洗個臉。第二句是感嘆是動作那麼快。她的動作也很快，給我選的是長袖低胸婚紗。跟我說這種天氣，穿著婚紗容易冷，她會給我加個暖和的披風的。

因為在山裡，幾天沒洗頭髮了。現在梳頭都成了問題。小美也不嫌棄，幫我把頭髮直接挽成了一個丸子，留下幾縷頭髮垂下。然後直接扣上了白紗。這樣一來時間快，二來也能考慮到我那根本就梳不通的發尾。

一個小時之後，我穿著婚紗，帶著漂亮的妝容，走了下來。我根本就沒有多看自己一眼，現在的我，只想著回到蘇海城身旁，告訴他我已經換好婚紗等著他活過來，以蘇海城的名字活過來，娶我了。

卡卡西還在影樓的沙發上，拿著手機。但是這一次，他沒有玩遊戲，只是拿著手機，有些焦躁的轉著。

「行了，走吧，阿天剛才打電話來問我們去那裡了。那邊好像出了事情。剛才小鍾打你手機，我接了，告訴他我們在軍醫院沒事吧。」

「沒事，走吧。」我已經不再哭泣，我知道哭泣是沒有用的，這條路已經踏上了，就要走到底。不管蘇海城那邊情況怎麼樣，我都不會再哭！

當我提著婚紗裙擺，走向軍醫院的時候，冷風吹在我的臉上，但是我的身體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寒冷。我突然就明白了蘇媽媽為什麼能那麼堅強，在丈夫死了之後，帶著遺腹子，這麼多年沒有再婚。突然就明白了，在左少死的時候，她是用什麼心態對左少媽媽說那些話的。現在，我就跟當初的她一樣。既然選擇了蘇海城，不管接下來的路怎麼崎嶇，也要堅強的走到底。

嫁給他，為他穿上婚紗，我就是軍嫂！

我一身婚紗走在醫院的走道上，目標只有手術室。明亮的走道上，傳來了阿天的吼聲：「不可能！不可能！他本來就沒有心跳，你們一定能救回他的。」

「很抱歉，先生，請你冷靜。他剛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心跳了。但是我們還是做了搶救，現在已經搶救的四十五分鐘，他還是沒有任何的生命特徵，我們只能宣布他死亡了。」

「繼續搶救，他一定會活過來的。」阿天幾乎是吼著的。一向冷靜的他，也絕對沒有想過，如果蘇海城就這麼死了，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請你讓開，不要妨礙我們回到急救室。」

我走了過來，那一身婚紗，讓被阿天攔在走道上的醫生護士都驚訝了起來。我站在了那些醫生護士的面前，說道：「請醫生先給蘇海城取子彈！就算他已經死了，只是一具屍體，也請給他取出胸口的子彈。」

「小姐，你這麼說我們很為難。他已經死了……我們要是還做手術的話，又會被告。」

「我保證不會告你們，這是我要求的，我可以簽下保證書。」

另一名老醫生問道：「你是他什麼人？」

「妻子！」我回答著，「他是蘇海城，我的他的妻子。我們有一個孩子。」

我的話讓那幾位醫生都驚訝了，蘇海城的事情，在這醫院裡很多人知道。我第二次提及，他們也注意到了。一名護士走了過來：「我去叫蘇老過來。」

我點點頭：「謝謝。」

那護士離開之後，我直接就跪在了那幾名醫生的面前：「求求你們了，無論如何，就算蘇海城是個死人，也請你們先取齣子彈吧。」

「你，你，這是軍醫院，容不得你們在……」那年輕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老醫生已經拍拍他，說道：「回到手術室做準備吧。」

我們現在並不知道，那蛇膽酒到底有沒有作用，也不知道蘇海城是真的死了，還是中毒現象。我現在只能賭一個萬一。萬一蛇膽酒有作用了，萬一蘇海城活過來了。他的心臟開始跳動，卻碰到了子彈，那他就真的死了。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抓緊時間先取齣子彈。是生是死，就交給老天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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