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七顆寶珠
祠堂大門上的封條很是扎眼,路過的村人,繞而避之。寨子里人人自危,這新上任的村長,王小高會燒出一把什麼樣的火來。他們就拭目以待。
王小高呆在自己的院子裡面,他把王大震的那傻兒子接到自己的家裡,他們兄弟的房子是牆挨著牆的。隔壁的房子大廳裡面陳列著王大震的屍首。這是個頭屍首。
因為這種枉死之人,不能被別家人祭拜,傳說鬼怪附身。兩兄弟仍舊在守著靈,那傻子兄弟叫王二福,雖然人傻卻也知道死的人是自己的老爸,看著棺材也覺得害怕。
王大震的靈柩前,黑白的放大照立在棺木上,那人像長得著一臉哭像,卻似笑非笑一般。白燭也將燃盡,紅香也不見白煙了,燒紙缸里灰輕輕浮動。
小高一向在他大伯面前很不敢抬頭,現在他和王大震平起平坐了,心中竟有些飄飄的。他讓傻弟一直跪那,那傻子便跪著,時間一久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屁股撅著,嘴巴貼著地,時不時的還舔一舔地上的灰塵,「呼呼,嘟。」
王小高打自家屋裡過來,見這個傻老弟的樣子,口水流了一地,他心中冷冷道大伯啊你命苦,怎麼樣了這麼個兒呢。聽說這王大震年輕時娶不到老婆,他老娘便跑到他舅家說要來個什麼親上加親,這不是近親結婚的結果。
王小高的眼神狠狠地,但心中一想弄死了這傻老弟,好像不大道德。再一想,現在山神娘娘需要的童男童女,如果這傻小子不送去,那還有誰願意聽自己的呢?這場戲,自己一定演好。
這時,門外突然來了個人,是陸炳瞎子。
「王大哥走得不明不白,我這個老弟一定要來拜拜。」陸炳一進門便直要去上香,點上三根香,三叩九拜一番,口裡叨,「老大哥王小高踢醒了睡覺的傻弟弟,「嗯,哧溜」兩聲舔了舔嘴巴,是一臉的泥灰。「快給陸叔還禮啊。」這傻子愣著不知道那回事,其實這傻子還是聽得懂人話的。「瞧我這樣,這樣拜拜給你老爸敬香的人。」這小高口裡叼著香煙,給傻子示範的動作很是滑稽,屁股半撅著,手合起伸在前面和頭上下便像波浪翻滾,那傻子見狀,便也想站起來模仿這老哥,果然都是一個家族裡出來的,王小高一腳踢下,「跪著拜,別起來啊。」
這瞎子陸炳連忙還禮,「節哀,節哀。可惜了這一個傻犢子了。」搖頭哀聲嘆息。
「陸大叔,你這來,我感激你,你也怕我這大伯晚上去找你啊。」王小高哼哼笑道,遞了根煙給他。
「小高啊,你大白天可不能說鬼話啊,你知道我老瞎子這輩子沒有信過鬼神之類,不也活了這麼些年。」陸炳訕訕道。
「你信不信鬼神,我不管,你來這祭拜我家大伯,那就是看得起我。來,今晚別想走了,我整兩個小菜,咱叔侄好好敘敘。」王小高知道這瞎子滿腦子的鬼點子,只要能收買了他,這個村長做起來也就順手多了。
「小高兄弟,說那裡的話。你這麼看得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瞎子道。兩人似乎很有默契一般,這瞎子眼睛斜蔑著指那傻子。
眼見這黃昏過去,夜晚襲來。
戶裡面印著兩人的影子,那來去的談笑吃喝,頗像多年不見的朋友。
「小高啊,我瞎子這些年算是白活了,如果沒和你坐到一起的話。」瞎子陸炳道。
「陸叔啊,你真是抬舉了。我小高,就是和您投緣嘛。」一陣虛以委蛇。
「別別,可別再叫我陸叔了,你看得起我叫聲哥,或者直接叫我陸瞎子得了。」山寨里很早通了電,這暗紅色的燈光,照在瞎子臉色,一邊凹進去的眼睛顯得很是怪異。
「好,我就認你這個哥了。」王小高拿起桌上的杯子,「幹了。」桌上的小菜,兩盤小花生米,一份鹹菜,愣是喝掉了王大震家裡的一瓶燒刀子。
酒後的話是特多,可這王小高的酒量也大。瞎子也還湊合,不昏不醉。他輕輕走到廳口掀開帘子,見那傻子已經趴在地上打著呼嚕了。便神秘兮兮的走到王小高的桌前,「小高,今天我跟你掏掏心窩子。我問你,你可知道,老族長怎麼失蹤的么?」
王小高哪裡知道這些,平常混在王大震的屁股後面,卻像跟著貓的老鼠一樣。「你說說看。」
「我們都知道,咱們村裡一直傳說有七顆寶珠的事情,這七顆寶珠要是集在一處,據說能煉成不老仙丹,併產生非凡的力量。不要說人了,就連鬼怪都得避讓啊。」瞎子說得起勁。
「那這個跟老族長失蹤有什麼關係,你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么?」小高道。
「我不相信鬼神,但我相信長生啊。我們只知道老族長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說不定他已經找到了那些寶珠,自個瀟洒著呢。」瞎子道。
王小高不敢信這些花,什麼長生不老。突然他的腦子裡面突然想起了什麼東西,這個長生不老好像什麼時候聽說似的。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小高心中不悅,感覺這個這個村子裡面,邢大娘最神秘外,這個瞎子也有許多事情自己不知道的。
瞎子看這小高的眼神不大對,笑著說道,「我現在就像是那個張良,你是劉邦。你放心,我瞎子一定全心全意輔佐你打天下。」
「這劉邦好像比張良大吧,」王小高嗤嗤笑道。
「這不是個比喻嘛,你是村長,肯定你大嘛。」賠笑的陸瞎子,顯得很是圓滑。故作沉默了一會,然後再嚴肅的道,「兄弟,想問你一句,你對全村說要解決那個童男童女,你打算怎麼辦啊?」
小高臉色變了,他自個也不知道怎麼解決,當時只是想著要做這個村長,為大伯報仇,現在好像沒有那麼簡單了。報仇是假,過足了官癮才是真。
瞎子察言觀色,貼著小高的臉道,「我倒有一個主意,你想聽聽么?」
王小高見是幫自己大忙的,那還不趕緊問,「快講講看。」
這瞎子耳語著,這樣,這樣。王小高臉色便露出笑意,臉色一橫便像是恨角色一般,「這童男我也是這樣打算做的,你說的童女的做法,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呵呵,兄弟過獎了。」
「我們再干一杯,就按你說的辦了。」小高是一臉得志的樣子。
兩人哈哈的聲音在很是怪異,突然這暗紅色的燈泡熄滅了,小高緊張一碰酒杯,啪地一聲砸在地上。借著微光,見門廳的帘子晃動著不止。
「誰,誰在那。我可不信鬼神。」那瞎子道。
小高也害怕,見這不信鬼神的瞎子原來是假的不信,碰到了還不同樣嚇你半死。王小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快速的起身,一把掀開帘子,傻老弟在帘子後面手戳這帘子玩呢。
「我尿,我尿尿。」傻子傻笑著。
王小高一腳踢下,「滾你媽的,出去尿去,嚇大爺我一跳。」瞥了一眼旁邊的棺材,這停屍的大廳,似暗呼明,頗有股寒氣。趕緊回裡屋去了,「陸大哥,我們點上煤油燈繼續吧,那傻子裝神弄鬼的,別管他了。」說著點起了燈來,「這老燈泡也該換了。」
這瞎子一看天色不早了,「兄弟啊,我看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我接著聊,接著聊。」言語中頗緊張了。
王小高輕輕笑道,「那我送送你。」
「別,別,你坐著,繼續喝著,我自己出去就行了。」瞎子看來是不想被外人瞧見吧,踉踉蹌蹌往外走,經過這廳堂,背脊骨都寒顫了,那王大震的遺像似乎在盯著自己看,他撒腿便往外走。
「哇,啊呀。鬼鬼啊你。」瞎子本來神經便緊張,一出門碰到一個人,見是那尿完了的傻子,破口便罵。「我看你個傻子是該死的。」
瞎子不管那傻子,夜色的光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了,口中還念叨「寨子里怎麼盡出些傻子呢。」
「你走好。」背後面的聲音傳來,好像那氣息就在自己的耳背似的,寒毛豎起。
瞎子心中一涼,這聲音不像是那傻子的說的。
像,像是王大震那鴨嗓門啊。他心裡害怕但不敢回頭,抖著腳往前走,這樣一直走到自己的家門口,立馬關上大門。
這一夜很是為安靜,淡白的月光撲在寨子的山頭上,時而一陣鳥叫,「呀呀」幾聲便消止住。
一個女人坐在那,端莊著很是亮麗,月光之下,更顯的妖艷。只是那眼神直目著,旁邊一條常常的尾巴,鱷魚尾巴般,搖擺著。月光底下,女人趴著那怪物便睡著了。
元昊從祠堂那過來后,便去到另一個山頭。他感覺身體不對勁,不,是他的靈魂不對勁。一定是那個巫盅在作祟。趁著黑夜沒有人打攪,他靜坐運功,任憑意識鑽入,他要正面的看看這個巫盅到底長什麼樣。
當他一碰觸那巫盅之靈時,彷彿被火燙了一般。他進到巫盅之中,好大的火啊,「郭三,這巫盅就像個火焰山一般,隨時都可能爆炸,怪不得我的惡靈侍者兩下就被她給吞了。」
可那個一般的婦人,怎麼可能養出這麼厲害的盅來呢?元昊似乎站在了,一座岩溶的腳下,天空上飄著火雲,「呼」的一陣火壓下來,元昊立馬跳出。
「血,一定要有血。」元昊回到意識之外。他知道一個地方一定有血,雖然不一定新鮮,憑著對血的衝動,直覺往那邊去。那個地方就是洞葬屍府之地。死人的血是不流動,可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分別。
體內的巫盅還在作怪,想掙脫出來,一陣狂魔般叫聲。「我們得過快過去,郭三,別說我不夠義氣,當初我放了你三個朋友,你卻沒有給我找到替代的。今天我做的事情,可都是為了你我能夠繼續存在。」
「你要幹什麼啊?」郭三體內傳音道。
「洞葬裡面的屍體。」元昊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