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116章 以死相護

我憤怒的推開他。

被螢石匕首插中心臟的吸血鬼真的很弱，還不如一個普通人，我一使勁就將阿納斯推倒了。甩開阿納斯，我不要命的朝黃曉林撲去，還是遲了一步，黃曉林手中的尖刀插進了歐陽風的胸膛。

歐陽風抵抗的雙手在尖刀扎進胸膛的那一刻忽然就鬆開，他的目光越過黃曉林看著我，遙遠的像天邊的微光閃爍的孤星。

世界似乎下起了大雪，時光彷彿又退回到了我童年的時候。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我和他在森林遇到尋食的野狼，他為了保護我，赤手空拳的和野狼搏鬥。在野狼咬住他脖子的時候，他看著我，那眼神就和現在一摸一樣。

遙遠絕望。

那時他才是二十歲，硬是用自己虛弱的身體，將我從狼嘴下護了出來。

我撲過去，推開黃曉林，兩手抱住歐陽風，看著他蒼白的臉，話都不敢說。那一瞬間十二歲那年的大雪似乎又落在我身上，紛紛揚揚的飄進我衣服里，全身都冷了起來，心都跟著變涼。

我很想問問歐陽風，你怎麼樣了，可是看到他臉是血的樣子，我又不敢說話，怕我一出聲，他就會閉上和我對視的眼睛。

我只能緊緊的抱著他，過了那麼一會，感覺他還有呼吸，才有勇氣說話：「歐陽風，你不要死，不要死。」

「薔薇，我要是死了，你不就解脫了？沒有我在，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愛情，多好啊。」歐陽風咧唇朝我笑，他一笑，唇角就流出更多的鮮血。

那些血像刀般刺痛我眼睛，我擦掉他唇角的血，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我不要什麼愛情，不要什麼自由，歐陽風我只要你活著，只要你活著，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真的？薔薇，你說的是真的？我要是活著，你就會一直陪著我？」歐陽風渙散的眼神里亮起一團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讓我心頭一振，我不停的點頭：「嗯，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呢？我前面說的話都是放屁，歐陽風只要你活著，我一定陪著你。」

「你會陪我一生一世嗎？」他眼睛如星辰般璀璨起來，滿眼都是期望。

我使勁的點頭，恨不得把頭都點掉下來：「會的，會的，會的。只要你活著，我什麼都答應你。」

歐陽風笑了起來，那笑，帶著幾分凄涼，幾分欣慰：「薔薇，我就知道我再你心裡是最重要的，我就知道最在乎我的人是你。」

我想說點什麼，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慘叫。

扭頭，黃曉林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痛苦的揮動著雙手。他心口被掏穿出一個窟窿，黃笑站在後面，雙手捧著一顆鮮紅的心臟。

「爸爸，媽媽消失了，我們一起下地獄吧！」黃笑看著手中的心臟神經質的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突然張大嘴一口吞吞心臟，伸出雙手抱住黃曉林，一點點的融進他的身體。

黃笑融進黃曉林的身體后，黃曉林就瘋了一般抬起雙手按住兩邊的太陽穴，使勁的擠壓。

我先前看見的那一幕出現了，被鬼童附身的后黃曉林，力大無比，一張臉被自己雙手擠壓的變形，鮮血從他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流出。

他兩手還在不停的擠壓，五官都被擠壓貼在一起，擠著擠著，腦袋咚的一聲裂開，白花花的腦漿從他的頭頂流了出來，順著扭曲的臉往下滴。

滴到嘴邊的時候，他竟然張開咕嚕咕嚕的吞下去。

「爸爸，自己的腦漿是什麼味道？這味道不好吃吧？哈哈哈哈哈……真是臭啊……難怪你會殺了我和媽媽，爸爸，我們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哈哈……一起下地獄。」黃笑的聲音瘋狂的迴響在別墅里。

我緊緊的抱著歐陽風，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

黃曉林兩手不停的擠壓著頭，腦漿流盡后，身體抽搐兩下倒在地上。

多行不義必自斃，他最後死在了自己手上。

阿納斯慢吞吞的走過，皺著看了看地上的黃曉林，視線轉向我：「薔薇，他是被你害死的。」

我沒時間理會他，因為懷中歐陽風呼吸越來越虛弱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留在他的生命，想抓住點什麼來攔住死神的腳步，卻只能徒勞的抓住那沾滿血的衣袖。

眼淚一直都沒停過，我想歐陽風前世一定是欠我許多，不然今生怎麼老是替我挨刀呢？

上次他替我擋了許文麗的那一刀，就差點送掉了命，這次擋了這麼刀，而刀刀都是致命的，我真不恨不得那些刀插在我身上，這樣我只是身體難受，心就不會想現在這樣痛苦了。

「薔薇，別哭了，看到你哭我會心痛的。」歐陽風想像平時那樣擦掉我臉上淚，手指動了動，卻沒能抬起來。

我抓住他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歐陽風，你不要有事好不好？不要有事，我欠你這麼多，你給個機會讓我補償你啊。」

他唇角牽動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貼著我臉頰的手指動了動，注視我雙眸一點點變暗。

我抬頭看到站在前面的阿納斯，忍不住朝他哀求：「救救他，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阿納斯饒興趣看著我們：「你不是喜歡的是流蘇嗎？怎麼對他也這麼好？看這架勢，我會以為前面和你流蘇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都是假的，其實你愛的是這個人。」

「他是我最親人的，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爺爺，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哭著說。

「那流蘇呢？他算什麼？難道你和他不親近嗎？」阿納斯挑了挑眉。

我實在沒時間和他瞎扯，琢磨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求求打開結界吧，讓我們出去，我要送他去醫院。」

「醫院救不了他，他必死無疑，他傷的實在他太重了，人類的醫院是救不了他的。」阿納斯往走上前低頭看著歐陽風。

我摟緊歐陽風：「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歐陽風的一雙眼睛灰暗無光，看我眼神在一點點的渙散。

「好吧，我想想怎麼打開結界，其實我一點也不想他死，他要是死了，這個遊戲就會無味。呵呵，薔薇，你說流蘇要是看到你這麼緊張他，會不會生氣。」阿納斯歪著頭想了一會，最後皺眉拾起地上的匕首。

他厭惡的擦乾淨匕首的血跡，再度朝我看來：「我現在能力還不如你們人類，結界是黃曉林啟動，這傢伙真是瘋了，居然敢私自啟動我結界。現在我沒有能力關閉結界，只能借我血試試，如果失敗了，薔薇，你只能怨流蘇，是他那刀刺的太狠了，」

寒光閃爍，血從阿納斯的食指滴了出來，他抬著流血的食指，繞著大廳走了一圈，食指流出的血隨著他腳步灑落砸大廳的個各角落。

「要是打不開結界你只能怨流蘇。」做完著一切，阿納斯站大廳中央，看戲般的看著我。

歐陽風躺在我懷裡，瞳孔里跳著極微弱的光，虛弱的彷彿隨時會閉上眼睛。

幾分鐘后，別墅里閃起一股白芒，接著一道身影風般的從大門外掠了進來。

眼前人影一晃，懷中就一輕，歐陽風已被對方抱了過去。

不用看我就知道來者是誰，除了歐陽倩不會是別人。

「歐陽風，歐陽風……」歐陽倩焦急的低頭呼喚著懷裡的歐陽風。

歐陽風模糊的應了一聲，靠在她懷裡閉上了眼睛。

「歐陽風，不能死，你不能死，你答應過我的，不會死的。」天地似乎都暗了，我撲了過去，伸手想要搖醒歐陽風。歐陽倩抓住我肩膀，狠狠一推：「滾，你把他害不夠嗎？」

我雙目緊閉的歐陽風，眼淚滂沱的說不出話來。

「蕭薔薇，歐陽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你陪葬。」歐陽倩此刻是恨極了我，一向精緻的五官都扭曲的變了形，這一段話簡直是從她的牙齒里磨出來的。

咬牙切齒的瞪了我一眼，帶著歐陽風閃電般的掠出了別墅大門，我想追，腳卻抬不起來，最後只能蹲在地上，抱著肩膀看著他們消失在大門外。

「他這樣子，必死無疑。薔薇，他要死了，你真的該償命。」阿納斯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抬起頭看向他。

他一身黑衣，宛如死神：「還有他，他也是因為你才死的。」阿納斯指著頭碎成片的黃曉林。

身體骨頭像是被什麼抽走，緊繃著玄斷開，我軟綿無力倒在地上，攤開雙臂躺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好累啊，真的好累，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事情？可不可以讓我有一個簡單的人生？

我閉上眼，眼淚不斷從眼角流出。

一閉上眼，歐陽風渾身血的樣子就出現在腦子。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他的命，只要他活著，只要他好好的，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愛情，自由，生命，我都可以不要，只求他平安。我虧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世界安靜下來，歐陽風渾身是血的樣子和十二歲那年的大雪不停交換出現在我的腦海。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秒鐘，也許是幾個小時，一隻冰冷的手握住我攤在地上的右手。

握的很緊，像是想用他的冰冷來捂熱我。

睜開眼，流蘇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我，一雙眼眸幽暗的如同秋月下的潭水。

默默抽回他抓住的手，我坐起來。

「薔薇，對不起，我不該先出去的，我要是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會留下你和歐陽風。」他內疚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和你沒關係，是我的錯，是我自己太笨了。」

如果不是我想離開歐陽風，後面的事情跟就不會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錯。我和歐陽風是生生世世的靈婚，我居然妄想斬斷著婚約，這就是後果，這就是我想逃，想追求自由的後果，命中注定了我和他是不能分開的。

如果斬斷這靈婚是要用歐陽風的生命為代價，那麼我不再要所謂的愛情，不再要所謂的自由了。我只要他平安，只求他安好。

歐陽風你一定要平安啊，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雙手捂住臉，內疚和自責化成了淚，從我的指縫裡流出。

流蘇猛的將我擁進懷中，揉著我頭髮不停的安慰：「薔薇，你不要這樣子，歐陽風會沒事的，歐陽倩會救活他的，他不會死的。」

我哽咽著：「他被刺了那麼多刀，傷的那麼重，真的會沒事嗎？歐陽風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傷的這麼重……流蘇，這就是我想斬斷靈婚的後果，這是就是後果，這就是後果……」

我說不下去，所有的難過和痛苦潮水般湧來將我淹沒，我抱著流蘇放聲大哭。

流蘇抱著我，沒有勸阻，任憑我大哭。哭的嘶聲力竭了，心裡才好受那麼一點，我從流蘇的懷裡站了起來，默默朝別墅大門走去。

流蘇安靜的跟在我身後。出了門，我裹緊身上的衣服，朝著來時路走去。

白樺林中的青石路，華月如霜，凄冷而孤寂。

流蘇追上我：「薔薇，我送你回去吧」見我要拒絕，他趕緊補上一句：「你這樣子走回去不太適合」。

我定定的看著他，那張俊美臉上滿是擔憂和著急。

我敢打賭，世界第一的美男肯定都沒眼前這張臉好看。而我在一個小時前才承認自己愛上這張的臉主人，並且這張臉的主人也喜歡。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兩情相悅，本來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可是……我卻不能握住份感情，我不能再歐陽風用自己的命換了我命后，還能心安理得享受所謂的愛情。

如果我愛情要用歐陽風的生命來換取，我寧願不要。

深吸了一口氣，我朝流蘇深深的鞠了一躬：「流蘇，謝謝你，謝謝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現在，請讓我一個人清靜走回去。」

「薔薇，你不要這樣，你好不容易才明白了自己的心，你不要這樣對我。」流蘇驚慌的伸手來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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