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70章 山魈撈月人祭天
世界朝著一個不可想象的角度在發展,搖曳的火苗搖搖欲墜,卻咬牙照亮了方圓一個巴掌大點的地兒,讓我看清了那張人臉,那張屬於小柳的蒼白的臉。
她的臉色很難看,像冰凍三尺的烏蘇里江水,有像東方升起的魚肚白,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字——白,白得讓我差點誤以為是鬼,撩起饅頭大的拳頭就要砸過去,幸虧她笑了,沒有僵著臉保持下去,而是似嘲弄又似挑釁的笑笑,像是在笑話我堂堂一米八的男人居然會怕鬼。
「你這臉說白就白,也是個短命的面相。」
我沒好氣的罵了一句,也不理她,自己拿起手電筒沿著周圍照了起來,這地方像是個平台,被台階形成的石橋托在半空中,往邊上望連個扶手都沒,要說寬度那至少能有三十來米,兩側黑暗裡的那寒風說來就來,嗖的一聲鬼哭狼嚎,吹得沒把我兩根眉毛都吹歪了過去,好一陣心驚肉跳。
既然沒個扶欄,自然也沒有石牆,沒有頂天立地的龍柱,也沒有料想中說明一切的圖騰、壁畫,順著前路往這平台深處走十來步,能看到一圓形石台,這檯子倒是高,能到我肩膀,怎麼說也得有個一米五往上,直徑少說也有個三米,檯子口邊兒上立著四雕像,湊近幾步看,這些個雕像居然是長著人臉的猴子,猛一回神我不由想起小白身邊跟著的山魈,那賊精賊精的畜生就長得這模樣,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這裡這四尊山魈像有點像是猴子撈月里那群蠢笨的呆猴,每一尊都咧著嘴,要叫不叫的,眯起眼,扛著肩膀上的罐子對準圓石台的中央。
我往裡瞅瞅,這石台中間居然是鏤空的,除開外頭一圈手臂那麼粗的石壁之外,裡頭活像是口被封死的井,井底下布滿了黑漆漆的廢料,我有點好奇,便從包里拿出黃述老兒準備釣魚用的摺疊魚竿,推開了翻翻,頓時就漫天煙霧如雨,滿眼灰塵似海,那霧茫茫的一片伴隨著一股子發霉的焦臭味,聞的我悔到連腸子都青黑一片,但好說歹說,這股子焦味還是讓我對這口圓井有了點了解。
「這應該是祭祀,祭天的檯子。」
我低聲沉吟,抬頭照照,此時頂上一沒大殿的頂,二沒山洞的壁,就是一片黑壓壓的,黑灰順著風旋的氣流朝上,飄了能有三十來米,手電筒原本不該照到的位置也因為灰塵接觸到光線而產生的光學接嫁原理變得稍稍能看清的輪廓,可以肯定的是,頂上是空的,至少三五十米內是沒個東西擋著的,從我來時對十四峰這一側構造的初窺可以分析得出,這裡也算是個較高的位置,聯繫起這片被石橋拱托到極高位置卻無遮攔的地方卻裝著口布滿焦味黑灰的圓井一事,便不能分析出,這地方就是個祭天的場所。
外國人祭人,中國人祭天,這是數千年來中國人一脈相承的傳統,最早能追述到多遠,咱這一輩的人也說不清,只能說打從商周起就有祭天的傳統,非但正史有記載,連雜談野史也開口閉口把祭天當成個學問在說,單單是一本封神榜,說少就在祭天這兩個字上用了好幾管子筆墨,在雲南那一片,有種土家祭祀的法子,叫堆向天冢,算是至今仍被沿用的祭天方式之一,簡單來說,便是拿三塊圓乎乎的石頭從大往小,依次朝上頭疊,把往生者的骨灰罐往裡頭隔好,封上土,尤其還得蓋在較高的山坡上,以示為對蒼天的敬意,越接近天便越好。
許多初到那一片的遊客沒做足功夫,還不明就理的以為是土家特地蓋好,給旅客爬山時歇息的圓凳,便往上一坐,要是土家人沒見著那到還好,但若要是讓土家人撞上了,那可必保免不了一頓皮開肉綻,褻瀆逝者的事兒,自然是不管跑到哪片地方都逃不了一頓揍,我大學那會有個同學便是這樣,好端端的去的,回來的時候眼眶子青的跟棗莊的大青棗似得,看著就讓人往心裡頭酸。
雖則說的是偏遠一點的少數民族,但在大時代環境下,中原人也是一樣的道理,所謂祭天,換言之也是天祭,到了藏家就叫天葬,離天越近,死的就越自得其所,這本就是中國人歷來最推崇的民俗,否則又何來天堂、地獄這一比對?
這十四峰吧,年代上有點模糊,最接近的猜測便是宋朝時遺留的東西,這一點從黑塔、趙允良墓便能略知一二,那個年代的皇帝還真是明面上不說神佛,暗地裡妄圖長生的做派,況且十四峰這麼高,高的連雲層都似唾手可破,帝王家的人真在這裡蓋那麼個天葬台倒也無可厚非,但奇怪的是,按帝王家的氣派作風,按宋朝那誇張的國力和奢靡的習慣,怎會把這口祭天的圓井蓋的如此隨便?
眺望背後黑暗,那地方是數不清的氣派龍柱和寬厚恢宏的石階,怎的到了這一段,就變得如此簡單,或者說是落魄?
我一時有點好奇,想著是不是自己想岔了事,便又拿魚竿在裡頭搗鼓起來,好一陣翻來覆去,觸了碰得滿鼻子灰之外,別的硬是沒撈到半點期待。
正氣餒著,餘光忽然撇到一處奇怪,那圈被焦黑焦臭的灰遮住的青石內壁上好像有些古怪的線條,我心裡狐疑,就伸手進去一摸,誰想剛一碰上,立馬疼的我縮回了手,這口圓井也不知被在這寒冬臘月終年不見陽光的鬼地方擱置了多久,居然生出了一股寒氣!此寒氣非彼寒氣,而是真正刻骨銘心的寒意,指肚子肉剛一觸上去就跟被針尖兒扎了似得,往心眼裡疼。
小柳在後頭看著掩嘴輕笑,一時間臉色也緩和了過來,稍稍有了點血色,這一幕我是看在眼裡,狐疑在心底,要說來這檯子上前,雖然暗,但這妮子臉上還是有點血色的,至少看起來像是個人樣,可為何偏偏上了檯子,也不知在那暗處做了點什麼之後,居然瞬間就白了,跟個女鬼似得慘。
我一時狐疑,就把視線偷偷掠了過去,哪曾想黑暗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我這不經意的一瞥所嚇得,忽然劃過一道黑影,投身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