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172章 王家的娃娃姓王
王家的娃娃姓王;
大漢的子民叫漢人;
茅草蓋的廁所是茅廁;
商朝的魚螈自然就叫做商螈。
這看似是個簡單到連小學生都懂的道理,事實上卻是一顆彗星砸向了豆腐,白糊糊的豆腐泥被砸到到處飛濺,亂了常識,亂了道理,也亂了我的心,原來那一條條米粒大小,卻有通天胃口,能膨脹成妖的蚯蚓還真有學名,真是魚螈科的生物,原來這種靜輒貌不驚人,動輒驚天動地的生物在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朝代起就存在著,卻在數千年後的今天被世人遺忘,被歷史遺忘,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件事,又有更少數人利用著這件事,比如那些存在不知多久的守棺靈。
商有螈,視時不揚,忽時不忘。醒時可吞江湖海,逝時匯流三千萬。
這是姥姥手記里的一句話,以前看見過,由於看見的次數多了便記了下來,在前往阿里地區前,姥姥的手記一直是本有紀念價值,沒實際意義的雜談,除了記載些玄乎其玄的經歷,畫著幾幅於我而言略有價值的符籙,寫著幾段沒什麼文藻並且不入流的古文之外,再沒別的功效,如今再一回想,原來那句生澀拗口看起來像姥爺打完狍子喝多了酒,借酒意胡謅以充文豪的句子里,居然藏著那麼一樁被歲月遺忘的驚天秘密,原來很多很多年以前姥爺和姥姥就告訴過我,商朝有那麼個東西,本事大到能眨眼就把湖海給吞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想起了這句老話,其實那個人字應該改成萬物,假如老虎不貪,怎麼會被獵人以羊羔誘之,假如狐狸不貪,又怎麼會隨著梅子落入獵人的線圈,假如商螈這種可怕的東西不貪,又怎麼會貪不易嚼,爆體而亡?
我想到那東西可怕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不知那位第一個在科幻電影里塑造出這種只有一個身體,長著滿嘴利齒的可怕生物的導演是不是也曾經在某一座山的山腳下,某一片湖的荷葉旁見過這樣的畫面,不知尼斯湖的水瀨和青海湖的水怪又是不是僅僅是商螈不著痕迹的一次貪心?
話都是從小柳嘴裡說出來的,本不值得相信,但姥姥手記里的那句話,卻讓我對這件事有了極大的認可,轉念再想,上述的真真假假或許只是猜測,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大黑棺的封棺技術承自商朝,或許更久更遠,這項在數千年歷史長河中並沒有史料記載的『人類生物利用學工程『只被為數不多的人知曉,又被為數更小的人利用,用來完成一件在這個紀元里看似最荒誕,最可笑,最殘忍,也是最漫無目的的一項工程——運棺,運大黑棺。
是先有商朝的技術傳承,還是在商朝之前就有了大黑棺這件事情?
我看向小柳,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目光里的詢問,低著頭繼續用假節處理著青石圓台裡面的灰碳,最後被看得實在忍無可忍,才拿手腕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沒好氣的拆下假節,丟給我:「你實在是沒有男人風度。「
假節就像它的原材料一樣,木頭疙瘩,生硬,乾枯,摸上去能充分感覺到歲月的痕迹,像是樹樁核心的地方做的,年輪緊緻密布的觸感就像用手縷一把頭髮,那種滄桑的氣質在我看來沉甸甸的,然後我抬起頭,錯愕的看著她:「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那麼給我了?你知不知道這對我們搞文物的人來說值多少錢?「
小柳狹促一笑:「暫時借給你用,況且,你什麼時候開始搞文物了?據我所知你只是那座防空洞里守著大門的一根木頭樁子,除了每天多讀書、多看報,少看電視多睡覺之外,沒有任何地方能證明,你是個懂價值這兩個字的人。如果你懂,在卡爾東山下你就該想明白你之前想明白的事。「
不得不說,小柳的言辭很犀利,犀利得像是一個被踩著尾巴的貓,雖然嘴巴上沒說,但我能猜著,她心裡肯定跟著句:要是你知道,又怎麼會把老娘往深坑裡頭推!
「假如重來一次,估摸著,我還是得讓你下去沖個澡。「
補上自然的一刀后,我也不理會小柳臉上的陰霾,自顧自疼惜又驕傲的把假節往手裡頭套,好說歹說咱也是真正玩過文物的人了,而且這東西的價值,絕對要比所裡頭八扇門后藏著的西貝貨高的多的多,要是讓胖子見著這事兒,還不得把那廝眼饞的口水直流,撅著屁股喊爹?
假節裡面並不如我猜想的那樣,像是羊皮,牛皮之類護手又柔順的東西,而是像為了證明墨家表裡如一似得,手一伸進去,感覺到的仍是一根根犬牙差互的木頭疙瘩,生硬又木訥,難怪以小柳的心性戴上這玩意都得疼掉半層皮,溢出那麼大一串香汗,我戴著一對假節,試著活動起手指,剛動上一寸,裡頭那層木頭就跟被勤奮的少女似得夾緊了腿,把指頭上的肉夾得跟肉餅似得,那叫一個酸爽。
小柳甩著雙手,幸災樂禍的看向這邊:「這東西原本就不是給活人戴的。「
我狐疑的挑起眉毛:「難不成還是給死人用的?「
話一說完我便悔了,小柳的臉色青了,我的臉色白了,幾滴虛汗從咱倆的額頭上溢了出來,有道是不在閻王殿里說鬼,不在陵墓口上說死,這不吉利的字說一個就是晦氣,連帶著人這個字一道說出來,那就是在找茬。
雖然這說法有點迷信,可所謂迷信,便是不得不信,這不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道理,而是真正走過這一遭的老人用活下來的嘴,說出來的道理。
從小柳劇變的臉色上便能知道一件事——這裡,還真他娘的是座陵。
陵裡頭躺著的自然是棺,自然是死人。
我趕緊朝地上連呸了三口唾沫,又扇了自己幾巴掌嘴,倒不是真的非常相信這件事,而是因為如果我再不這麼做,小柳舉起的手就要打了過來。
打臉的事兒,絕不能讓別人干。
出了這一茬,咱倆的對話也漸漸停了下來,石井旁的氣氛有點僵,於是便只能用假節摩擦內壁發出的吱吱聲,稍稍證明點這兒還是有人存在的。
黑暗裡,那個東西沒有再出現過。
許是因為怕我,許是因為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井壁內側。
不一會,剛剛被小柳擦出來的那條黑色線條變得清晰了起來。
像是一個不知低頭、拐彎的榆木腦袋,僵硬的直著,約莫三寸長,卻深的烙印入了井壁內側能有一指深的地方。
我試著用力拿假節颳了刮井壁,沒有一點痕迹,想著這得是多大的力氣,多大的仇恨才能幹出這麼糟蹋文物的事,沒想到這根筆直的豎線下,又多出了一條橫線,同樣是九十度角,不帶任何彎曲,像是一把直尺,卻在橫向最末梢的地方出現了一左一右、兩條向後退縮的分叉,這是一個符號,起承轉合,看似很簡單,很常見,但在這裡的地方出現卻不由令我倆惶然對視。
這是一個箭頭。
然而聯繫上那條豎線你會發現,這符號詭異的像是鍵盤上的那個『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