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夜蠶

第六章:夜蠶

清晨,太陽爬山山脊背,眼光沿著山坡滑下,剛找到山澗內的那條小河上時,錢修業一行人等已經站在了河邊。

除了錢修業、凡孟、墨暮橋、元震八和眼鏡猴之外,還有8名眼鏡猴最忠心的手下。

「師父,我們該進去了吧?」凡孟有些迫不及待,就彷彿他們距離奇門只有一步之遙。

錢修業揚了揚頭,示意凡孟朝著小河上游看去。

凡孟扭頭定睛看去,發現小河水中流下來了一抹紅色,緊接著那抹紅色變得越來越寬,也越來越濃,不出兩分鐘的時間,整條小河都基本上都染紅了。

小河是從那個鐘乳洞中流出來的,那抹紅色誰都知道是血,很明顯,洞內發生了廝殺,這也是錢修業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條被染紅的小河,但只有元震八感覺到心裡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這麼大的血量,說明洞內的廝殺很殘酷,死了至少五六個人以上。

就在此時,一個渾身帶傷,滿身是血的男子從山澗深處沖了出來,剛出現在錢修業等人的視野中就腳下一滑,直接跌入了河中,男子很快爬起來,連滾帶爬跑上岸,發狂似地朝著他們衝來。

在看到錢修業等人之後,那男子下意識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錢修業等人只是冷冷地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緊接著,又是另外一個手持開山刀的男人從後方跑出,揮刀就朝著前方的男子跑去。

受傷男子回頭看了一眼,露出驚恐的神色,徑直朝著錢修業衝去,試圖去抓錢修業的時候,被凡孟一腳踹開,受傷男子摔倒在地,一邊穿過人群,一邊哀求他們:「求求你們,救救我,求求你們……」

男子最終跑到眼鏡猴跟前,抱住他的大腿,回頭看著那個揮舞著砍刀,已經殺紅眼的男子,大聲哭喊著,哀求著。

受傷男子的手抱緊眼鏡猴,不斷搖晃著他大腿的時候,左手卻摸到眼鏡猴腰間的一個東西,他扭頭去看,發現那是一支手槍,再抬眼,發現眼鏡猴冷冷地看著他。

受傷男子意識到了什麼,鬆開眼鏡猴,朝著人群後方跑去,與此同時,揮舞著砍刀的男子也沖向人群,站在前方的錢修業、凡孟兩人下意識讓開一條道,讓那男人追了上去。

男子穿過兩人的同時,將自己的開山刀扔了出去,直接劈在了受傷男子的肩頭,等其摔倒,這才撐著膝蓋喘著氣,完全無視周圍其他人的存在。

元震八皺了下眉毛,往旁邊挪了挪,看著受傷男子吃力地爬起來,掙扎著要離開,但被追上來的男子一腳踹翻。

然後,男子握住還在受傷男子肩頭的開山刀刀柄,奮力拔出來,在受傷男子的求饒聲中,瘋狂地揮舞著砍刀,不出一秒,受傷男子的聲音停止了,渾身軟趴趴地躺在那,任人宰割。

錢修業等人也只是安靜地站在那看著,看著那狂人用砍刀將受傷男子的胸口劈得粉碎。

最離譜的是,眼鏡猴竟然抬手,拉開衣袖,盯著手錶計時。

男子終於停手,並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脫下衣服擦著滿臉的鮮血。

「五分半。」眼鏡猴放下手,「體力挺好的,正常人連續揮刀不要說五分鐘了,一分鐘都難。」

「走吧。」錢修業輕描淡寫地說,然後徑直朝著前面走去,其他人也慢慢轉身,跟著錢修業朝著鐘乳洞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了那個殺人者和那具被砍得稀爛的屍體。

殺人者不斷擦著血,用河水清洗著,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清醒過來的他,抬頭看著錢修業等人的背影,慌忙去抓旁邊的開山刀,剛抓住刀柄,就被一個人一腳踩住。

殺人者抬頭,看著沐天健,以及後方的賀晨雪和凡君一,還為等他有下一個舉動,沐天健就飛速扭斷了他的脖子。

河邊,又多了一具屍體。

「再等等,不著急進去。」賀晨雪往旁邊一站,看著那兩具屍體,「錢修業身邊的人太多,奇門也不是那麼好闖的,等他們折損點人手再說。」

凡君一問:「首工,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賀晨雪淡淡道:「我也不想進去,但我如果不進去,就沒有辦法親手殺了凡孟,因為凡孟有極大的可能性會死在裡邊,那樣的話,我所做的努力就白費了。」

賀晨雪剛說完,沐天健就猛地轉身,舉起手中槍,瞄準了高舉著雙手,從一側岩石後走出的徐有和楊徵俠兩人。

徐有滿臉笑容地看著賀晨雪:「你好,賀小姐,咱們又見面了,你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

賀晨雪站在那,卻是看著楊徵俠:「這位是?」

「我的恩師,也是我的私人醫生。」徐有咧嘴笑道,「你知道的,我有病,而且很嚴重。」徐有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凡君一看著這個怪人,又看著徐有身邊的楊徵俠,楊徵俠一臉的平靜,看起來還有略有些擔心。

賀晨雪問:「你為什麼也來了?你也要找奇門?」

徐有飛快搖頭:「不不不,賀小姐,你誤會了,我對奇門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感興趣的是在尋找奇門過程中發生的事情,比如說勾心鬥角,互相算計……」

說到這,徐有頓了頓,臉色嚴肅:「以及殺人。」

徐有嚴肅說完后,又笑了:「開個玩笑啦,別緊張,別緊張,不一定就會死人,我完全是當來冒險旅遊的,我很喜歡冒險履行的,你知道的。」

凡君一擔心地看著賀晨雪,沐天健靠近賀晨雪,低聲道:「趕他們走,還是做掉算了?」

賀晨雪忽然也笑了:「徐有,不如我們幾個搭個伴吧。」

賀晨雪的話讓凡君一和沐天健渾身一震,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徐有大喜:「真的嗎?賀小姐,那真是謝謝了,你看,我們的手是不是可以放下來了?」

賀晨雪示意沐天健放下槍,隨後朝著鐘乳洞方向走去,此時徐有在後面卻說開口道:「賀小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這次我幫你殺幾個人吧?」

徐有的這句話,讓沐天健和凡君一再次一愣,凡君一聽得脊背發涼,回頭看著徐有。

賀晨雪卻沒有轉身,停了下之後,繼續走著:「那就辛苦你了。」

徐有咧嘴笑了,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

山崖上,一身勁裝的陳泰東站在那,低頭看著,隨即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鐘乳洞淺洞處,錢修業抬腳從一具具屍體上面走過去,身邊的人也跟隨著他的步伐,眼鏡猴則在那左右四下數著,數了之後,朝著前方說:「老闆,加上外面死的那兩個,還少兩個,看樣子是進裡邊了。」

錢修業「嗯」了一聲,繼續走著。

元震八看著周圍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腦子中已經浮現出幾小時前這裡發生的屠殺過程了,完全不需要多加分析,就知道,這場屠殺,肯定是在進洞后,大家商量休息早上再深入之後發生的所有人都認為其他人疲憊睡著之後,就是自己動手的最好時機,於是一場混亂的殺戮便開始了。

元震八皺眉看著那些屍體,完全無法想象人的慾望怎麼會這麼可怕?只是為了未知還不確定的東西,就能把自己變成嗜血的惡魔,這與他當軍醫時,見到的那種殺戮完全是兩回事。

錢修業走進鐘乳洞深處,忽然間停下來,轉身看著來時的那條路,揮手叫了元震八上前,問:「震八,你認為該怎麼走?」

元震八看著四下都看似有路,無比寬廣,但暗藏殺機的洞內,道:「看風吹向哪兒,朝著風吹去的方向找,一定能找到。」

錢修業又問眼鏡猴:「猴子,無線電這裡能暢通嗎?」

「能,但不知道再往裡邊走會怎樣。」眼鏡猴看著手中的對講機。

錢修業點頭,看著前方:「把你的人留下兩個,其餘人成扇形在前面探路。」

眼鏡猴遲疑了下,但還是立即按照錢修業的吩咐去做,找了兩個手下留守在原地,讓剩下的六人在前面探路。

錢修業等人繼續前進的時候,眼鏡猴來到留下的兩人身邊,低聲吩咐:「設下一兩個詭雷之類的,等三十分鐘,你們就悄悄跟上來,明白我的意思嗎?」

兩名手下對視一眼,然後點頭,眼鏡猴叮囑道:「記著,除了我們自己的兄弟外,誰也不要相信,特別是老闆。」

其中一名手下壓低聲音道:「老大,我明白。」

眼鏡猴拍了拍兩人的肩頭,轉身追上錢修業等人,不時還回頭看著,擔憂著自己留下的退路計劃是否奏效。

「老闆!發現一個!」朝前又走了二十來分鐘后,一名傭兵在一塊像是蘑菇一樣的鐘乳石上,發現了死去的某個探險者。

「凡孟,上去看看。」錢修業很是謹慎,駐足不再上前,眼鏡猴同時開關了一下手中的手電筒,用燈光示意手下注意戒備。

凡孟仔細檢查了屍體后,扭頭道:「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不知道死亡原因。」

錢修業又讓墨暮橋檢查了一遍,結論也是相同,最終錢修業只得看向元震八。

元震八會意,小心翼翼上前,取下外層手套,戴著裡邊的塑膠手套,開始緩慢地脫下那屍體的衣服,隨後先例外檢查了衣服,然後道:「衣服上只有血跡,以及一些划痕,看樣子是之前和人搏鬥留下來的,但是看身體表面,只有淤青和擦傷,沒有穿刺傷,致命原因也許藏在容易被忽略的毛髮當中。」

元震八戴著口罩檢查了下屍體的下體,然後又開始摸著死者的頭髮,搜尋一圈后,看著錢修業搖頭:「也許是有心臟病或者其他的疾病。」

剛說到這,那具屍體的眼睛突然間快速地眨了下,雖然周圍的人都沒有看到,但墨暮橋卻看得很清楚,他湊近去看著,並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你怎麼了?」元震八問道。

墨暮橋抬頭看著他:「我看到屍體的眼睛眨了下,我肯定沒眼花。」

元震八一愣,掰開那屍體的眼皮,用手電筒仔細照著,發現死者的眼珠中有什麼東西在遊動,而且那東西明顯懼怕亮光,光線照進去的瞬間,那東西立即躲開,朝著眼球的另外一側游去。

元震八想起來了什麼,立即渾身上下的摸著,摸出生石灰之後,朝著其眼珠裡邊倒入,然後往石灰粉上倒著水,生石灰遇水立即沸騰起來,那死者的雙眼也立即冒出兩股白煙,同時屍體也開始顫動起來。

圍在屍體旁邊的眾人立即散開,傭兵們也持槍對著屍體。

凡孟站在一側,瞪眼看著,問:「這是怎麼回事?」

「夜蠶!」錢修業後退了一步,同時看著四下,「把能打開的光源全部打開,快快快!」

所有人都打開了自己的頭燈、肩燈、胸燈,還將腰間的應急信號燈也打開,警惕地看著四周。

此時,那具屍體抖動的屍體停了下來,緊接著他們看到屍體面部出現了一道道黑色的網紋,網紋朝著其頸部延伸而去,而元震八則立即將剩下的生石灰粉全撒其面部頸部和胸口的位置,往上澆水。

這一招似乎奏效了,黑色的網紋不再延伸下去,不過屍體的頸部往上卻開始快速腐爛,最後整個腦袋脫離了頸部,直接滾落在地面,滾了好一陣之後,撞在一塊石頭上停下,兩個眼珠也從裡邊脫落出來,場面十分駭人。

元震八靠在一側喘著氣,又換了個位置,遠離了屍體后,才拉下口罩呼吸著:「這裡他媽的竟然有夜蠶!」

「夜蠶是什麼東西?」站在一塊石頭上,居高臨下的眼鏡猴問道,「聽起來像是一種蟲子?」

錢修業皺眉道:「是一種蟲子,一種環節動物,像是蚯蚓之類的,但是比蚯蚓更細小,最早是從一種罕見的蝙蝠身上發現的,不過沒有標本,也沒有太多人目睹的前提下,很多人都認為那東西根本不存在。」

凡孟問:「那是誰發現的?」

「一個英國人。」錢修業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屍體,「民國初年,那個英國人來中國找珍稀動物,在青海一帶的冰洞中遭遇了蝙蝠的襲擊,他的一個助手死了,他那次行動也因此中止,不過他將屍體帶出洞,原本想安葬或者火化的,誰知道晚上那具屍體的頭部出現了裂縫,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切開了一樣,然後他親眼目睹那種蟲子從縫隙中爬了出來,不過因為有強光的關係,那蟲子立即蜷縮成一團,開始吐出一種類似絲一樣的東西包裹著自己,避開強光。」

那個英國人一開始就認為那也許是一種蠶,但詢問過當地的人之後,發現沒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也查詢過很多資料,發現也沒有那玩意兒的記載,於是,就以那蟲子的特性,將其命名為夜蠶。

錢修業又看著地上的眼珠:「當逐貨師的就是這樣的,得不斷收集資料,什麼稀奇古怪沒有得到證實的資料都要看,因為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遇到某些未經證實,但實際上存在的生物。」

元震八擦著汗,他是怕,是真怕,這種東西他不是第一次見過,但是他不能說出來,不能說出自己的經歷,因為他腦子中萌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就是他希望利用夜蠶也徹底制止錢修業的前進。

元震八並不是不想知道奇門裡有什麼,而是他此時與錢修業同行,就等於和一群惡魔同行沒有任何區別,也許下一秒,惡魔就會將他撕得粉碎。

「震八,你以前見過夜蠶?」錢修業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元震八搖頭:「沒有,我只是聽人說過,又恰好在大英博物館的一本書中讀到過。」

「是嗎?」錢修業的語氣中帶著懷疑,「你知道怎麼對付嗎?」

元震八抬眼看著錢修業:「避開蝙蝠,不要被那蝙蝠咬到,蝙蝠怕光,我們只要一直開著燈,就行了,這種蝙蝠正常來說是不會襲擊人類的,除非它們的巢穴遭到了襲擊,所以,大家要小心一點頭頂,也要小心手中的武器。」

眼鏡猴問:「就這麼簡單?」

元震八苦笑了下:「我在書上讀到的就是這樣,其他的辦法,我不知道。」

錢修業起身,環視周圍:「大家聽到了,繼續前進,注意自己的安全!」

隊伍再次前進,為了安全起見,眼鏡猴還是往屍體身上扔了個白磷彈,用他的話來說,那是給屍體消毒。

淺洞處,沐天健制住了其中一名傭兵,將他的腦袋按住在另外一名傭兵的身上,沉聲問:「再不回答我的問題,你就會和他一樣。」

被制住的傭兵滿頭大汗,他和自己的同伴完全沒想到,沐天健會像是一隻鬼一樣從黑暗中摸到他們身邊,在他們還沒有安放好詭雷之前就被制服,而沐天健直接就拔出匕首,刺進了其中一人的後腦之中,然後拔槍制住剩下的這名傭兵。

賀晨雪蹲下來問:「你們有多少人,帶了什麼裝備,有多少武器?」

那名傭兵死死閉眼:「我就算說了,你們也會殺掉我的。」

「你真聰明!」徐有上前道,用眼神示意賀晨雪讓他試試,等賀晨雪起身走開,徐有捧著那傭兵的臉,「你說了,你的確會死,死得很快,不會受什麼折磨,但如果你不說,我不僅會折磨到你說,還會折磨到你求我殺了你。」

說完,徐有將額頭湊近那傭兵的額頭,閉眼道:「你就算幫幫你自己,說吧,好嗎?」

沐天健皺眉看著神叨叨的徐有,凡君一也咽了口唾沫,徐有的一切行為舉止,都讓兩人渾身不自在,既噁心又滲人。

楊徵俠站在旁邊,觀察著一顆石筍,用手從上至下小心翼翼摸著,似乎完全不關心旁邊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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