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寸步難行
棺槨中的那口棺材緩慢升起之後,走廊兩頭的人都緊貼著兩側,微微探頭看去,注意力都在棺材之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趴在棺床下方的那名傭兵。
趴在那的傭兵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也沒有看到眼鏡猴給他發來信號,以為那棺材中爬出了什麼怪物,心一橫,牙一咬,猛地起身,提槍就準備朝著棺材開火。
誰知道當他爬起來的那瞬間,發現棺材只是好端端升起來擺在那的時候,他顯得無比尷尬,只得側頭去看著不遠處的眼鏡猴,用眼神問:「老大,怎麼辦?」
眼鏡猴沒回答,傭兵對講機中傳來了錢修業的下一步指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口棺材應該是沒有封死的,你試著打開看看。」
傭兵知道,這次自己八九不離十是死定了,前面運氣好,第三次不再會有那種好運氣了,他的運氣已經用光了。
傭兵拿起對講機,看著眼鏡猴道:「老大,我的那筆錢,就麻煩您幫我帶回去了。」
眼鏡猴默默點頭,傭兵拿出登山鎬,插進棺材蓋與棺體之間的縫隙中,使勁用力撬動,奇怪的是,棺材內依然沒有任何暗器毒水毒霧之類的射出來,那傭兵依然站在那平安無事。
「我的運氣也許真的很好。」傭兵雖然這麼自言自語地說著,但依然是小心翼翼地將身子俯低,用力將整個棺材蓋徹底打開。
就在他將棺材蓋徹底掀開的瞬間,他清楚聽到棺材底部棺床位置傳來了一聲類似手雷保險打開的聲音。
那一刻,傭兵心裡只有兩個字糟了。
只是一瞬間,一瞬間的功夫,棺材中冒出了幾道黑影,用極快的速度將棺材邊緣站著還在發愣的傭兵給直接拖拽進了棺材之中,緊接著棺材蓋也重新合上,發出一聲巨響。
棺材落蓋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之中,走廊兩頭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每個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是滿頭大汗。
「剛才……」許久,凡孟終於開口,「那是什麼東西?」
元震八搖頭:「沒看清楚,好像是人的手?」
「不可能!」惜字如金的墨暮橋沉聲道,「你見過人有五隻手?」
元震八和凡孟都看向墨暮橋,凡孟問:「速度那麼快,你看清楚了?」
「嗯。」墨暮橋點頭,看向錢修業,「師父,我剛才數過了,是五道黑影,看起來像是手,但要比手長至少一倍到兩倍,應該是某種機關。」
說完,墨暮橋又想了想:「師父,我過去看看。」
錢修業抬手擋住墨暮橋:「千萬不要,再等等,再等等……」
錢修業說著竟然盤腿坐在了地上,凝視著遠處的那口從棺槨中升起,卻已經吞噬了一名傭兵的棺材,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也需要好好的回憶自己曾經所查閱到的所有資料,以此來對棺材的作用做一個正確的判斷。
另外一邊的黃金走廊之中,刑術和馬菲雖然逐漸清醒,但狀態依然不佳,看眼前人都是七八個影子,也無法組織出完整的詞語來,連九棋只得安慰兩人不要著急,讓他們閉眼休息。
「傷勢」較輕的白仲政最先清醒過來,在爬起來的那瞬間,白仲政捂住腹部,扶著牆就狂吐了一陣,吐完之後才感覺舒服一些。
「到底是怎麼回事?」連九棋上前問,齊觀也幫白仲政把脈,查看了下他的身體。
白仲政喘著氣搖著頭,齊觀鬆開白仲政的手腕:「奇怪了,中毒的跡象不是太明顯,白仲政,你仔細回憶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仲政又深呼吸了好幾口,喝了一小瓶霍香正氣水,稍微緩解了下,這才道:「我們的確是中毒了,但毒性並不大,一般來說應該是會自愈的,那種所謂的毒,實際上應該是屬於某種嘔吐劑,會對胃部產生一定的反應,不過也是有前提的。」
連九棋忙問:「前提?什麼前提?」
白仲政指著黃金走廊之中:「就是走進那走廊中之後,雙眼捕捉到虛假的參照物,大腦會產生錯覺,導致眩暈。」
其他人聽得雲里霧裡的,還是沒明白白仲政話中的意思。
白仲政喝了一口水,詳細解釋道:「我開始進去的時候,一直沒有任何反應,我也覺得奇怪,直到我走到刑術和馬菲跟前的時候,我才睜開眼睛給他們兩個綁繩子,綁繩子的那瞬間,我感覺到了眩暈,覺得整個走廊在不斷的轉動,我完全站不起來,渾身無力,用了最後的力氣才抓住了刑術的背包,不過在那之前,我仔細盯著走廊的牆壁看了一陣,終於發現了那道機關的秘密所在。」
連九棋湊上前問:「什麼秘密?」
白仲政用手比劃著:「首先黃金走廊並不是徹底平坦的,地面延伸向前方的同時,地板有一定的弧度,但視覺上是發現不了的,所以,最早刑術扔出去的那個球,才會朝著右側滾去。再者,走廊外部,還包裹著一個圓筒,這個圓筒是在不斷地緩慢旋轉,我想,按照過去對鑄鐵仙的那些機關來分析,應該也是利用的水流來作為動力,所以,走廊雖然沒有動,且走廊的地板,頂棚,牆壁實際上都是透明的,我們所看到的所謂的金色,只是外面那圓筒本身所攜帶的顏色,加上那種夜明珠反射出來的強光,就會導致我們出現視覺誤差,加上本身體內有毒素,就會行走困難,直到最終倒地。」
陳方聽了之後,立即明白了:「我明白了,當我們走進黃金走廊的時候,腳下感覺一上一下,高度不平,但視覺對人對地面的水平情況卻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身體本身又接受了反饋,加上外面旋轉的圓筒,人雙眼反饋回去的視覺信息會錯誤地認為走廊本身也在旋轉,互相矛盾的信息匯聚到大腦的時候,大腦就無法對身體發出正確的指令,最終導致大腦強制性停頓,人也會在這個時候直接昏迷?」
白仲政點頭:「沒錯,我們好在是戴上了偏光護目鏡,如果沒戴這個,估計走進去的那瞬間,就會直接倒地,試想下,如果把這種機關放在古代,只有極少的人才知道通過的辦法,估計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這是鬼神在作怪。」
齊觀看著黃金走廊:「這麼說,我們要走過去其實很簡單,只需要閉眼扶著牆就行了?」
白仲政點頭道:「沒錯,應該是這樣。」
連九棋起身來:「好吧,我來試試。」
閻剛也上前:「我和你一起,相互有個照應。」
說罷,連九棋已經閉上眼,扶著牆壁,與閻剛保持著一前一後的簡單隊形,朝著黃金走廊的對面走去,如白仲政所分析的一樣,只要不睜眼,果然是一路平安無事,順順利利便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齊觀站在那看著,喃喃道:「鑄鐵仙修建這個地方,真是煞費苦心,我想,這個黃金走廊之所以要這麼設計,無非是想告訴後來的人,眼中不能只有金錢物質,那些東西會迷惑人心,讓你變得寸步難行。」
白仲政扶著牆,看著齊觀:「看起來,鑄鐵仙和我們想象中不太一樣。」
齊觀卻是問:「在你心裡,你認為鑄鐵仙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仲政笑了笑:「在我這種沒有信仰的人心中,但凡不教人行善積德的教派,都是邪教,那些個教派的首領,都是騙子!」
齊觀也笑道:「我也一樣,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了,繼續往前吧,看看之後還有什麼。」
齊觀剛說完,對講機就響起,傳來連九棋的聲音:「齊師叔,我們在走廊盡頭髮現了一扇黃金門,真的是黃金門,這扇門很神奇,簡直可以說是巧奪天工。」
齊觀立即問:「什麼意思?」
連九棋與閻剛站在一起,靠近那扇門看著:「是一扇黃金雕花門,上面都是浮雕,而且那些浮雕看樣子,都是可以取下來的,如果我沒有判斷錯,浮雕上面所表現的事情,應該與石室中那四組雕像是有聯繫的。」
連九棋慢慢後退,看著黃金門上的那幅浮雕浮雕分為五部分,分為左上右上中間以及左下和右下,中心位置中站著一個穿著斗篷的男子,從那細緻的雕刻來看,應該就是石室中的乙男。
乙男站在那,身前站滿了衣衫襤褸的人,在乙男頭頂上有個放光的圓圈,看樣子應該是太陽,而在他身前的那些人的頭頂,掛著一個圓圈,並未放光。連九棋判斷那應該是月亮。
閻剛沒有看懂:「什麼意思?」
連九棋道:「應該說乙男代表著光明,而那些他跟前的人,還活在黑暗之中,你注意看左上那一塊,那裡死了很多人,而乙男站在那流著淚,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旁邊有一個挖開的墳墓,畫背景的遠方,是一座正在修建的宮殿,這個我沒有看懂是什麼意思。」
連九棋當然看不懂,因為這幅畫必須要結合棺槨陰廊盡頭的那幅浮雕才能看明白。
浮雕右上的部分,寫著乙男正站在一張床前,一隻手指著那個躺著閉眼的人,另外一隻手指著空中,而在空中也浮著另外一個與床上那人一模一樣的人。
連九棋看到這,又看向左下和右下,立即明白了:「右上、左下和右下三幅畫,我在忽汗城見過,應該寫的就是乙男在展示神跡,這麼看來,這個乙男應該就是最早的先知。」
閻剛皺眉:「最早的先知?那他的神跡是哪兒來的?自己修鍊出來的?」
「那不是扯淡嗎?」連九棋搖頭,「不知道,我估計在其他地方應該還有類似的浮雕,說不定就在其他三間石室的出路上,不管了,我們先通過這裡再說。」
此時,走廊的另外一端,刑術和馬菲已經清醒了,與齊觀、白仲政、陳方一起閉眼扶著牆朝著這邊走來,來到那扇黃金門前之後,刑術也發現了上面有部分浮雕與在忽汗城中看到的那三幅壁畫一模一樣。
刑術用相機拍下來,用手摸了摸:「是純金,鑄鐵仙是什麼意思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如果他真的有神跡,有法術,這個黃金走廊也許就不會那麼容易通過了。」
齊觀也疑惑了:「鑄鐵仙到底想幹什麼?他想表達什麼?」
「先不想那麼多了,也許前方還有線索。」連九棋將雙手放在了黃金門上,「這扇門看樣子是往外面推的,我們一起用力,將門打開,門開的時候,留心一下,說不定門後面有什麼呢。」
眾人立即用力,隨後黃金門被緩緩推開,當推開足夠讓一個人過去的縫隙之後,齊觀下令停手,連九棋則慢慢將從門縫中伸出去看著,確定沒有危險之後,這才率先鑽過去,其他人緊隨其後。
出了那扇黃金門之後,眾人看到前方竟然是一條地下峽谷,而峽谷兩側還有許多早就死去,變成了一堆枯枝爛葉的植物。
刑術慢慢上前,走到一叢植物跟前,仔細看著,輕輕一吹,那些看似完整的實際上已經變成灰的植物立即滿地散開。
「植物需要光合作用的,沒有光,怎麼活得了。」閻剛走上前看著說。
齊觀點頭:「對呀,我估計這個峽谷也是有寓意的,就是想說只有黑暗,沒有光明,連植物都活不了,更不要說是人了。」
「你們看黃金門背面!」此時,身後的馬菲忽然喊道,眾人回頭,看向那扇黃金門的背後,同時也看著馬菲手指的門上頂端,上端除了一塊巨石之外,左右還有兩個缺口,缺口邊緣,還有一些白得發亮的細沙。
最重要的是,黃金門後面有一層水晶,通過那透明的水晶可以清楚看到門內的機關。
刑術上前,仔細看著水晶之中,隨後倒吸一口冷氣:「幸好呀!」
「怎麼?」陳方在身後問,他沒有看出有什麼讓人害怕的地方。
刑術指著那些個機關道:「這些機關和門內那些浮雕都是連在一起的,先前我爸說那些浮雕看起來都是可以從門上拿出來的,但是一旦將那些黃金浮雕從門上取下來,哪怕只是取一個,門後面的機關就能啟動,你看到上面的巨石了嗎?當我們推動門的時候,巨石就會落下來,將門封死。」
白仲政踩著旁邊的石頭,看著右側的那個缺口,用匕首挑起了一點細沙,稍微靠近之後,立即將匕首上的細沙抖落在地上:「毒沙,過去在波斯,還有埃及之類的地方,最常用的一種機關,都是用毒粉加水混在沙內熬制,然後再晒乾,這種東西腐蝕性極強,稍微靠近就能聞到那股酸味。」
馬菲點頭:「也就是說,我們在推開門的瞬間,石頭落下來將門擋住,我們不僅再也無法走過來,毒沙也會從缺口中流出來,直接滲進門縫之中,門前的人必死無疑。」
陳方和閻剛互相對視一眼,渾身發麻,都慶幸自己沒有那麼貪心,去拿門上的黃金。
「這是鑄鐵仙的考驗吧,也算是警告。」齊觀點頭道,「從先前的黃金走廊,到黃金門,他一直都在提醒著過來的人,不要被慾望蒙蔽雙眼,否則就會自尋死路。」
刑術看著眾人道:「各位,大家都知道吧?雖然我知道你們不會那麼去做,但我還是得再次提醒,千萬不要動這裡的任何東西,不管看著多漂亮,多值錢,都要控制住自己,人的命只有一條,我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發財,而是為了搞清楚奇門的秘密,同時制止錢修業。」
眾人點頭,刑術看著齊觀:「齊師叔,那我們繼續前進?」
齊觀「嗯」了一聲,率先上前,朝著峽谷之中走去。
刑術站在一側,順勢牽起馬菲的手,等眾人都上前之後,他故意放慢腳步,低聲道:「下次不要那麼衝動了,剛才萬一那黃金走廊里的機關是致命的,那我們倆都得完蛋。」
馬菲緊握著刑術的手:「你不是說過嗎?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刑術皺眉:「不死當然最好了。」
馬菲笑道:「人哪兒有不死的?」
刑術也笑了:「那也得活到壽終正寢吧?你不是說了嗎?那歌詞怎麼說來著?最幸福的事,就是陪著你一起慢慢變老。」
馬菲癟嘴一笑:「行啊,學會怎麼說話了,有進步,不過,下次還有冒險的事情,你也得帶著我一起上,因為……」
馬菲嘆了口氣,駐足站住,直視著刑術的雙眼:「因為我認為愛情這東西很脆弱,沒辦法天長地久,就像是一個水泡一樣,用手一戳就破了,所以,需要兩個人不顧一切去護著,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個人護不住的。」
馬菲說完,半天見刑術沒反應,正要生氣的時候,卻見刑術走向旁邊的石頭前,看著什麼,馬菲覺得奇怪,也湊上前看,卻看到在那塊石頭上面,貼著一朵花。
之所以說貼著一朵花,是因為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那朵花是在枯萎之前,因為某種原因被壓在了石頭當中,最後變成了形同化石的東西,又因為地震的關係,這塊石頭裂開,這才將其中暗藏的那朵花呈現在兩人的跟前。
刑術看著馬菲,笑道:「你看,誰說不能天長地久的?」
馬菲不服道:「我說的是水泡!」
刑術點頭:「好,下次我就給你找個天長地久的水泡!」
馬菲剛要說什麼,就看到連九棋走了回來,揚頭示意兩人快點,馬菲這才牽著刑術的手,趕緊跑上前。
不過跑了一陣后,馬菲依然回頭看了一眼那塊石頭中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