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敢攜紅粉回人間 為@南無袈裟理科佛 加更
突然,腦袋嗡得一震,接著一種奇怪的感覺傳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感覺——就是一股溫暖的氣息,從肚臍下面生髮出來,順著腸子、胃、食道,最後從口中流出,進入了她的嘴裡。
這是……什麼……
這種感覺持續了5秒鐘左右便停止了,我眼前一黑,突然感到她按著我的頭的力道一松,便向後倒去,腦袋又一次摔在地上。但是這次落差不大,後腦一痛,反倒讓差點窒息昏迷的我清醒過來。
她的身子一軟,頭也摔在我的胸口。
2秒鐘后,我見她沒有反應,才大著膽子摸出口袋裡的另一個手電筒,畏畏縮縮地向她的臉上照去……
她的臉蛋,竟然已經不再是那種白中泛青的恐怖顏色,而是——兩腮稍微有了點紅暈!
不只是臉蛋,連她剛才已經發白的嘴唇,都已經轉成暗紅色。
她的眼睛安詳地閉著,頭髮隨意地披灑在我的身上,如果之前沒有發生那些事情,我一定會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趴在我身上,睡著了。
睡著的她,如此美麗,讓我瞬間忘記了剛才的恐懼。
不不不,不能被輕易誘惑,我差點沒命了,我……
不對啊!
回想剛剛的情景,似乎完全有另外一種解釋:
她沒有死。也許,只是心臟驟停的假死狀態。這種情況並不十分少見。其實,一具屍體之所以要在太平間里存放兩、三天,一部分原因就是防止假死的人突然醒來。甚至有些假死的人,竟然在裝入棺材或者送入火葬爐之後,嘭嘭地敲棺材蓋或者爐門。有人聽到還好,如果沒人聽見,就要眼睜睜地被送進幾千度高溫的爐子里,活生生地燒成灰燼。
她假死的過程中,因為血液不再流動,肌肉也發生了死亡狀態下應有的變化。整個人冰涼僵硬,但是我的那個深情一吻,喚醒了她。
她醒來之後,身體的各項技能都在復甦,尤其是僵硬的肌肉。最小的肌肉總是最先恢復,所以眼珠能夠轉動,但是脖子轉不了。所以才顯得那麼詭異。
而她動起來的時候發出的咔咔聲,則是因為假死後關節內的組織液凝固,在復活時不能迅速融化起到潤滑作用,骨骼就硬生生地摩擦著,發出那種怪聲。
她揪住我的帽子,也許不是故意的?也許是她那時候還行動不便,所以情急之下才揪住了我的帽子,而正在復甦的肌肉,張力極大,所以才會那麼有力量嗎……?
所以……
所以她只是想留住我?
所以她是想要感謝我?感謝我喚醒了她,就像王子喚醒睡美人那樣?她是想感謝我,哪怕是她死了,也對她不離不棄,還跑到這種鬼地方來看她一眼?
所以……
所以最終把她徹底拉回這個世界的,其實是我臍下三分的丹田之中升起的,嘴對嘴度給她的那口陽氣?
好吧,我記起西遊記里,烏雞國國王的屍體在水井裡泡了三年之後,被一顆太上老君的還魂金丹救活,但是最後還是靠孫悟空嘴對嘴過了一口陽氣給他,才把他救活的。
莫非,現在也是西遊記的節奏么?
這……這tm不科學啊!
什麼陽氣,什麼丹田,這都是什麼狗血小說里的情節啊!
想東想西,前後也沒有花掉我1分鐘的時間,轉念想起,她還壓在我身上。何不用法醫學的知識,檢查一下看看?
我連忙把她翻過來仰面向上。不管還會有什麼可怖的事情發生,翻開了她的眼皮。用手電筒照著。
她的眼睛,仍然是黑洞洞的一片。
瞳孔是否能夠收縮,是她是否恢復意識的最好證據。
她沒有意識。
接著摸摸她的頸動脈,完全沒有跳動。
一點生命跡象都沒有。
但是……她剛才明明是自己爬出了儲屍櫃,走到了我的面前,還狂吻了我那麼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我冒起了一個更加瘋狂的想法:
把她的屍體,帶出去!
也許,她真的沒有死,也許,我能喚醒她!也許,也許,她被我喚醒的時候,會……
會……會感激我?
不管了!我一定要帶她出去,離開這個和陰曹地府沒有什麼區別的停屍房!
說做就做。我把身上的雨衣脫下來,裹在她的身上。找到落在地上的口罩,戴在她臉上。
開門往外看了看,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
我轉回來,蹲下身子,一手勾住她的膝蓋後面,一手勾住她的背部,深吸一口氣,把她的身體橫著抱了起來。好重啊!雖然是魔鬼身材的19歲女孩,但是屍體的重量總是比活人要重許多。幸好,此時她的身體已經不那麼僵硬了,在我的兩臂支撐下,彎曲得很自然。
很快,我就抱著她來到了那個鐵門處。打開門,把她放在安全通道的樓梯上,又回到最初進入的那個停屍房。
那個偷襲我的太平間管理員,估計還在儲屍櫃里昏迷著,這會兒沒有動靜。
我拉開了曾經躺過的那個抽屜。舉起手電筒向裡面照去。一隻小黑貓搖頭晃腦地從柜子深處走了出來。
它只有我的巴掌那麼大。我把手放在它身旁,攤開手掌。它便很自覺地爬了上去。
我捧著它,回到了鐵門之外,把它放進我放雨衣的那個挎包里。
剛進包里的時候,它還有點害怕,我輕聲道:「在這裡面待著,不要出聲,好么?」
它抬頭看看我,眼睛的綠色在手電筒光芒的照映下格外耀眼。果然一聲也沒有出,就乖乖地趴在了包底。
我鬆了口氣,把挎包的拉鏈拉上,留了一點空隙供它呼吸,接著抱起蕭璐琪的身體,向著通往醫院大廳的安全通道出口走去。
該怎麼把她運出去?像這樣蓋著雨衣的她,只要一出去必定被發現。
我把她的身體和挎包都放在了樓梯的轉角處,先回到鐵門處,把鎖頭拿起來扣上。然後摘下手套、取下浴帽,也都塞進包里。這樣一來,從我開始撬這個鐵門的鎖頭,到現在我重新把它鎖上,可以說我沒有留下一點指紋和毛髮。從包里取些錢,整理一下衣服,裝作沒事人一樣走進了大廳。
還沒下班的醫院,此時還是人聲鼎沸。沒有人對我多看一眼。其實,從車庫上來也是可以走安全通道的,基本不會有人懷疑吧。
我大搖大擺地走出醫院大門。
為了給探病的人提供方便,醫院門口左右兩邊開滿了鮮花店、水果店、雜貨店,當然,和旅遊景區的紀念品店、寺廟門口的香燭店一樣,價格自然是要比其他地方的店貴很多的。
我買了一套粉色病號服,一雙女式拖鞋,一副太陽鏡,一個打火機,一條黑色尼龍繩,還在煙店買了一包玉溪。玉溪外號「小中華」,是送禮的硬通貨之一,誰都知道它賣23塊,送玉溪,說明你很大方、很客氣。又見到目光所及之處開著一家精品店,心下一喜,連忙跑去買了些腮紅口紅之類的化妝品。這才回到大廳里,在接待問訊台的護士那裡借了一輛輪椅,看看沒人注意,推進了安全通道。
一進門,把輪椅留在門口,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樓梯的轉角處。
先是用打火機在病號服後背上燒了兩個窟窿,把她身上的雨衣和口罩取下(那個肚兜什麼的,我沒膽子扯下來,怕看到裡面的內容,當場控制不住),塞進包里。包里的小黑貓動了動,又蜷成一團了,看起來就像是個小煤球。
我給她換上病號服,靠在牆上。截了一段尼龍繩。在她的胸部上方勒住,兩個繩頭分別從兩個窟窿里傳出來,扣上扣子。接著拿出腮紅口紅在她臉上又擦又描,免得因為死屍的蒼白嘴唇和臉色引起別人注意。
別問我為什麼不用口罩遮住她的嘴,活人戴口罩,呼吸時口罩會動,這才是正常的。死屍不喘氣的,肯定要露餡。
準備停當之後,我把她扛著放在輪椅上,把尼龍繩的兩頭在輪椅背上系好,再用另一段尼龍繩把她的腰胯部固定在輪椅背上,用病號服的下擺蓋住繩子,免得露餡。然後給她戴上太陽鏡,穿上拖鞋,把她的手和腳都放在合適的位置,擺好姿勢。接著手電筒的光,我打量了一下,像這樣應該不會輕易被發現了,於是背上挎包,深吸一口氣,推著輪椅進了大廳。
一到人多的地方,做賊的人才知道什麼叫心虛——推著一具化了妝、換了衣服的屍體走出醫院大廳的心情,就像是在南京路觀光街裸奔一樣。似乎每一個人都在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你。
我故作淡定地向門口走去,迎面走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見到我,愣了一下。
我心道不好,說不定是蕭璐琪的主治醫生,趕緊轉頭向右走。
那傢伙居然走近來,朝我打了聲招呼:「哎,李海波不是出院了?怎麼,又有朋友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