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磨盤
離開黑河,我們隨後又雇了車,一路向北,來到了位於一個江邊的村子,這裡雖然很小,卻儼然是個小小的集市,各色貨品齊全,就像個小港口似的。
我們找了旅店住宿后,潘海根派了夥計阿生出去,過了沒多大一會,就帶回了兩個人,一老一少,據說是我們這次的嚮導。
在這裡休整了一天後,又採辦了一些補給,我們便上了嚮導的漁船,出發了。
這兩個嚮導,老的大約五十歲左右,但看著更像六十多歲,他姓黃,因為一輩子都在江上討生活,這裡的人們都叫他老鰉魚。可能是在江上混了半輩子,滿面的風霜滄桑,身上到處都是疤痕,卻身體壯實得很,眼睛總是半眯著,但看人的時候,目光卻像是一把凌厲的刀子。
另一個人叫冬子,三十歲上下,是老鰉魚的本家侄子,也算他的搭檔,長得矮小精悍,卻很是愛說愛笑。
在他們口中,我才知道了這個黃河,並不是華夏中原的那條黃河,而是位於黑龍江流域的一條支流,叫做精奇里江,但現在是屬俄羅斯所有,所以又叫結雅河,這裡當地人,都習慣叫這條江為黃河。
精奇里江,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我們出船的時候,冬子指著江岸對面說,那就是江東,傳說中的江東六十四屯,就在那邊。
啊,江東六十四屯,我想了起來,那不就是當年被沙俄割據的那一片中國領土嗎?難道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裡?(關於江東六十四屯,請自行百度。)
我看了潘海根一眼,他不經意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原來我們這一次來到黑龍江,竟然是一次越境行動。
我再看那兩個嚮導,面孔上卻是一片平靜,很顯然,做為在這江面上混生活的人,越境捕魚的事,對他們來說應該也是常事吧。
我愈發緊張了起來,下意識的隔著衣服摸索了一下那塊玉,它的來歷,似乎在此時更加的離奇起來。
漁船行駛在黑龍江上,這裡的江面一望無際,茫茫與天相接,儼然就是大海般的氣勢,行船在黑龍江上,彷彿在大海上行船一般。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黑龍江,從前始終不知道這黑字的由來,此時看去,這江水竟是黝黑色的,但仔細看,卻又清澈得很。
冬子見我好奇,解釋道,這黑龍江原本是清水河,只是江面看起來黑而已,如果你們沿著大江往上,到了洛古河,那裡是黑龍江的源頭所在地,江水更清澈。傳說中,黑龍「禿尾巴老李」戰白龍的地方,就在那裡,咱們現在沿江而下,到了下游,就是俄羅斯水域,人家那邊就叫阿穆爾河,不再叫黑龍江啦。
我們的漁船平穩直下,行駛了一段時間和距離后,便靠岸休息,我們拿出自帶的食物,老鰉魚和冬子兩人也拿出一些熏肉臘腸腌菜,還有白酒,和我們邊吃邊聊。
這裡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江段,往北岸俄羅斯境內看去,只見大片的森林,鬱鬱蔥蔥,平時看著有點悶的冬子幾口酒下肚,話就多了起來,他見我們都看對面好奇,就對我們說,他們這些從小就生活在江邊的人,其實經常會在冬天黑龍江結冰的時候,悄悄溜到北岸,去俄羅斯境內的森林裡玩過,那邊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
他這話我是信的,實際上在很多邊境地區,雙方漁民之間都會有著心照不宣的「野路子」,也就是越境捕魚,這個事情,說違法也違法,但是邊境的問題自古就說不清。要我說,這裡一百多年前還是我們的地盤呢,憑啥不讓我們過去?
老鰉魚小口的抿著白酒,臉上有些發紅,他不跟我們多搭茬,聽了冬子的話,只淡淡說道:「過了江,那就是你們的事,但我要先說下,在江面上,你們得聽我的,尤其從這裡往下,如果遇到什麼怪異,你們不聽我的,出了事,我可不管。」
潘海根饒有興趣地問:「老哥,你說的怪異,指的是啥?」
老鰉魚沒有回他的話,抬頭看看天,站起來對冬子說:「爺們,加把勁,下面要一鼓作氣闖過去。」
冬子嘿了一聲,搓了搓手說:「放心吧叔,我懂得。」
此時天色已經漸晚,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黑夜行船,潘海根另一個夥計,長的瘦小枯乾,始終沉默寡言的張野,用怪異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說:「白天越境,難道你想被一槍打死么?」
我不吭聲了,心裡暗暗後悔自己真是太冒失了,回想起來,我昨天好像還是個小廣告業務員,整天走街串巷拉客戶,這怎麼轉眼之間,就變成一個越境份子了呢?
如果真要是被一槍打死,那可更是太冤了。
潘海根卻湊了過來,拍拍我說:「兄弟,別怕,咱們只要過了精奇里江和黑龍江的交匯處,就到了那個地方,所以,只有一道關卡要闖,就是那個。」
他說著,伸手指向遠處的一個燈塔,我遠遠望去,心跳卻更加快速,我知道,那就是邊防哨塔,無數越境偷渡的人,都是被邊防軍打死的。
天漸漸黑了下來,漆黑的江面上,沒有任何光亮,伸手不見五指,老鰉魚一聲令下,冬子關了發動機,改用船槳,兩人一起發力,我們的小船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幾乎是滑行著,進入了黑龍江北側的水域。
邊境的人都知道,黑龍江南側是中國,北側就是俄羅斯,所以我們此時已經是進入了異國水域,遠處的燈塔如一隻惡獸的獨眼,在黑暗中窺測著我們,危險,隨時可能出現。
漁船在黑夜中潛行,就在我全神貫注的盯著遠處時,江水驟然翻湧,咣當一聲巨響,船身大震,我們的船幾乎是被頂著斜斜滑出幾十米,眾人低聲驚呼,老鰉魚兩人急忙穩住船身,就見那江面上一個黑漆漆卻泛著亮光的巨大脊背忽地浮出水面,轉眼又消失了。
「那是什麼東西?」潘海根抓住船舷,低聲呼問,老鰉魚不答,喝道:「都趴下身子,不要亂動,一條大魚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可那真的只是一條大魚嗎?我心中駭然,那到底是什麼魚,居然如此巨大,有如此神力,剛才那一下如果力道再大些,怕是我們的船都要被頂翻了。
就在這時,原本平穩的水面忽然激蕩起來,冬子用一根竹竿往下一探,叫道:「下面有魚群過江,水流很急。」
「穩住!」老鰉魚只喊了兩個字,急忙轉舵想要避過魚群,但就在這時,前面的江水中忽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遠遠望去,漆黑的江面上,居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的轉動著,周圍的江水都被那漩渦吸引而去,我們的小船,剛好就在漩渦邊緣!
冬子神色頓時變了,驚呼道:「那些魚是在躲那漩渦,叔……」
老鰉魚站在搖蕩不定的船頭,如履平地一般,瞪眼道:「慌個啥,點火,給足馬力,衝出去。」
「好嘞。」冬子一聲吆喝,狠命拉開了發動機,舵把一轉,漁船立即偏轉了方向,加速沖了出去。
但與此同時,那漩渦的引力也突然增大,我早就慌了神,緊緊抓著船舷,回頭一看,登時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見那漩渦之中,一個巨大的黑沉沉之物,緩緩的升了起來,並且在漩渦中不斷的轉動著。
我驚呼一聲:「那是什麼怪物……」
老鰉魚聞聲回頭,提起漁燈遠遠照去,卻見那東西彷彿是一塊巨石,上面沾滿了水草一類的東西,卻泛著血紅色的光芒,夜空中,這怪異的東西就那麼緩緩的從江心漩渦里升起,看去簡直陰森詭異。
「不好,那是傳說中的血磨盤……」老鰉魚的聲音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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