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緣來緣去
可是我最不想的事情最後還是發生了，就在這時，下面閃過一個人影，那道熟悉而蒼老的身影終於還是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果然沒有死，精神上看起來還不錯，這是唯一能讓我感到欣慰的一點了。他站在一口銅鼎的旁邊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不是責怪，他不會責怪我，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認真的責怪過我。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非常愧疚，我總是給他添麻煩，甚至我會想，如果沒有我的話，他的路應該有的更加順暢吧！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我卻發現這一刻他好像老了很多，有些不堪重負的樣子。旁邊的那些人，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笑容，沒有嘲諷，也沒有得意，只是一種很順暢的笑。如同兩個賭徒在對賭，他們贏了，為的不是面子不是錢，而是一種感覺，一種戰勝了的感覺。
「老傢伙，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麼嗎？」深吸一口氣，我用力朝下喊了一聲。
老爺子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不用了，你什麼都不用為我做，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著，為你自己活著，你不需要為任何人再做任何事了。」
「不，我覺得我應該為你再做點什麼，我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什麼。」我笑著對他說，這一刻，竟然顯得很輕鬆。
他怔怔的看著我，好一會，才臉色大變的說道：「不要，我不需要，能走到這裡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小兔崽子，你要是敢亂來，我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你放心吧，以後我都不會再亂來了，也不會再讓你操心了。呵呵，無事一身輕啊，老傢伙，下輩子再見了。」
「不要……」
「攔住他……」
耳邊傳來人群的呼喊，此刻我心卻是無悲無喜，追了這麼久，真的感覺有些累了，如果就這樣長眠，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毅然的縱身跳了下去，這麼高的距離應該會沒命吧？我想著。可在這瞬間，身前閃過兩道人影，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雙手。
我的身體已經掉進了大坑中，抬頭往上一看，是阿雪和唐刀男，他們的反應很快，在我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們就動手了。
「小王爺（虎頭），你瘋了？」胖子和猴子在後面大聲的吼叫。
奇怪，此刻我心中竟平靜的很，一點也沒有害怕和恐懼的感覺，當然，也沒有後悔。我不甘心總是當累贅，不甘心總是當傀儡，不甘心總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這一次我想自己做一次主，哪怕是這樣的選擇。
「你們放手吧！」
「你知道的，我們不可能放手。」阿雪靜靜的說，她看著我，臉上沒有一絲驚訝，好像早知道我要這麼做。
我笑了，笑著搖搖頭，朝她說道：「阿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她說。
「我想知道，這一次你拉住我，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你母親？」
阿雪怔了一下，然後默默低下頭。
「我真傻，我早該想到的，呵呵，你怎麼可能幫我而不幫你的母親，你怎麼可能會幫助我跟她作對，畢竟，你們才是一家人。呵呵，算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有，但是……」
「不要說了，對我來說一個字就已經足夠了，老天對我還算不薄，能聽到這個字，也算是了了一個心愿。」
我轉頭看向唐刀男，可還沒等我問，他便說道：「你應該知道418分隊的事情吧？」
我點點頭，聽他繼續說道：「他們的隊長姓陸，我是為了完成他的遺志。」
「我明白了，總算明白了。」我點點頭：「好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這次我以朋友的身份請求你們，放手吧，讓我真正做一次我自己想做的。」
「放？放你個頭啊，小王爺，你個懦夫，你是想逃避嗎？」胖子擠了進來，紅著眼睛看著我，像一頭髮怒的狗熊，只不過現在這隻狗熊的雙眼中滿是恐懼的神色。「你就不是個男人，你就不是個男人……」他的口中反覆的說著這句。
猴子站在他身邊，臉上同樣有些恐懼，他與胖子不同，他不會罵我，向來都是如此。「***，你們***都是一群王八蛋，仗著自己有那麼一點能耐，卻從來不幹一點人事，你們不都是想把我們往死里逼嗎？行，小爺我奉陪。」他轉臉看著我，含著淚說道：「虎頭，別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別人不支持你我支持你，你跳吧，兄弟我陪著你，咱們路上好有個伴，不過我沒有你那麼好說話，就算變成鬼我也要弄死這群王八蛋，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娘的這裡的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都該死。」
「行了猴子，大男人的，哭什麼哭。你跟我不同，你姓李而我姓王，他們要的是我們王家人的性命。記住，無論如何你都要活著，如果我不在了，幫我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喝太多的酒，再見了！」
我猛然抽出自己的手，在這一刻，我發覺死並沒有多麼可怕，反而像走夜路的人看到前方的一點光明。或許，只有在心底深處還有一點遺憾吧！
「王佛，你不能丟下我，我們說好的，要生死與共，你等等我……」
我感覺有人跟著我跳下來了，我不知道是誰，只能聽出聲音是一個女人，究竟是誰呢？竟然會陪我一起死，真是個傻瓜。不過對於此時的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我感覺一切都結束了。
但沒有想到的是，突然間我感覺腰間一緊，然後被重重拉了一把，最後狠狠撞在石壁上。我不知道這一刻發生了什麼，因為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黑，真的很黑，冷，真的很冷。我漫無目的的走在黑暗中，四周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東西，也沒有一點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