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1.第2461章 父親的囑咐

2461.第2461章 父親的囑咐

但他自責,仍是自責。即便只是通過他被深意掩蓋的眼,才能察覺到他此時此刻的愧疚。我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番被他積壓在心底的情緒,難受到極點般,相護折磨。

「你是擔心父親故意設局,考驗你們是否有能力保護好我的安全,是嗎?」雖說的確有這樣的可能,但我們之前的分析並沒有出錯。後來發生那樣的事,也是因為父親……

唉,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我只能緊張的看著藍辰繼續說下去:「不要胡思亂想。不管現在顧慮什麼,有些事已經發生。不如……」

「滾進來!」

冷冽的聲音打斷話語,站在書房內的父親驟然惱怒,和今天下午表現的冷然殺戮完全不同,單單隻是三個字,便嚇得我和藍辰同時渾身一怔。

怎麼辦呢,只怕現在我再多說一個字提醒藍辰,我的父親只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他便會想出更加可怕的方法來欺負他,令我措手不及。

無奈之下,我只好牽著藍辰的手走進去。剛剛邁過門檻,冷冽的聲音便再次傳來,如狂風般殺入耳畔:「跪下!」

腳步一止,雖然知道父親不會真的對我們做什麼,我也打算配合配合。可就在我剛剛俯身、打算雙腿跪地之時,他突然皺眉瞥向我,冷然反問:「我是說讓你跪下嗎?」

「……」

「他跪。你,一邊去。」

「一邊是哪邊?」我小聲呢喃了一句,抬眸看著那張冷峻的臉。

下午的時候,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耀金的衣,將嶙峋五官籠罩得分外無情。可現在,他只著一件沉黑墨袍,身上半分花式也沒有,墨發隨意垂落肩頭,鋒毅五官被窗外透進來的紅光照亮,額間煞印熠熠生輝。

我這才發現原來我的父親也是魔族,還未來得及驚訝,就被他冷眼一瞥:「許天星。」

他連名帶姓的叫我:「你是不是想明燁也被弄醒跪在這裡,好好反思今日之錯?」

否認吧,顯得我更加在意明燁。不否認吧,也顯得我更加在意明燁。

他說話做事一步一個陷阱,在我完全摸不清我這位父親的心思時,我只好提著裙子跪在藍辰身旁,仰頭看著他說:「您給他們喝了葯,不就是希望他們不記得這幾天發生的事嗎?若把明燁喚醒,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您豈不是白費苦心?」

「用不著你來教我做事。」

「……」

「若他們再敢這麼對你,我有的是辦法折磨他們。」

「……」

估摸著這番對話,藍辰並不明白。父親皺著眉,也沒有立即說話。只是一雙冷眸失蹤瞥著我,好似看不慣我的伶牙俐齒。慢慢、慢慢的,我將手悄悄伸到了衣袖底下,再度抓住藍辰的手,五指緊握。希望他可以更加堅定一些、自信一些,別被父親玩弄,別被眼前種種迷局弄暈了頭。

哪裡知道,剛剛將他溫熱手指握緊,站在書房正中的父親便再度開口,盯著藍辰,冷然道:「天星身上流淌著真正至高無上的血液,身為日月星辰化身的首位至高神,你的職責便是保護她的安全,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你倒好,一個小小新月宮的麻煩,便讓其猖狂數萬年。知曉明燁和天星未來有著姻緣牽絆,便跑到繁花世界躲起來,逼得天星靈氣全失去找你?」

感覺藍辰渾身一怔,失去記憶的他根本不記得這件事。我只好匆匆看向父親解釋:「其實不是這麼回事……」

「問你話了嗎?」再度被父親冷眼一瞥,他兇巴巴的瞪著我道,「他自己沒長嘴,需要事事由你替他辯解?」

「不是啊,我知道您是好意……」

或許藍辰不明白,但我卻十分明白。父親這麼說、這麼做,其實是在「警告」藍辰,以後不要這麼做。我估摸著,換做是我,同樣一句話說十次他或許才會聽我的,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會留在我身邊。但父親……

被他這麼一頓「罵」,估摸著藍辰以後再也不敢躲起來,真真是一件好事。

可我這故作兇狠的父親,根本沒有因為我的話變得和顏悅色。反而眉頭一皺,冷眼瞥向藍辰繼續說道:「好好想想以後怎麼履行自己的職責。若你做不好,我大可以安排更好的人,照料她的生活。」

這是,威脅他要給我介紹其他男朋友認識?

「父親……」

「許天星。」又一次,他打斷我的話,「你懂不懂什麼叫做自矜自持?」

被父親冷眼瞪著,就好像我不知廉恥似的。可藍辰又沒有做錯什麼,我們為什麼要跪在這裡聽他訓話?

但轉而,父親又對我說:「到偏室去找雲凡,讓他將抄錄好的法術書籍交給你。」

聲音輕緩了不少,但說出的話卻令我有些意外。

雲凡還在這裡嗎?

如果在偏室……他該不會知道藍辰和我在這裡罰跪吧?

若是沒有聽見父親接下來說出的話,僅僅只是難堪。可當父親告訴我,雲凡已經跪在偏室超過一個時辰時,我的眼淚頃刻落了下來,啪嗒、啪嗒的往地下掉。

如果有錯,這是我的錯,沒理由讓藍辰和雲凡和我一起承擔。雖然明知道父親是好意,可連累雲凡也跪在偏室思過,我真的很難受。

「你不想讓雲凡起來,就繼續跪在這裡……」父親欲言又止,盯著我的黑眸眸光轉動,似有惻隱,不肯讓我們察覺。

起身之時,我垂著頭看了藍辰一眼,不知他此時有何想法,只能淚眼朦朧的往偏室去。

偏室的燈光璀璨,如大理石鋪成的反光壁面上鑲嵌著不少熠熠發光的夜明珠。我走過去的時候,雲凡就跪在屋子中央,見我來了,緩緩抬眸,輕緩了一聲母親。

再看他的跪姿,我一下變得更加難受起來,連忙走到他身邊伸手將他扶起,聽雲凡詫異詢問:「您怎麼了?」

他盯著我的眼,不知我為何流淚。

我心裡委屈極了,同他抱怨:「你外公罰你和你父親,我心裡不好受。」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隔了一會兒,從淺藍的衣袖中掏出一張手絹給我,輕聲同我解釋:「孩兒不知外公為何罰父親,但孩兒在此……您看看這個。」

他伸手指著地面,剛才他跪著的地方有一顆純白色的半圓石,也不知是什麼作用,只能聽雲凡在我耳邊笑說:「外公讓我觀學法術,趴著有失體統,盤膝有些距離,跪著才能看清……不管他是怎麼同您說的,您大概,又被他騙了。」

是嗎?我用雲凡遞給我的手絹抹著眼淚,好氣又好笑,完全不知該說什麼。但云凡聽見外面再度傳來聲音,便扶著我的手臂走到偏室門口,悄悄躲在暗處聽他們的對話。

我聽見父親用很沉、很沉的聲音問藍辰:「看見她哭,你心裡難受?」

藍辰不答。於我想象中,這樣的問題,他也是不會回答的。

但轉而,父親又問:「喜歡她?」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躲在暗處,聽見父親問出這樣的話,我依舊心跳發慌。而此刻雲凡又在身邊……當著孩子的面,問藍辰這樣的問題,真的好嗎?

我以為,這個問題,藍辰依舊會選擇沉默。

他性情如此,每每難以回答的問題,便會避開不提。

未想,這一次,我竟聽見他輕緩的聲音徐徐吹來。像一陣透過夜色的風,人未驚醒,聲音已達心底。

「是。」

簡簡單單一個字,嘴角不由自主泛起笑意。

我以為他不會說的,可如今……

「外公很聰明,知道父親的心思。」失神間,雲凡偏眸對我說,「只有這樣做,才能逼父親說出心事。」

「但每次都用這樣激進的方法……」看著雲凡隱隱含笑的眼,我無奈嘆了口氣,「我真會被他嚇出心臟病。」

而書房的另一端,父親與藍辰依舊說著話。當藍辰給予肯定答案之後,很快,我便聽父親故作凌然的聲音冷笑了起來:「想和她在一起?明知她喜歡明燁,依舊想和她在一起?」

如是反問,真叫人尷尬無比。

我很擔心藍辰會因為父親的這些問題,再次陷入難堪的境地。沒想到,有些事只是他不願在我面前提及,當父親問他這些話時,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隱忍克制的說:「是。」

無法言說的情愫就這樣佔據心底,我有些難過,又有些開心。難怪雲凡一直在笑,看樣子他似乎早就知道,只要是旁人問藍辰這些問題,他一定會如實作答。

可是,好緊張,怎麼辦?

當著孩子的面,聽藍辰說這些話。

我有些緊張的看向雲凡,希望能儘快把他支開。父親不是讓我找雲凡拿什麼法術書籍嗎?我張了張口,正欲問雲凡謄抄的書籍在哪兒,不料這時書房內再次傳出聲響,是父親壓低了嗓音問藍辰:「你有資格嗎?」

雖然明知道父親的意圖,可聽到這樣的話仍是驚心動魄。

為什麼他不能考慮一下藍辰的感受,好好同他談呢?

我看了一眼身旁雲凡,忍不住低聲抱怨:「你外公嘴這麼毒,以後我們拿他怎麼辦呢?」

雲凡淡笑不語,像是明白我的意思,又知曉些許我不曾猜透的用意。

不過話說回來,這或許是一種好跡象。曾經我不敢問藍辰的話,父親問得毫不猶豫。一時間,氣氛靜謐,就在我以為這個問題藍辰不會回答時,我聽見他的聲音不遠不近,低低壓抑的傳來:「沒有……」

「從來沒有……」

他一字一頓的說出這話,即便瞧不見他,聽到這番徐徐低沉的聲音,也知道他輕和的嗓音中浸了哀傷和思量,久久無法平息的在我腦海徘徊。很容易幻想出他此刻神情面容,壓抑的、剋制的,所有隱忍情愫匯於眼中。

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冷靜理智。早年間痴狂時,也曾做過意料之外的事。可那樣的他早已消散於昔日塵囂,今日之他,歲月磨合。他變成了他意識中於我最好的他,卻不知我此時早已不在意他是否善良。

久久的,我沉默呼吸。很想走出去打斷他們的交談,但云凡已經猜到我的意圖,扶住我手臂的手稍稍一緊,偏眸沖我搖頭,眼神中帶著阻止的意味,依舊含笑對我說:「母親別急,再等等。」

我是不願藍辰被父親欺負的,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已經在我意料之外,若他還要對藍辰做些什麼,我真的無法承受。就算明知他是開玩笑,也總是懸著心,提心弔膽的猜測他的用意,和他接下來即將說出口的話語。

可我這位玩世不恭的父親,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做事毫無章法,幾乎在聽到藍辰的回答后,很快便冷笑著回應:「既然沒資格,為何要碰她?」

碰?我神情訝然,聽父親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即便你不知她身份,豈可毀她清白!」

清白?

難道說的是墨語那件事?

我目瞪口呆,實然不覺得這是一個好話題。

之前藍辰已經知曉此事,可被父親用藥酒抹去記憶后,我總想著以後慢慢找機會解釋此事。至少要像我曾經設想的那樣,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開開心心的告訴藍辰。

可現在,父親再度提及……

我偏眸看向雲凡,他已鬆開了我的胳膊。啞然失笑間,神情尷尬,慢慢退了回去。

是啊,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件事,我臉皮就算再厚也承受不住啊。

悄悄走了出去,施法隱藏了身形。不知道父親能不能夠察覺到我再次回到書房,此時此刻唯一看到的除了跪在地上、緩緩闔上雙眸的藍辰,便只有父親用法術展開的一道昔日光影。

原以為說的是墨語的事,可看到畫面中呈現的內容,我才知道誤會了。

那是第24次穿越洪荒,尋找復活明燁之法時的經歷。

我記不清具體是什麼時候,只知道突然有一天早上醒來便瞧不見任何東西。

不過我不介意失明,只是擔心明燁會離我而去。他那時候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根據這番畫面,那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是藍辰,是他偽裝成明燁的神行樣貌照顧著我的生活起居,至於真的明燁在哪兒——我想答案已經十分明了,不用再做任何猜測。

「你也算是骨子裡有過果決之人。」我聽父親對他說,「可惜有勇無謀,腦子不夠清醒。到如今做事越發拖泥帶水,和天星如出一轍。」

誒,這是連我一同批評了?

懊惱的盯著地面,我有點明白父親指的是什麼,卻也不是十分確信。但這時,父親卻盯著依舊跪在地上的藍辰說:「還好她身邊還有人有腦子,不然以你的行事作風,她身邊得鬧出多少亂子?」

現在身邊亂子也不少吧,而且這根本不是藍辰的錯。是我一意孤行,難道也要怪在他身上嗎?

暗自嘆了口氣,我以為藍辰不會辯解,但這時卻聽他說:「我沒辦法。」

「沒辦法?」

「是。無論是我,還是明燁,都沒有辦法。」

「哦?怎麼說?」

好似終於逼藍辰說出了心事,父親饒有興緻的坐在椅子上聽他回話。我看著藍辰垂著眼眸,慢慢深吸一口氣,方才無悲無喜的繼續說下去:「不能再做令她討厭的事,不能再讓她生氣或是傷心……傾其所有也是希望她以後能夠平安喜樂。」

他再次闔眸,語氣黯然:「即便有一日被她遺忘,也要為她保駕護航到最後一刻。是我們曾經許諾,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的夙願和行動。」

雖說很感動,可父親明明在問他,他提明燁做什麼?幫明燁說好話?就因為父親剛剛威脅了也要讓明燁跪在這裡思過?還是因為他醒來時發現明燁就在身側,琢磨著明燁一定也逃不過父親的訓導?

我有些無奈了,坐在椅子上的父親也冷冷笑了起來:「你說的不錯,留著你們在她身邊,也是知道你們能力不濟、尚有真心。不過……」

他突然一頓,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實在猜不到父親接下來還會說什麼,只能緊張的聽他繼續說下去:「我不喜歡你,明燁的行事作風更和我意。可你毀了我女兒的清白,讓你負責,你不配娶她。不讓你負責,又便宜了你。」

我實在不知道方才那一幕舊事畫面,怎麼就算毀了我清白。不就是牽手、擁抱,偶爾親吻嗎?

可這時父親卻說:「在她身邊做個侍君吧。除了照顧她和保護她的安全,你也要知道該如何取悅她,讓她開心。」

取悅?

難道,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臉頰不由的再次一紅,尚未來得及羞澀,便瞥見藍辰渾身一怔,沉默著沒有作答。

「怎麼,不願意?」

「不需要,問問她的意思嗎?」緊張中,終於見藍辰緩緩抬眸,用不確信的眼神凝視著我那高高在上的父親,低聲反問,「或許,她……」

「她的確不想讓你做她的侍君。」

喂喂喂,說話能不要這麼模稜兩可嗎?

瞧見藍辰眉頭一皺,玩心又起的父親緩緩摩挲著手指,垂下深邃眼眸,玩味道:「不過,我決定的事,她不會、也不敢有異議。」

誰說的?我現在異議可大著呢!

前不久才告訴小凰,以後我是會嫁給藍辰的。現在,父親卻說——侍君?能想出其他更加令我頭疼的身份稱謂嗎?

「起來吧。」在「折磨」了一番藍辰后,父親總算喚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他,隨即緩緩起身,望著藍辰繼續說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連忙追了上去,我可不想父親在某個我無法關注的地方,又對藍辰做什麼恐怖的事,說什麼嚇人的話。

但顯然,父親並沒有瞞著我的意思,甚至在邁開腳步時緩緩回眸一瞥。

僅僅只是一個瞬間,我總覺得他看見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法術之力究竟有多高,反正我在他面前就跟個小孩兒似的,做什麼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場把戲。

不過跟著他們進了書房左側的一間屋子,剛剛走到門口,我才意識到這間屋子是用來做什麼的。

「天星原本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但他們都死了,暫時無法復活。」

看著長案上擺放著的三個靈位,父親尚且算是平靜的說出這話。

我想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許天香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會喚我「四姐」。原來我在家中真的排行老四,這也是時隔多年母親才生下天美,與我年紀相差較大的唯一原因。

感傷的情緒很快便在心底蔓延,即便我已經不記得曾經發生過何事。但母親說不讓我恢復記憶,是希望我能夠更加快樂的生活下去……可哥哥姐姐們的靈位出現在眼前時,那種足以幻想出昔日之景的悲慟很快便佔據腦海,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而後,父親又對藍辰說:「當年天星的生活,如你眼前牌位。水深火熱之中,方才尋得一線生機。當然,這與她的聰明、果敢有關。可這些年,自從她自九門世界——日月星辰——降生以後……」

父親頓了頓,笑聲戲謔:「豬油蒙了心,傻得徹底。」

人人都說,在感情面前,任何人都是傻子。

可被豬油蒙了心……他就不能找好一點兒的辭彙來形容我嗎?

我是他的女兒,說我的時候卻半點兒不留情。之前說我腦子沒好,這會兒又拐著彎嘲弄我的智商。我暗暗吸了口氣,聽父親繼續對藍辰說道:「但你和明燁必須保持理智,尤其是在她不夠理智時。你們的任務便是保護她的安全,莫讓她的靈位也出現在這張桌子上,只能受香火供奉。」

「可是……」藍辰遲疑了一下,提到了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據卑侍所知,女主神似乎……」

「你以為她死不了?」父親瞥向他,早已看穿他的想法,緊蹙鋒眉,舉了一個淺顯易懂的例子說給藍辰聽,「亦如日月星辰、洪荒煉獄。惡魔級戰魂不易用法術擊殺,難道比它們強大之人,還沒有辦法剷除對方?」

「有,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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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驅魔人:午夜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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