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簡訊

14.第14章 簡訊

她給我發消息了?我怎麼沒收到?我第一反應就是拿出手機,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陸姐說的消息應該是發到了我舊手機上。當時張志仁的事情后,我的電話號碼被人曝光給了媒體,根本沒法用了,所以我把手機交給陸姐保管,臨時換了個新手機。她可能在偶爾查看我手機的時候看到了簡訊推送,所以才知道小顧給我發了消息。

舊手機還被鎖在科室的抽屜里。我連忙回去拿。我不停地在想著,小顧回來了么?這些年她在哪,過得怎麼樣,病要不要緊?

她家是單親家庭,而且是家境很困難,這就像是那種電視劇里拍的女主角奮鬥記,她有個好父親,打很多份工來供女兒上大學,她也同樣很爭氣,順利考上了醫大,每年都拿到一等獎學金。但有一點和電視劇不同的是,大四時候她的父親因為事故去世了。對於小顧來說那一天開始天都塌了,儘管我努力安慰她,可仍然無法讓她的情緒有所緩解。半年後她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開始出現自殺傾向,再然後就申請了休學。

我再也沒見到過她。

我打開了手機。很久不用,手機有些遲鈍了。簡訊箱和未接電話滿滿當當,大多數都是媒體的約談。在這堆簡訊里,我很快找到了她的消息。

「丘荻我很想你,你過得好不好」

發信時間是三周之前——天啊我竟然錯過了!我立刻打電話回去,但是沒有人接。等待電話接通的這段時間可能是我這輩子最自責的時候了——我居然錯過了,她那麼難過,隔了很多年給我發消息我卻沒回,她會怎麼想?

但是然後我就聽見了一聲簡訊鈴聲——發件人是小顧。

「我想這樣和你說說話好不好」

她應該就在電話旁邊的,卻不接電話,而是發簡訊。我不知道女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小顧很敏感,我不敢不照辦。

「好這些年你去哪了?我很擔心你」

「我沒事,去其他地方走了走,別擔心我,我想你了」

「我也是,你在哪,還住在老家嗎?我下班後來接你」

「我們暫時還沒到見面的時候,丘荻我們就這樣說說話好嗎?」

她的消息回得很快,我們就和當面說話沒什麼差別。抑鬱症的人有自我保護機制,我知道一定要循序漸進。她能恢復過來一些並且主動聯繫我已經很了不起了,接下來的事情要慢慢來。

「好的你想我的時候就叫我好了你那缺什麼?給我一個地址我網上買了給你快遞過去?」

可這一條消息就此石沉大海。我開始覺得她會不會在擬定一個購物清單,因為小顧家家境很差,如果她在外地待了幾年回來,那一定有很多需要的東西。我家條件不錯,可出去逛街時小顧從來不要求我給她買什麼,後來都是這樣的,如果她走過展櫃時長久地注意過哪條衣服裙子項鏈,我過一會就把她支到一個咖啡館里,然後偷偷回商場替她把它們買下來。

男朋友會這樣做,對女生而言是很長臉的一件事,所以當年學校里許多人羨慕她。她為人安靜靦腆,人緣很好,現在想想,要是露露真是個妹子,長大后八成也就是這樣——那我的確挺難把持住的,簡直一箭穿心。

但十分鐘里她都沒回我的簡訊。中間我還替她沖了一百元話費,這是這麼多年的習慣了,從她開始失蹤起,我每個月給她沖一百元話費。可她還是沒回我,那就應該不是欠費什麼的了,而是她不想回。

我嘆了一口氣,終於認命了,把手機放下。可就在這時候又是一陣鈴聲傳來——是電話鈴聲,來自我的新手機。

來電人是阿鹿。出於某種惡趣味,我把他的名字存成了露露。

「喂,啥事?」我問,「你迷路啦?」對於一個在日本那小地方待了那麼多年的海歸,中國的道路數量的確很醉人。

「沒,我正在公司呢。有件事情最近想起來了,想找你幫個忙……」秋宮鹿那邊的背景音很嘈雜,我聽得最響的是鍵盤聲,看來文員生活也挺緊張的。

「什麼忙?」他是秋宮家的大少爺,那就不可能是錢之類的事情,應該是其他的——我倒寧可他來找我借錢,麻煩最少。

「就是……」電話那頭的人有些支支吾吾,這樣過了半天,他才問我,「丘荻,中國那種看地形啊……朝向啊……的那種人,現在還有沒有?」

「啊?地形朝向?」

「對啊,就是那種看這個房子地段好不好……什麼的。」

「售樓小姐?」

「不不不不是。」

我在他的話里品味一會,總算隱約明白了個意思。他畢竟這麼多年在日本,中國很多本土才有的東西已經搞不清了,「你是說風水先生?」

「好像就是說那個。是這樣……」

他家的公司準備在外面購置一個倉庫。做生意都想省點錢,弄個物美價廉的。找了一段時間還真的找到了,就在金都路那,租金便宜,地方寬敞,很多設施都齊全。

不過公司里有個保安老頭原來住在那,一聽那位置,就告訴自己少東家這個倉庫不能要。說的繪聲繪色,特別玄乎,直接把咱們國際友人給忽悠住了。

那個老頭家裡原來是做布料生意的,落腳在嘉定。老頭今年五十六了,是四零五零工程時被安排到秋宮家的公司當保安的。他小時候也就是四五十年前,金都路那一塊人口稀少,只落著五六戶人家,外加一個合作承包的小紡織部以及一個穀物處理社。那時候秋收季節農村有一部分糧食來不及處理,就會去外面承包的這些處理社。

穀物社的勞動隊里有個大隊長,為人勤懇,平時就是話比較少。不過他長得濃眉大眼,而且還沒結婚,挺多小姑娘喜歡他。

所以隔壁紡織部有個女工就去勾搭了。當年民風還沒那麼開放,女追男不太常見。這個女工就一直纏著那大隊長,這樣纏了有一個月吧,又到了秋收了,穀物社的事情開始多了起來,男的就開始不耐煩了。

於是有一天穀物社進行穀粒脫殼。什麼叫脫殼呢,就是吃下去的米在剛收下來的時候外面是帶一層穗殼的,中醫拿那層入葯,你要吃米也得去掉那層殼。所以工人會把穀物倒進一個機器里,這個機器就叫做脫殼機。原理很簡單,它裡面有個飛速旋轉的鐵輪,穀粒被卷進去后外面那層殼就會被打得粉碎,再通過另一個口噴出來雪白的新米。這台機器很大,運作起來動靜驚人。

那天的活比較多,眼看快乾完了,大隊長就讓其他人早點回去,自己加班把剩下的一點尾巴結束掉。那時候是傍晚了,那紡織部的女的又來了。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反正那女的就跟大隊長撒嬌,拿來一根草繩纏在自己脖子上,說,你不喜歡我我就一頭弔死!說著還把草繩另一頭往大隊長手裡塞。

——接下來事情就很離奇了,據說後來警察模擬了幾千遍都沒能還原。

大隊長就不耐煩地說了一句你快回家去罷,然後就將那個女人硬塞給他的繩頭,隨手往身後一拋——

他身後就是那個脫殼機,而且是正在運作的。

那根繩頭偏偏哪也不去,不偏不倚落在了脫殼機里——僅僅是幾秒鐘功夫,女人就被那根繩子帶著被卷進了那個機器。伴隨著幾聲咔咔,因為人骨和穀物的硬度不同,脫殼機才被卡住。

大隊長一下子就被嚇傻了,戰戰兢兢地磨蹭半天才敢過去看。那場景讓他差點昏過去——女人的整個腦袋已經被攪得粉碎,身子卡在脫殼機里。出口處放新米的簍筐上被噴了一層肉糜和血漿,整個穀物社的倉庫里到處都被噴到了血。

說實話,這男的是真心無辜,因為他拋繩子時候絕對想不到繩頭會被脫殼機卷進去(後來警察建立了一個同樣條件的模擬屋,用了同樣體形胖瘦的橡皮人,然後模仿當時大隊長的動作拋了幾千次繩子,但沒有一次那個繩子再能被脫殼機卷進去)。如今人已經死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對於一個一直安分守己的工人而言,這簡直是滅頂之災。

人被逼到這一步的時候,往往心就會一狠,直接把事情干到底。現在附近沒有其他人看到這件事,而且秋冬季節,天乾物燥,火災不少見——他壯著膽子把女人的半截屍體拉出來,用一件雨衣裹好,塞進了一個大籮筐里。然後,他放了一把火,想把這個倉庫燒了。

說實話這不是什麼很聰明的做法。如果他先埋了屍體再開始放火,那可能還瞞得住。可他本就不是什麼壞人,到這一步早就嚇傻了。村民看到火光跑過來的時候,就見到他正背著那個籮筐準備逃走。

火起的時間還短,所以很快就被撲滅了。具體怎麼定罪的,秋宮鹿就不知道了。那間倉庫在二十年前就重修好了,可一直沒人敢用,因為鬧鬼。

過了這些年,附近的居民也漸漸多了起來。我記得這五六年那裡已經有很多別墅區了。可就算這樣仍然沒人敢動那間倉庫。經常有人晚上路過那裡,會聽見脫殼機的轟轟聲。甚至還有人看到一個無頭女人的影子,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

「但這也就是傳聞啊。」我說。「那種都市傳聞很多的,別告訴我日本那就沒有。再說了,你買了是拿它當倉庫的,又不是用來住。」

「可是那個老保安說,不僅僅只是傳聞。」阿鹿嘆了一口氣,又低聲說了一句,好像是日語,我聽不懂,「他有個姐姐,就是在裡面失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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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詭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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