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她對她的愧疚

當月息被徹底惹毛的第二日，整座城堡雞飛狗跳。

雖然月息的幻之力對天名映這些人沒有用，但是有的是人受影響，比如傭人，就好像傀儡似的罷工，在城堡內到處搗亂。

兩個老爺子下棋的時候，有兩個女傭大媽過來嘿嘿嘿笑著打亂棋局，還拿著電須刀追著兩個老爺子要幫他們剃鬍子。

廚師當起了園丁，將花花草草給虐了個齊，再揮著菜刀這裡砍砍那裡刮刮，最後索性跳起脫衣舞。

女傭花痴的追著男兒們跑，連岄木端那些個一家之主有婦之夫都被追著跑，怒斥不行，威脅也不是，似乎能夠阻止她們的就是一刀掛了她們。

其他下人到處亂竄，塗鴉的塗鴉，飆歌的狂唱，尖叫的尖叫，跳舞的跳舞，還有的拿起垃圾在高處搞勞什子的『天女散花』。

天名映躺在榻榻米上，聽著管家冷汗噠噠的報告，神情依然雲淡風輕，眼眸動都不動，管家等了好久他才動了動唇。

「給他安排變性手術吧，讓瑰醫親自動手，他會很樂意成為真正的人妖」

管家臉部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捂著老眼祈禱月息少爺自求多福。

此時的瑰醫被恭棋整得癱軟在床上都動憚不得，卻讓他去接手月息的變性手術，他哭笑不得，這什麼事兒啊？

城堡最高處的鐘聲響了三次，月息加諸在這些人身上的幻之力被解除了，所有人都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待看到亂糟糟的城堡，更是無措，這是怎麼了？

無之一族最初創始人一共有三件逆天寶物，即鎖魂之鏈、攝魂之鈴和鎮魂之鐘。

攝魂之鈴可以攝魂，鎮魂之鐘可以解除幻之力，如今這三樣寶物都有了歸處，鎖魂之鏈在岄木綾馥身上，攝魂之鈴在月息身上，還有鎮魂之鐘就在這座城堡最高處。

月息恨得牙痒痒的，很想拆了那鎮魂之鐘回到他的無之一族，但是沒辦法，沒有人可以從天名映手上奪走東西，哪怕是物歸原主這個借口都不可能。

當月息知道自己要被天名映強硬做變性手術，氣得幾乎要罵街，最終連忙遠離英國，天名映那貨太可怕了，離遠一點珍惜生命！

月息的離開，讓鬧騰個不停的城堡終於安靜了下來。

岄木綾馥卻見到一個奇怪的女孩給她下跪，讓她幫忙她和自己哥哥恢復關係。

這個女孩就是清奈，當她的記憶被扭正，就無比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對自己哥哥和這個岄木小姐都感到愧疚，她不但弄錯了敵人，還幫助敵人對付恩人。

她很感激岄木家給了浮盜歸處，也培養得他那麼強，也謝謝岄木綾馥是哥哥眼裡的救贖，她太清楚一個人完全絕望的悲哀了。

雖然清奈被允許在城堡裡面當個普通女傭，但是她完全被無視，誰不介意她曾經是歐蘭家女暗衛？

但是靜香良子是個心軟的女人，怎麼也不忍心浮盜唯一的妹妹就這麼流浪。

只是幽邪根本就很討厭她，閃瘋也極其不滿意這個人在眼前晃，沒殺了她就不錯了，但是無法反駁靜香良子的決定，只能眼不見為凈。

但清奈還是逃不過幽邪，每晚都做著噩夢，但那是她該受的罪，她不怪別人，現在只是想要哥哥能夠和她說一句話，她不想他每次都好像沒看見她一樣。

「小姐，你找我？」浮盜一聽到岄木綾馥找他，就不耽誤一秒地過來了，只是見到一個女孩，臉色微變。

「哥哥……」清奈跪坐在那裡，期盼地看著他。

「浮盜，和你妹妹好好談談吧，總要給自己妹妹一次機會」岄木綾馥站起身看著浮盜輕輕開口，兄妹之間成路人，是她很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不能多插手，這次清奈都無法挽回浮盜，那她就真的不會插手了。

浮盜看著岄木綾馥離開，才轉眸看向一直期盼望著他的清奈，連他自己都不知該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

「清奈，離開這裡重新開始吧」

「那哥哥和我一起走嗎？」清奈期待地看著他，他們兄妹兩個人一起離開，重新開始。

浮盜驀地沉下了臉，「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離開，重新開始，我不會脫離岄木家的」

清奈身體一顫，苦澀襲上心頭，「為什麼，哥哥，誰都有可能犯錯的不是嗎，為什麼你一點都不同情我的處境，我不是自願去到歐蘭家那裡的！」

「那還真是抱歉，我已經不知道同情是個什麼詞」浮盜沒有感情的話語讓清奈酸澀落淚，「那你知道親情是什麼詞嗎！」

「我不要一個人過，哥哥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為什麼你要趕我走，為什麼連你都不能原諒我以前迫不得已的生活，那不是我能選擇的！」清奈抽噎大喊。

浮盜看著這個大哭的女孩，眼眸閃過一絲無奈。

他不是對自己妹妹沒有親情，但是他做不到離開這裡，也不想她在這裡受苦，這些人是不會真心接納她的。

「清奈，聽我說，離開這裡你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忘記一切重新開始，但是不要想著我會離開，我這一輩子的命運已經註定了，知道嗎」

浮盜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卻被她一巴掌打開。

「我看哥哥你是捨不得你的小姐！說什麼命運註定，簡直可笑！」

浮盜眼眸驟沉，臉色冷得讓清奈害怕了，害怕他就此對她不管不顧。

「哥哥，跟我走，岄木小姐身邊有很多人可以保護她不是嗎，再說了歐蘭家已經滅亡，沒人傷得了她的，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清奈想要抓住他的手，卻被他閃開了。

「看來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好自為之吧」浮盜不可能背棄自己的守護諾言，他這輩子都不會背棄的人就是如今自己妹妹讓他離開的人。

「哥哥……」清奈揉了揉自己的淚濕的眼睛，看著那無情離去的背影，緊緊握了拳。

「小姐……」浮盜看到岄木綾馥在城堡的池塘里喂金魚，頓時走過去了，拿起她手上的飼料也撒了一些。

「你真的不和你妹妹一起離開嗎？」岄木綾馥看著他的動作輕輕開口，她可以猜得到他們兄妹會談些什麼，看著他現在出現在自己身邊，也還是能夠猜得到結果。

「我不會束縛你的，人有的時候需要為自己多想想，我希望你們都能夠快樂」

浮盜嘴角卻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她此時真誠的眼眸，倒映出他從不曾後悔的模樣，「小姐覺得我現在不快樂嗎？」

岄木綾馥被噎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人可能會面臨很多選擇，選親情，選友情還是選愛情，都看那個人自己覺得哪個分量最重才會選擇哪個不是嗎？親情不一定是最重的那份」

「所以小姐，我不覺得我跟清奈離開了，我就會快樂，很多東西，清奈給不了我」

岄木綾馥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她無法反駁，這種決定當事人自己會權衡，他那顆心會告訴他怎樣才能不失去更多。

「小姐，我想我不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所以我不是個好哥哥，但是小姐，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是你忠誠的武器……」

「我從來沒當你是武器」岄木綾馥蹙眉，他怎麼有這樣的想法。

「是，我知道」他知道呢，她怎麼可能當他們是武器，但是他和幽邪他們一樣，都是想作為她的武器陪著她主宰這個世界，這個承諾，他永遠也不會背棄。

「小姐，說起來你欠我一個吻啊」浮盜的話頓時嚇到她了，「我什麼時候欠你這種東西？」

「守護之吻」浮盜好笑地看著她受驚警惕瞪圓純凈的眼眸看著他的人兒，至於嗎，但那是一種神聖的儀式，至少對他們這些暗衛來說，這個吻是他們很重視的，目前只有幽邪完成了啊。

「額，那種事情不用了吧，我知道你們的心意就好了」岄木綾馥冷汗了，後退一小步。

「小姐這麼嫌棄我啊？」浮盜有些受傷落寞，看得她歉意冒出來了，但是依然覺得尷尬，總不能說她同意他吻她吧？orz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浮盜好笑地看著她無措尷尬的模樣，嘛，他承認他是故意的，無論是誰都會被他那樣突兀的話嚇到好吧。

「……那僅此一次」岄木綾馥和他對視良久無奈投降了，讓浮盜笑了，「小姐，當然只有一次了，那是個儀式」

「你取笑我」岄木綾馥臉蛋有些火辣辣的，她可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捉弄。

「對不起，小姐，我道歉」浮盜收斂了笑，要是她生氣了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好歹是個女孩子，開不得這樣的玩笑。

「浮盜，你真的要想清楚……」她還沒說完，額頭就印下了一個不後悔的守護之吻，她還被他緊緊地抱了一下，能夠聽到他再次鄭重的承諾，「我已經想得夠清楚了，不曾後悔，以後也不會」

『帝』的十二大暗衛，永遠都不會缺少誰，從他們交予守護石之後，就註定不允許任何缺口，怎麼能讓守護蜘蛛殘廢。

不遠處，將兩人看在眼裡的人，眼眸滴落了悲哀的淚水，他最終選擇背棄的是親情，沒有誰可以動搖任何蜘蛛腿，他們永遠都是王者蜘蛛的行動支撐，一人之下地俯視著世界。

岄木綾馥沒想到的是，自己會有被追著索吻的一天，雖然他們都說是守護之吻，但是真的有必要嗎，她一想起就冷汗不斷地流。

她跑去找天名映躲避，可在那之前，她就被追到了，笑話，追不到一個少女，他們也不用混了。

她獃滯地看著一個個少年吻了她的額頭離開的背影，無比的凌亂，到最後也只有恭棋和岄木零沒有參與，他們在她心裡的那個君子形象頓時蹭蹭蹭地被提得老高老高。

岄木綾馥站在原地好久才回過神來，最終化為無奈的一笑。

她又拿著飼料去喂金魚，這是她在城堡每天都會做的一件事情了，喂完金魚，她想去找天名映，經過拐角的時候驀地感覺到一股殺氣，心裡大驚，她完全沒想到在家裡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她及時後退，一把鋒利的匕首幾乎擦著她的臉而過，清奈那張臉映入她的眼眸，讓她微微瞪大眼睛，這個女孩要殺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岄木綾馥的話卻讓清奈凄涼的笑，「哥哥為了你不肯跟我走，你這個外人都比我這個妹妹重要，如果你死了，他是不是就會跟我離開」

岄木綾馥蹙眉，她能夠理解清奈受到的打擊，但是因為這樣就要殺人也太過分了吧。

「所以，你死吧！」清奈眸光一狠，抬起匕首就要刺去，曾經身為歐蘭家女暗衛，她的身手肯定比岄木綾馥強，清奈要真的殺了她就必須下手夠快，這裡可是『帝』的本家！

「噗！」刀進-入身體的聲音很是刺耳，岄木綾馥不可置信地看著清奈口吐鮮血，而她身後站著的……

清奈看著穿過自己身體的刀尖，艱難地回頭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哥哥，你為了她……要殺我……」

浮盜面無表情地抽-出自己的刀，眼眸毫無波瀾地看著她痛苦倒地，落淚哀傷地看著他，「為什麼，哥哥……」

「我沒有忘恩負義的妹妹，誰要是敢動她，殺！」他冷酷無情的話語比他那刀插-進她身體更加冰冷，她抬起手想要碰碰他，卻只能觸及冰冷還滴著她的血的刀尖。

「浮盜……」岄木綾馥想說什麼，他卻打斷了，「小姐，這是我的覺悟，即使是你也不能動搖」

清奈落眸看著自己不斷湧出血的傷口，終於蒼白一笑，她死心了，「哥哥，你好狠，我知道了，你已經手下留情了，你的刀要是再偏一點，我當場就會死，你放心，是我幼稚，這個下場咎由自取，不怪你」

清奈捂著自己的傷口一步步地向外走，身後傳來岄木綾馥的聲音，「浮盜，她這樣會失血過多的，先送她去瑰醫那裡……」

「你夠了！」清奈握拳，回頭聲音沙啞的喊，「明明是我要殺你，你就沒必要對我那麼好，就算我真的死在哥哥刀下也活該！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只是不想浮盜失去唯一的親人」岄木綾馥緩緩開口，卻讓清奈諷笑了，「搶了我哥哥的人最沒資格說這句話！」

岄木綾馥有些落寞，「對不起……」

她見不得兄妹之間演變成這個樣子，果然她是多管閑事了嗎。

「小姐你沒必要道歉，我們走吧」浮盜皺眉，決定是他自己下的，覺悟也是他自己的，他不需要她愧疚。

「可是浮盜……」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小姐，要是從頭來過，我還是會拔刀的，你就別亂想了」

「……我只是想說，治好她的傷送她走，她的行為我可以理解，就當是補償，不可以嗎」她並不想讓自己身邊的人變得徹底冷酷無情，也不想浮盜唯一的親人就這麼沒了。

清奈說的話本來就等同於她搶了她的哥哥，這的確是她對她的愧疚。

浮盜沉默了一會，「對不起，小姐，我讓你困擾了，這件事交給我解決就好」

在他看來，她什麼錯都沒有，清奈的行為雖然可以理解，但在他眼裡就是忘恩負義。

靜香良子已經不計前嫌了，他的小姐也給了他離開的機會，是清奈不珍惜機會，是他不要她給的脫離岄木家的機會，他能夠給清奈的親情真的不多，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所要做的就是站在她的守護騎士的角度去殺了妄想傷她的人。

感情用事也得有個度，他絕不容許自己要守護的人到頭來被清奈所傷，如果那一刻到來，他要捨棄的只能是清奈。

這件事傳到了靜香良子那裡，氣得她摔了自己最喜歡的花瓶，「啊，氣死我了，我腦抽了才原諒她讓她這裡待！」

靜香良子氣極了，清奈的行為，跟忘恩負義有什麼區別，跟背叛的小人一樣的可惡！

「事實說明，咱有時候真的不能仁慈」青空瑜子坐在沙發上修著自己的指甲開口。

「清奈的行為雖然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被原諒呢」天名岑子也開口了。

「哼，我要是還原諒她，我就是白痴！」靜香良子冷哼說道。

浮盜並沒有將清奈帶到瑰醫那裡醫治，而是將她送進了醫院，付好了醫藥費，站在她的病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少女，他一句話也沒說就想轉身離開。

「哥哥，以後能偶爾來看看我嗎？」

她祈求的話讓浮盜的腳步微微一頓，卻沒有怎麼停留，放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我們的兄妹關係就到此為止吧，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如果她沒有做那件事，他還可以答應，但是現在，他給的回答只能是再也不見。

他給她最後的親情，就是留她一口氣，以後他再也無法面對這個女孩了。

清奈聽著他那腳步聲最終再也聽不見，閉上了眼睛，晶瑩的淚滴滑落髮際消失不見。

她就算不問他那句話，她也見不到他了，她知道的，她的生命最終會被一直想殺她的幽邪取走。

一步錯，步步錯，最後萬劫不復。

「我不殺她。」幽邪出現在浮盜面前對他說了，浮盜說了一聲謝謝，然後離開。

他不殺她，不過是因為有個人對他們所有暗衛說，不要殺她罷了。

答應了，就會做到。

「你們在我眼裡不是只會殺人的武器，有的時候不是殺人才能夠解決事情，總會有妥善解決的好方法，或許有那麼一天，會有意外的收穫。」

如今的清奈殺與不殺已經沒有區別了，他們和她之間不會有任何交集了，殺了她泄憤嗎，似乎沒那個必要。

多年後，當與清奈的不期而遇，浮盜第一眼就認出了她，那個時候他還是無悔地守護著『帝』，守護著一個人，而她也認出了他，那個時候她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兩個人沒有說話，卻相視會心一笑。

她/他過得很好，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