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雪妃

深夜，御書房。

「皇上，夜深了。您該就寢了。」德福計算著時辰，提醒著在書案前奮筆疾書的君墨璃。

「嗯。」做好最後的批註，舉止優雅的放下了手中的筆。君墨璃把一份文書交給德福。「拿著這個，去找太尉。告訴他，依計行事。記得，要做得隱晦一點。」宮裡和朝堂之上，都得來一次徹底的換血了。

「是，奴才遵旨。」德福把文書放進袖中。現在宮中到處都有耳目，也難怪萬歲爺這麼生氣了。

「皇上，您今晚想去哪位娘娘的寢宮就寢？」德福公式化的詢問了一下。

「雪妃進宮有多久了？」難得他的母后每天都不辭辛勞的來當說客，只為他能在恢復后的第一次侍寢就傳召宇文雪怡。這幾分薄面，他還是要給的。

「回皇上，已經半月有餘。」清晰的說出時間，德福說完便又面不改色的站立著。

「那就擺架映雪宮。」就讓他看看，經過幾年的蛻變，這宇文雪怡是否還一如當年那麼驕縱、善妒。如同慵懶的黑豹一樣，君墨璃輕扯嘴角，慢慢的起身。

宮女們提著宮燈在前面開路，浩浩蕩蕩的向映雪宮的方向走去。

今天恰是十五，明亮的月亮高高的懸挂於天際，皎潔的月光投射到地面上，不禁的讓人有了几絲清冷。

君墨璃由眼前的夜涼如水，不禁想起了那一夜，那個冷若霜華的女子。雖然她當時穿著夜行衣，臉上也被蒙面布遮住，但那一雙凌厲而又澄澈的明眸，卻讓他印象深刻。深夜還能在街上悠閑行走的女子，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皇上駕到！」轉眼間，龍攆便來到了映雪宮前。

琉璃瓦磚、大理石階，無不在昭示著主人尊貴的身份。精美而又多樣的宮燈，一排排的掛起在宮檐下，把這個映雪宮照得亮如白晝。

這麼肆無忌憚，是因為有了太后的撐腰嗎？

原來，北辰後宮燈籠的取用，都是有嚴格限制的。後宮妃嬪，那些沒有被賜宮殿的妃子就不說了。其他的，一個宮只能有5盞宮燈的定製，妃以上，依地位高低，可酌情增加燈的盞數，但最多不超過20盞。即使是尊貴如太后，其宮中總共也就不過15盞宮燈。除非有重大喜慶的日子，才能在內勤司的批准下取用更多的燈盞。而這映雪宮，竟能一夜懸挂了上百盞宮燈之多。真是不簡單哪。

下了攆，君墨璃在宮人的隨從下走進了映雪宮。

「臣妾恭迎皇上。」君墨璃往前一看，只見雪妃已領著人，在映雪宮前的院子里等待著他的到來。

「起來。」君墨璃率先走進映雪宮。

走進內室，只見寢殿內千年檀木為梁，水晶玉璧做燈，珍珠簾幕在燈火的掩映下，閃耀著絢麗璀璨的光芒。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鮫綃紅寶羅帳靜謐的懸挂著，帳上綉滿了銀珠金線的引蝶牡丹花。風起綃動，如墜瑤台仙境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仔細一瞧，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極盡奢華。

而殿中央，早已備下了一桌酒席。

「皇上，您白天忙於朝政，真是辛苦了。您瞧，這是臣妾特意吩咐御廚給您準備的幾樣小菜，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邪魅一笑，君墨璃對著雪怡說道，「真是難為愛妃為朕想得這麼周到了。」

「這是臣妾應該做的。能夠得到皇上的垂青，是臣妾的福氣。。」看得出是有精心打扮過的雪怡，那艷若桃李的臉上，雙眸含情，在君墨璃的注視下，嬌羞的低下了頭。

「嗯，這是……？」桌上的幾樣小菜，看著有些眼熟。

宮保雞丁、魚香肉絲、鳳尾魚翅紅梅珠香……，都是很久以前他情有獨鐘的菜式。

入座后的君墨璃，看著菜式，若有所思的看著在旁邊坐下的雪怡。

「皇上，您的記性真是好，這些都是小時候您最喜歡吃的東西呢。」她第一次見到表哥，便是在姑母領著表哥去御史府做客的時候，那次的驚鴻一瞥，她便開始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牢記著他的喜好。可以說從那時起，她的一顆芳心便遺落在眼前這個俊美無儔的帝君身上了。

「呵呵，這麼多年，人總是會變的。但今天看在愛妃的面子上，朕就再嘗嘗。」若不是因為母后和御史，他對這個表妹，或許會多幾分憐惜和疼愛。

「嗯，不錯。」君墨璃嘗了一嘗，稱讚著。

「皇上，如此良辰，容臣妾下去準備一下，為你撫琴助興。」一盞酒之後，雪怡臉色酡紅，更顯嫵媚之姿。

「那就有勞愛妃了。」君墨璃此時也是極盡懶散之態。她這麼花心思的討好他，他又怎麼能不配合？只是，他不會改變他的決定的。眼底暗藏的冷酷，看著雪妃的背影，便顯露出來。君墨璃又繼續飲著宮女給他斟好的酒。

不一會兒，重新進來的雪怡，便換了一身打扮。此時，她把宮裝褪去，轉而穿上的是一件寢衣。雪白的肌膚，翠綠色的肚兜，在未系好的寢衣之下，若隱若現，魅惑人心，定力不夠的人，早已意亂情迷。

腰身柔軟、步履婀娜的宇文雪怡，輕輕的從宮娥手裡接過一把琵琶，端坐在椅子上。

「鐺——」，一陣悠揚的琴音從雪怡的手下傾泄而出。只見雪怡十指如飛，快速的在琴弦上飄飛著。弦弦錯雜，嘈嘈切切，一時之間，竟有如落入盤中的顆顆珠粒，清脆、悅耳。

這是一曲《高山流水》。正如同尋覓以琴會知音的俞子期一樣，雪怡竭力想把自己的滿腔傾慕融於琴聲之中，以此來向君墨璃表明自己的心跡。

然而，雪怡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她和琴所構成的一副美人撫琴圖，卻讓他想起了那個在醉紅樓彈琴的如水女子。在君墨璃看來，雪怡的琴藝確實高超，可惜的是，她的琴音有形而無神，絲毫打動不了人心，遠不如花魁納蘭洛微所彈奏的那種驚心動魄的真實感。

不知不覺中，把那個女子和眼前的美人做了個對比。她們同樣都很美，但不同的是，一個張揚，一個內斂。如果說雪怡是一朵艷麗華美的牡丹花，那納蘭洛微便是那冰山之上的雪蓮，清冷脫俗。

而說到冷，君墨璃又想起了那名救了他卻不告而別的冷漠女子。用花做比，她便是那渾身是刺的黑玫瑰，冷艷高貴。

「皇上，皇上……」已經彈奏完的雪怡，來到君墨璃的身邊，擔憂的叫喚著。

「幾年不見，沒想到，愛妃的琴藝竟是這麼嫻熟。」斂了斂心神，君墨璃讚歎著。真是大意了。沒想到，那兩個女子，不經意中，已佔據了他太多的注意力，這情況好像不太好呢。

「讓皇上見笑了。」嘴裡雖然滿是客氣之語，但雪怡的臉上卻滿是驕傲的神色。這幾年，她琴棋書畫可都是學了個精通，任何人都別想輕易超越她，因為，只有她，才配得上皇上！皇后之位，她，勢在必得！

抬手讓人把酒席撤了下去，然後又讓宮娥把琴抱下去，等到宮殿內只剩下兩人的時候，雪怡這才嬌羞的說道，「皇上，夜已深，臣妾侍候您休息。」

君墨璃不置可否，任由雪怡把自己帶向了床邊。

一時之間，紅羅帳內，喘息聲驟起。

在天將亮不亮的時候，剛剛經歷一番雲雨之後的君墨璃，便睜開雙眼，那凌厲的眼神，淡淡的掃過一旁熟睡的雪怡。利落的起身，打開內室的門，已經在外等待多時的德福，立即把手裡的龍服給君墨璃披上。

「幾更天了？」君墨璃一邊閉目眼神，一邊淡淡的問著。

「回皇上，已經四更天了，離早朝還有兩更天。」德福輕聲回答。

「那好，回宮。」穿戴好以後的君墨璃，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映雪宮的宮門。從不在任何妃子的寢宮裡過夜，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任何人也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