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引導
就在納蘭洛微和吳媽媽相對無語的時候,這時,急促的敲門聲傳了進來。「微姐姐——」,門外,靈兒焦急的叫喚聲中,明顯有著慌張無措。
「進來。」見到靈兒因奔跑得急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長發,納蘭洛微皺了皺眉,「什麼事,至於如此驚慌?」這靈兒雖然從小在青樓長大,但,也許是在微雨的保護下,她一點都沒有那種狡詐、虛偽的面孔,這點真的挺難能可貴的。
「媽媽、微姐姐,你們快去看看。胡漢三在品蘭閣那鬧事,又不能貿然讓打手們把他趕出去,現在琦蘭姐姐都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在靈兒來這之前,她眼眶都紅了……」靈兒連珠炮式的把事情說了出來,說著說著,她自己眼眶裡也蓄滿了淚水。生在青樓,真的太不容易了。即使你想賣藝不賣身,別人也不一定會讓你如願。
「什麼?這胡漢三那個小癟三,不過仗著他爹年少時和兵部侍郎是同窗的這層關係,又是個練家子,便敢在京都里招搖過市,四處收取保護費。如今還敢到我醉紅樓里來鬧事,簡直活得不耐煩了!」吳媽媽聽完靈兒的話,一股氣直冒上頭頂,這時,她也不管誰是老鴇、誰是恩客了。這雅間,就是她醉紅樓最最來銀子的一塊福地,可不許任何人來搗亂把她的聚寶居風水給破咯!否則,誰來她給誰急!
「走,先去看看。」納蘭洛微眼眸一眯,眸底儘是寒意。哼,最近幾日她因功力一直都未有突破,心中憋屈得很,現在有現在的人肉靶子,那她是不會客氣的。臨走之前,她把別在腰身處的手絹拿了出來,遞給靈兒,「擦擦,別給我丟臉了!」
靈兒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楞楞的接過手絹,注視著納蘭洛微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才回過神來,剛那是微姐姐嗎?緊緊拽著手絹,靈兒心裡一陣歡喜。沒錯,那就是微姐姐,那個善解人意又待人溫和的微姐姐,原來一直都沒有離開。這,真是太好了!
擦了擦眼眶處的淚水,靈兒小心翼翼的把手絹揣進自己的袖口中,整理行頭完畢,便用急匆匆的腳步追趕著走在前邊的微雨一行人。那個走在最前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高傲而有給人以無窮的勇氣。
當納蘭微雨來到雅間的時候,遠遠的就就聽到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你這小賤人,爺讓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別清高得跟什麼似的。晚上,燈一熄,衣服一脫,還不是**一個!我勸你識趣點,自己乖乖把酒喝了,然後,給爺好好的彈一曲,晚上爺會好好疼你的……」
「胡漢三,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好好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豈是能容你在這裡大放厥詞的!」一個強忍著火氣,憤怒得連說話聲都顫抖起來的聲音正在和胡漢三對峙著。
「呦,這不是前個月在走廊上把爺絆了一跤的掃地丫頭嗎?真是士別三日要刮目相看啊。一轉眼,都搖身一變成名妓了?」難得從胡漢三嘴裡說出了一句應景的成語,但說出的話,還是讓人感覺他嘴裡吐不出象牙。
伸手推門進去,一進門,納蘭洛微便看見,桌上的酒菜早已經冷卻,地上還依稀可找到幾個酒杯的殘骸。桌邊,琦蘭則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而書竹則站在琦蘭身邊,搭著琦蘭的肩膀,無聲的給予鼓勵。另一旁,一個剪著光頭,矮小的身影,對著兩人獰笑著。
屋裡的人,在看到納蘭洛微的時候,神態各異。書竹拉著琦蘭,來到納蘭微雨的面前。「求姐姐給我們做主!」說著,就連平時最為堅忍的書竹,也不禁紅了眼眶。
「嗯,沒事?」納蘭洛微上下打量著兩人,確定她們沒受什麼傷才送了一口氣,接著,便讓她們退到她身後,便又抬起臉,冷眼斜睨著胡漢三。
胡漢三頭一次見到納蘭洛微,冰肌雪膚,麗質天成,不由得讓他眼睛都看直了。他自認闖蕩江湖這麼些年,閱女無數,他也不是一個看到美色就神魂顛倒的愣頭青,但眼前的納蘭洛微真真美得讓他幾乎忘了呼吸。
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失神。胡漢三目露垂涎的問著:「這位姑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問清對方來歷,如果也是這醉紅樓里的姑娘,嘿嘿,那他可就有福了。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拿下!胡漢三用手輕輕摩挲著下巴,腦海中浮現了美人醉卧床榻的情景,嘿嘿直笑。那滿臉的橫肉,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著。
對著胡漢三對自己透過來的露骨的眼神,納蘭洛微視若無睹,反倒輕展笑顏,淡然一問:「你這是第一次來雅間?不知我們這裡的規矩嗎?」
「規矩?什麼規矩?來妓院,找妓女,還要分什麼規矩?到了床上,只消記得你我便是老相好而已。」那令人憎惡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從臉上退下,瞬間,「啪——」的一聲,一個五指清晰的掌印便浮現在胡漢三的臉上。胡漢三雙眼瞪得通圓,正待發作,但卻被納蘭洛微下腿一個橫掃,便摔倒在地上。
面無表情的把頭釵尖銳的一頭指在胡漢脖頸間的動脈上,納蘭洛微依舊保持著盈盈笑臉,「我最討厭的便是,有人在我的地盤上,無視我的規矩,動我的人。你很有勇氣,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
「你這臭娘們,快放了我,否則,有你好看的……」話未盡,胡漢三的臉上又接連印上了幾個手掌印。
「醉紅樓今日可不比往日,來這裡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有他們的撐腰,我相信,即使在這裡真有什麼命案產生,那醉紅樓也會逢凶化吉的,胡漢三,你說是不?」說出的話充滿了溫馨,但那眸底卻依舊冷得讓人寒徹心扉。
「你,你想幹嘛……」胡漢三這下終於被嚇住了。汗水,悄悄蔓延到他的頭上。
「你說呢?」納蘭洛微不答反問。如同貓同老鼠的遊戲,深諳人心的她,就跟勝券在握的老貓一樣,逗弄著死期將至卻尤為可知的胡漢三。
意識到納蘭洛微說的話有可能不是說假的,從來都是恃強凌弱的胡漢三,此時也想焉了的茄子一樣,鬼哭狼嚎的求饒著。
納蘭洛微冷冷的舉起手,尖銳的利物,在陽光的掩映下,顯得格外的讓人膽戰心驚。
一記手刀,胡漢三便暈了過去。
哼,這樣的男人,進了醉紅樓,都讓人覺得掉價,只是沒想到,他能躲過龜奴的把關,悄然來到雅間!
「吳媽媽,胡漢三的事我就交給你了,記住,可以去找審商令或者當今狀元爺幫忙處理一下,這個年頭,有個靠山,做事總是比較方便一點的。然後,讓人把這裡收一收,等到晚上再重新對客人開放。」納蘭洛微細聲叮囑著吳媽媽。雅間發生這樣的事,萬一處理不好,影響可是很大的。看來這胡漢三還是得好好的和他溝通一下。但現在……回過頭,納蘭洛微看著不知何時便都已站在她身後的一臉忐忑不安的四個人,說,「都隨我去聽雨軒」說完,她便無視周圍人的討論,領頭走回了自己的住所。
回到聽雨軒,納蘭洛微率先坐在桌子旁,示意其他四個人也坐下,待靈兒一一奉上了茶水,納蘭洛微便開口說話了,「告訴我,現在你們四個是怎麼想的?是把自己依舊當作丫頭,還是妓女?」
四人沉默不語。
「還記得當初你們四個人來找我訓練你們的時候你們是怎麼說的嗎?」納蘭洛微頓了一下,繼續說著:「你們說,你們不想屈居於男人身下,做一個只供褻玩的玩物。所以,你們才會來找我,還記得嗎?」
「仔細想想當時的你們,對比現在的你們,決心都到哪去了?都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訓練你們,讓你們成為花榜,只不過是幫助你們把自己的潛力發揮出來,給你們提供一個供你們展示的平台,關鍵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努力的。想你們現在這樣,像你們現在這樣,琴棋書畫稍會皮毛,遇到點事就跟今天這樣,不知所錯,哭哭啼啼;這樣你們不覺得自己太危險了嗎?讓你們每人獨自負責一個雅間,是希望給你們更多機會鍛煉你們自己,磨練你們在應對場面和突發情況的應變能力。而你們卻一個個都不懂得珍惜。要知道,樓里的花嬌等級制可是跟花魁賽一樣,都是每年調整一次的,現在你們還年輕貌美,自然不擔心。但你們有沒想過,當有一天,你們青春不再,容顏老去的時候,你們還有什麼可以依託呢?才藝方面,你們不去想著更加精益求精的話,那遲早會被下面的人把你們擠下去的;能力方面,你們也曾是大戶人家的頭等丫頭,地位都不低的,相信你們來學起這些會更容易一些。不管在什麼境遇下,人最應該相信的就是我們自己,學會獨當一面,這樣,當你再遇到胡漢四、胡漢五……之流的,相信你也可以有足夠的定力和底氣,四兩撥千斤的把他們給擋了。言盡於此,機會是稍縱即逝的,你們都自己好好把握。」
「我一直都認為,實操演練遠比手把手的教,更能讓人學到東西。想要學會快速的控制大場面和突發情況,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首先要從自己拿手的東西開始入手。比如,你們的才藝表演。這樣,過兩天我讓吳媽媽安排我們5個人同台獻藝,到時你們好好領悟。從自己拿手的東西入手,我們才更有底氣,有了底氣,也就有了說不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