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很愛很愛你

「吧唧，吧唧」，楊果一步一個水印地走回到家。

關上門，他眼神空洞，無力地依著房門滑下，衣服上的雨水在門上劃出一道水痕。

早就猜到了陸雲冉會很生氣，但楊果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的剛烈。

楊果記得以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一句話：「一個男人最大的失敗，就是讓他的女人學會了堅強。」楊果曾經與陸雲冉海誓山盟，發誓再也不讓她一個人面對電閃雷鳴，而現在，陸雲冉頭也不回地沖入雷暴雨中，不願在他的身邊多呆一秒，這算不算是他最大的失敗呢？

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屏幕還能點亮，看來蘋果的防水性還是可以的。楊果按了那熟悉的十一個數字，話筒里傳來運營商的鈴聲。

「快聽電話啊……」楊果心中默念著。

「滴……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按掉了？

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再撥。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楊果木然地聽著電話里中英文重複播放著陸雲冉的手機已經關機的信息，手漸漸無力垂下。

到底是怎麼了呢？楊果腦袋如同亂麻一團，從沒有過的混亂。他抱著頭，伏在雙膝之間，就這樣獃獃地坐著。頭髮上、衣服上、身體上滴下來的水漸漸聚成了一個小水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哭聲傳入了楊果的耳朵。楊果這時候已經神魂不舍了，而琪琪的哭聲卻讓他的三魂七魄重新聚攏了回來。

茫然了一陣，楊果站了起來。也許是曲腿太久了罷，他站起來到時候感覺到下半身都麻了。跌跌撞撞著走進卧室，正要將哭鬧中的琪琪抱了起來，楊果才發覺自己全身濕漉漉的。他連忙跑到廁所里，將不知道浸了多少雨水的背帶跟衣服扯了下來，拿了一條幹凈的毛巾擦乾全身，換了乾爽的衣服，才回到了卧室。

這時候琪琪已經嚎哭了好幾分鐘了，楊果心中慚愧，抱起琪琪哄了起來。回到爸爸的懷抱，感受著爸爸熟悉的心跳，琪琪的哭聲漸漸停息了，楊果吻了一吻琪琪嫩嫩的臉上還沒有乾的淚痕，有些心疼地說道：「琪琪，你說爸爸是不是很混蛋啊？今天把兩個女孩子都給惹哭了。」

琪琪動了一下，楊果覺得有些不對，一股熱流似乎趟到了他的身上。

「糟糕！」楊果想起來，從醫院回來，還沒來得及給琪琪換上新尿布！先前那條紙尿布因為在醫院的時候琪琪突然便便了，然後讓楊果給收拾扔到了垃圾桶里，而他想著回來家裡再給琪琪換來著，結果出了剛才那麼一遭事，就給忘了！

楊果哭笑不得，他左手食指輕輕勾了勾琪琪的小鼻子，對她說：「琪琪啊，爸爸千防萬防，最終還是讓你在爸爸身上尿了一泡尿！」

自從跟醫院裡的護士學習照顧來琪琪以來，楊果一直很注意給她更換尿布，可是還是中招了。不過都說不讓寶寶尿淋過的爸爸不算合格的爸爸，楊果現在也算是完成了成為合格爸爸的一項里程碑式的任務呢！

只是剛換上來的新衣服就遭了秧，琪琪解決了個人問題后，整個人變得很快樂，被爸爸托在懷裡，手舞足蹈，沒長牙的嘴巴都咧開了。

「沒有牙齒！琪琪醜醜！」楊果鑒定完畢，又勾了勾她的小鼻子，惹得琪琪都把鼻子皺了起來，她也抬起手來，卻怎麼也夠不著爸爸的下巴。

被琪琪這麼一鬧，楊果心情稍微緩和了一點。他張羅著重新換了衣服，然後準備了熱水給琪琪洗澡。

雖然精神有點不佳，但為了琪琪，楊果還是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細心地做好了每一個細節，倒也沒有出現像不小心把熱水弄得溫度太高的情況。

服務完琪琪洗澡、喝奶、睡覺后，楊果也給自己收拾了一番。

洗完衣服從廁所里出來，楊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雨已經停歇了，但天色也暗淡了下來，夜幕已經在這座城市降臨。

翻開手機，楊果再撥打陸雲冉的電話，還是關機狀態，楊果的心又痛了起來。他編寫了一條簡訊，來來回回修改了好多回，最後只剩下短短的兩行字：「回到佛城了嗎？喝點薑湯，別感冒了。對不起。」

丟下手機，楊果深深吸了一口氣，沒讓眼淚流出來。都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這些天楊果為了琪琪為了女朋友，流過的淚水比他上初中以來加起來的還多。

不過，還有另一句老話不是這樣說的嗎？「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楊果的淚水泛濫，只是因為真的害怕，擔心交往了四年的女朋友就此離開，這一段感情對他來說太珍貴太沉重了！

這時候，楊果聽到腹中傳來的轟鳴聲，恍然發覺，自己一天沒吃東西了！

不過這時候，他也沒有心情做飯了，只是用青菜煮了一小鍋面，和著醬油簡單吃下。心情糟糕，吃什麼都覺得味如嚼蠟，楊果強逼著自己咽了下去，權當充饑了。

吃完洗完碗后，楊果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失望地看到沒有信息回復，他再打了過去，依然是冰冷的關機聲音。

心情低落的楊果拿起書，卻發現滿腦子都是今天陸雲冉淚眼模糊一臉決然的模樣，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閉上眼睛，又是陸雲冉衝進雨簾，漸漸消失了的背影，這一切睜眼閉眼之間都那麼栩栩如生，楊果無處逃避，也無處發泄，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她的電話，然後一遍又一遍失望地放下。

楊果呆坐著一個小時，手機也打了一個小時，終於，手機也沒電了，屏幕徹底黑了。

「唉……」楊果長長嘆了一口氣，爬起來插上充電器。

既然心煩氣躁，不如練拳好了，楊果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客廳空曠的地方站定了，默念心法。

「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

心中浮起了一個陰陽魚符，一陰一陽，陽魚眼陰，陰魚眼陽，緩緩流轉，循環不息。楊果的心緒也似乎被著陰陽魚符給吸收或者捋順了許多。

心中默念著心法，氣勁在經脈中隨著意念的指引運轉。

「掤！」楊果心念之下，右手緩緩由下往上，勁力渾圓，含而不吐，掌勢似變不變，隨時可以旋扭成拳，或指，或其他招式，掤到之時，雙肩下沉，雙臂如同圓弧，弓腿、松腰，動作緩慢卻暗含力道。

精神集中之下，楊果暫時沉浸在了拳腳之中。

他這次練拳的速度沒有清早時候那麼緩慢，雖然額頭也有些汗珠，但總體上不至於頭頂蒸汽騰騰，渾身濕透。

或許一整天沒有休息好，楊果打完十三式之後，也是感覺渾身疲軟，累得夠嗆。

他擦乾了額頭上的汗，拿起手機，電話另一頭的佳人依然杳如黃鶴。楊果神色黯淡，或許要是沒有琪琪需要他照顧，他就已經跑到外面的酒吧大醉一場了吧！縱然酒精無法澆滅心中鬱郁的情緒，但能讓人在最痛苦的時候失去知覺，混混沌沌之下，不需要再為情所困也是極好的啊！

楊果不知道自己打通了電話能夠跟陸雲冉說一些什麼。他是不可能說出放棄琪琪我們重新回到原來的狀態這樣混賬的話。可是除了說這個，還有什麼能夠讓陸雲冉原諒自己的呢？楊果真的想不到一個兩全的解決的辦法。

再一次刪刪改改，簡訊到最後只剩下了兩句話：「晚安，對不起。」

楊果頂不住身體的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

羊城的雨歇了，而佛城的雨依然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市中心一棟公寓里，陸雲冉穿著睡衣，靠著牆，坐在落地窗戶旁，眼睛紅彤彤的。

下午時候，一路混混僵僵收穫了許多奇怪眼神的她，狼狽地回到了佛城自己的房間，然後一整天沒有吃過一口飯的陸雲冉就在窗前坐到了現在。

透過被雨水打花了的窗戶，望著漸漸燈火通明的外面，雖然已經換下了濕漉漉的衣服，雖然房間很暖和，陸雲冉卻覺得，這座她奮鬥了一年的城市好寒冷好陌生，就像那座她學習和生活了四年的城市一樣，很大卻找不到自己能夠歸屬的地方。

她不開手機，她也不知道跟楊果說一些什麼，只是想起楊果就好心疼。她腦海里滿滿的都是最初那幾年，楊果給她買生日禮物，陪她壓馬路，為她吃醋，那些傻傻獃獃的模樣。但現在，楊果怎麼就好像變得好陌生了呢？她似乎想抓住記憶里的那個笨的可愛的楊果，曾經那個他喊過她「姑姑」、她喊過他「過兒」的楊果，雖然就在眼前，近在咫尺，但是就是抓不到，一下子又飄走了。

陸雲冉明白，楊果沒有變很多，只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一個女孩，一個嬰兒，一下子變得好遙遠。兩個人拚命向前伸的手，怎麼也碰不到了啊！

她打開了手機，看到了好多未接來電，也看到了楊果透著掙扎的兩條簡訊，沒有回復。開啟音樂播放器，奶茶劉若音的真摯清澈的歌聲從手機背後的喇叭里飄了出來。

「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你也就不再需要，為難成這樣子。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捨得讓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

陸雲冉的淚水再次傾注而下，心如刀割，但思想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地球上兩個人，能相遇不容易。

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牽絆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

歌聲邈邈，依著窗的佳人心神也似乎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