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國策問答

趙府花園內，下人們將碗筷撤下換上茶水，李世民對張誠孝道：「讓護衛離遠一些，朕和趙志有事要談。」

張誠孝應了一聲走出涼亭，讓護衛撤到十丈以外，並且親自把住涼亭的出口。趙志見李世民搞的嚴重，也不自覺的嚴肅起來。

只聽李世民開口說道：「朕看過長樂的信后，不是很明白，所以才會來這裡和你當面談談。」

趙志道：「那不知陛下有何不解之處？」

李世民玩味兒的一笑道：「不解？你是要給朕解惑么？你就不怕朕嫉賢妒能？」

趙志道：「陛下，術業有專攻，這世上沒有全知全能的人。而且您是誰啊，您是以開明著稱的大唐皇帝陛下。所以臣無須畏懼。」

李世民笑道：「趙志啊，你知不知道就這句話就可以定你個蔑視君主的罪名。」

趙志一愣道：「不是吧，我沒有說什麼對您不敬的話啊！」

李世民沉聲道：「第一，你說這世上沒有全知全能的人，那就是把朕當做凡人。第二，你說對朕無須畏懼，那就是說你不敬畏朕。就這兩點朕就可以置你的罪。」

趙志聽得心裡暗嘆一聲想到：以前那些都是胡蘿蔔，這回改大棒了。得，那咱就接著吧。

想通此節趙志趕緊做惶恐狀道：「臣無知，冒犯陛下，懇請陛下責罰。」

李世民一笑道：「算啦，朕念你乃是無心，便不降罪於你了。」

趙志做感激狀道：「臣，謝陛下隆恩。」

李世民道：「好了，現在把你的想法和朕詳細的說說吧。」

趙志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臣斗膽請問陛下，可知為何從古至今無一朝可傳萬世？」

李世民沉思了一下扭頭向李麗質道：「嗯，長樂以為為何啊？」

李麗質想了想道：「應該是因為後世帝王昏庸，任用奸臣，敗壞朝綱所致吧。」

李世民點了點頭又對趙志道：「長樂所說你以為如何？」

趙志偷偷的翻了個白眼道：「臣認為，公主所說正確，但過於片面。」

李世民道：「哦，那應如何解釋？」

趙志道：「臣認為那是因為一句話。」

李世民道：「何話？」

趙志道：「此話便是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李世民奇道：「此話竟有如此魔力？竟可使天下因其而亂？」

趙志道：「臣請陛下想，秦之前可有庶民稱王，稱帝者？」

李世民想了想道：「沒有。」

趙志道：「可秦之後呢？漢之劉邦，不過一停長；漢之王莽，不過一弄臣；漢之劉秀，過不一貧困的皇親後裔；魏之曹操，閹宦之後；蜀之劉備，織席販履之徒；吳之孫權，一漢將之後；晉之司馬，弄權盜國之輩；隋之楊堅，奪孫之江山。為何？」

李世民沉聲道：「你說為何？」

趙志道：「皆因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而起！」

李世民道：「你不覺得有些牽強么？」

趙志搖頭道：「不，臣認為正是有了這句話和劉邦的問鼎大寶，才讓那些有野心的人們看到，原來皇帝並非是什麼上天指派的，而是靠實力和手段去爭取來的。」

李世民盯著趙志道：「你可知道，只你此話便可被誅九族。」

趙志坦然道：「此話臣只對陛下一人說而已，另臣全家只剩臣一人罷了。」

李世民看了趙志一會兒笑道：「呵呵，小子你記得這種話，不可對他人言之。」

趙志道：「臣，謝陛下提醒。」

李世民看了旁邊偷偷擦汗的李麗質一眼對趙志道：「嗯，你繼續說。」

趙志道：「是，陛下。那麼剛才所說那些人為何非要坐這個皇帝呢？要知道他們為了這個帝位，父母妻兒被殺，兄弟朋友被害者多已，這些都是為何呢？」

李世民道：「嗯，為何？」

趙志心想：你還挺配合，說道：「權利，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以使其為所欲為的權利！」

李麗質一旁插言道：「我覺得他們的權利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大吧？」

趙志道：「公主為何如此說呢？」

李麗質道：「相權不是可以制約皇權的嗎？」

趙志笑道：「制約？那是遇到明君，隋煬帝楊廣被相權制約過嗎？」

李麗質想了想道：「沒有。」

趙志道：「正是因為這個權利太大了，才使得全天下有野心的人們就像是野狗一樣對其虎視眈眈念念不忘，甚至賭上全部身家也在所不惜。」

李世民和李麗質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趙志接著道：「這些人雖然有野心驅使者，但也有為了自保者。」

李麗質奇道：「為了野心我能理解，但為了自保這個怎麼說？」

趙志道：「因為皇帝的權利太大，大到沒有什麼可以對其形成制約，所以這使得很多手握重權者心中不安。因為他們手中的權利雖大，但大不過皇帝一句話；他們的實力再強，也強不過皇帝的一個想法。他們不想受制於人，除非他們可以和皇權相抗衡，但這世上有么？有，那便是新的皇權，也就是自己當皇帝。」

李世民道：「繼續。」

趙志接著道：「想通這些，我們再回頭來看如何傳萬世基業這個問題。想要傳萬世基業第一，使得這個帝位不再那麼耀眼，也就是說要讓那些人不要總是把目光盯著這個帝位。第二，得有東西可以制約皇權，讓那些人們可以不用在人人自危。這兩點陛下目前都已經做到了，但是您靠的是您的人品和心胸。就是說您是靠您的個人魅力征服了所有人。可是您的後代呢？」

李世民皺眉道：「可是如此一來，沒有了皇權，那還是皇帝么？」

趙志笑道：「皇帝？陛下熟讀歷史應該知道，漢末三國孫堅得到傳國玉璽，結果被各諸侯追殺；可當漢獻帝逃出長安時卻無人問津，結果是當時勢力不強的曹操將其至於掌中。漢獻帝幾次異手可曾有過皇權？」

見李世民皺眉沉思趙志道：「皇權是什麼？是實力！沒有實力，那所謂的皇權就是個笑話。」

李麗質道：「你又說要制約皇權，又說要皇權擁有實力，這不自相矛盾么？」

趙志笑道：「我說的這個實力不是指皇帝本身。」

李世民道：「那你指的的什麼呢？」

趙志道：「皇族！」

李世民道：「皇族？」

趙志道：「不錯，把皇權拆開，分散，這樣就可以使得皇權看上去好像是被削弱了，但是卻把分開的那部分權利轉移到了皇族身上。」

李世民道：「你詳細說來。」

趙志道：「是，我的意思是說，皇帝就像是一個高級別的官員他和其他的官員一起管理國家，但是真正掌控國家走向和利益的卻是朝廷背後的皇族和其他勢力。」

李世民皺眉道：「其他勢力？」

趙志道：「對，陛下您深懂平衡之道，應該知道一家獨大的危害。」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可是皇族沒有了權利，他們又如何控制國家呢？」

趙志道：「資源。」

李世民道：「怎麼講？」

趙志道：「比如皇族控制著整個國家六成以上的鐵礦和四成的稅收，您說皇族是不是就相當於擁有了在國事上的話語權。」

李世民道：「不錯，但是你又如何保障這話語權。」

趙志道：「不愧是陛下，問的好。（小小的拍個馬屁）這不僅僅是皇權，其他的勢力也會有此擔心，所以這便需要一套相對的制度和法律。」

李世民想了想道：「還不保險。」

趙志道：「陛下指的是軍權吧？」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閃道：「不錯。你又如何解決。」

趙志道：「第一，分權。第二，改革軍隊制度。」

李世民道：「如何改革？」

趙志道：「我大唐現在實行的是府兵制，這對於剛剛穩定下來的國家很好。可是時間一長問題就出來了，首先這樣雖然保證了兵源，但是卻限制了百姓的發展。您想，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當兵的，也許這個士兵的兒子是個經商天才呢？結果使得其戰死沙場，那不是國家的損失么？」

李世民想了想道：「嗯，有理。」

趙志道：「其次，兵士的素質，那種半農半兵的軍士，怎麼比得過那些專門挑選，嚴格操練的正規軍呢。」

李世民道：「嗯，確實，可如何實施呢？」

趙志道：「實行義務兵制。」

李世民道：「詳細說。」

趙志道：「義務兵制，是凡適齡青年都必需服兵役兩年或三年，此為其義務。臣的建議是年滿二十者為數，這樣不僅可以增強全民的素質，還可以實現藏兵於民。到時只要一紙動員令將那些退役的兵士再次徵召，並加以簡單的訓練，我大唐便可立即擁兵千萬，試想這天下誰敢與我為敵。而且部隊可是最為磨練人的地方，在那裡他們不僅可以鍛煉其身體，還可以磨練其心性。讓其習慣遵守規矩，並為其傳輸忠君愛國的思想。」

李世民聽到這裡臉色有些泛紅道：「不錯，朕可以安排飽讀之士對其進行教育…」

李世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趙志打斷，趙志道：「不，不，不，陛下，那裡不需要飽讀之士，您別忘了那可是軍隊，您讓一幫子滿口之乎者也，仁義道德的酸儒去教育兵士，那被他們教出來的兵士還能上戰場嗎？面對敵人他們還下得去刀嗎？」

李世民一愣道：「是啊，那樣的兵士都成了謙謙君子了，又如何能打的仗呢。」

趙志道：「臣建議在軍隊設置政委和教官，政委就是專門教育兵士和掌管軍紀的，教官就是專門操練兵士教與其戰場技能的。而駐防的將領則只有調兵權，沒有練兵權。」

李世民道：「嗯，你這是為了防止將領擁兵自重。」

趙志道：「不僅如此，如果是沒有上峰命令的情況下，政委還有權拒絕執行調令。」

李世民道：「那這個政委不是權利很大？」

趙志一笑道：「其沒有帶兵和調兵權。」

李麗質道：「那不就是監軍么？」

趙志搖頭道：「差不多，但是以前的監軍多為朝廷指派的文官。有權無實不說，還不懂軍旅瞎參合。而我所說的政委乃是出自軍隊，但卻自成體系。他們直屬上級的政委和兵部的委員會。如果陛下再把地方的軍政二權分離開來，那麼地方便可無憂已！」

李世民道：「軍政分離？」

趙志道：「不錯，動亂年代需要權利集中，這樣方便管理。可是在和平時期這樣便使得地方官員的權利過大，影響國家政令的通行和安全。所以臣建議軍政分離，使得軍依賴於政的後勤，政依賴于軍的保護，再以獨立的司法機關作為維護和調和。成三足鼎立之勢，那麼只要官風不敗壞到使百姓生存不下去的地步，地方便可安定已！」

李世民思索了一會兒道：「軍，政，法三足鼎立？」

趙志道：「不錯，其實此法同樣適用於中央。軍和政相互依賴，相互制約，法對其二者規範，讓無論那一方出現問題或者矛盾都可以做到有法可依，使得二者不會出現扯皮的事情發生。」

李世民又沉思起來，過了大約盞茶的功夫才開口道：「你的意思是，無論中央朝廷還是地方都讓其管軍的只管軍，管政的只管政，再設立一個獨立的律法部門對其進行約束，對么？」

趙志道：「陛下英明，確實如此。」

李世民道：「可這樣一來，三方都互不統屬，那麼又如何調配呢？」

趙志道：「嗯，這裡其實還有一些東西，比如我的老師稱為內閣的部門。」

李世民道：「哦？說說。」

趙志道：「內閣的職權就是制定國家的發展方向，也就是謀划國策。當其將國家未來一段時間的規劃制定出來后，再交與國會，這個國會便是由皇族和其他的勢力代表組成。內閣把規劃交給國會審核，國會通過後，交與外閣執行，外閣便是軍政法統一領導衙門。」

李世民道：「那外閣不是一家獨大了么？」

趙志道：「不會的，內閣只有制定權，國會只有審核權，外閣只有執行權。換句話說就是內閣和國會無法直接指揮外閣的各個實權部門，外閣也不能擅自執行超出內閣規劃的命令，而國會要是不通過那一切政令全是白搭，所以我前面才說真正掌握國家的是皇族和其餘勢力。」

聽完趙志的話后，李世民端起已經涼掉的茶水，毫無所覺得咗了一口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