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生變數

如此又過了幾日，方適已基本背熟了障眼法的口訣。公孫勝得知羅真人收方適為徒后，心中也是替方適好生歡喜，連連祝賀。這日，晚課過後，方適一人獨在屋內，雙目緊緊盯著一塊石頭，心中默念著羅真人教的障眼法口訣，猛地大喝一聲：「疾！」只見那石頭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變成了一錠金元寶。

方適一蹦三尺高：「哈，成功了！我成功了！」他正心中暗爽，耳邊傳來了敲門聲：「一休在么？」方適忙將那金元寶放入懷中，心想：「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我。」打開門來一看，原來是一個道童，他向方適一稽首，道：「一清，師父喚你前去。」

方適忙收拾了一下，跟隨道童進了羅真人歇息的松鶴軒。羅真人見方適來了，揮揮手讓道童退下。方適抬頭看羅真人，發現他平日里一直掛在臉上那種嬉笑的表情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方適心中一咯噔：「什麼事能讓師父如此擔憂。」

羅真人緩聲對方適道：「一休，你還記得你那日跟我說的那個夢么？」

方適一聽，脫口問道：「師父，難道你想出那句讖語何解了？」

羅真人搖搖頭，道：「這個我尚無眉目，今日我找你來，是因為我這幾日夜觀星象，發現天罡、地煞諸星中，有幾顆閃爍不定，恐有變數。」

方適心中一緊，道：「師父，這是否會影響一百單八魔星相聚？」

羅真人沉聲道：「是否影響魔星相聚，我一時還拿捏不準。不過今日找你，正是想讓你去化解這些變數。」

方適愕然道：「啊，師父，你沒開玩笑吧？讓我去化解變數？我什麼都不會啊。」

羅真人正色道：「一休，你雖身無長技，但上天讓你從來世而來，必有緣由，故此次化解變數，確保這一百單八魔星相聚一事，非你莫屬。」

方適還待再問，羅真人卻不搭理，長袖一揮，方適只覺自己猶如騰雲駕霧，耳邊聞得呼呼風聲，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他方才雙腳踏地，卻是已身處野外，方適四顧張望，哪還見那羅真人、紫虛觀，他心想：「怎的一眨眼的功夫我竟然已下山了？只記得師父說要我化解變數，但他都不曾詳說，這讓我如何是好啊。」好在眼前不遠處，便有一座酒店，方適心想：「還是先向店家打聽一下，此處何方，看看有沒有線索。」

他行了幾步，離那酒店近了，只見那酒店門口，挑著一面招旗，上頭寫著五個大字，方適一見那五個大字，心中驚喜交加，只有一個念頭：「原來是這位好漢哪！」原來那招旗上寫著方適再熟悉不過的五個大字，道：「三碗不過岡」。這可是方適幼時偶像武松，在打虎之前喝酒的地方！

方適快步進入酒店，那店家見來了客人，忙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道：「客官，一個人么？快裡面請！」

方適卻似未聞他說話，一雙眼睛在店內掃了三四個來回，店內空蕩蕩的，不見一個客人。方適沒見到偶像武松，心中不由好生失望。他嘆了口氣，進了酒店，找了張靠里的桌子坐下，隨便點了些湊合著吃，他心想：「先前看到招旗只顧自己高興，也不知現在是何時，那景陽岡上的老虎不知是死還是活，可不要已經給武二哥收拾了，自己空歡喜一場。」他正要開口來問那店家，景陽岡上是否還有虎患，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大喝，好似晴空響起一個霹靂：「主人家，快把酒來吃！」

方適聽了渾身一震，忙抬頭朝門口看去，只見門口立著一個大漢，手中拿著一條哨棒，他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端的是英雄好漢，氣度不凡。方適見他如此相貌，心道：「這人相貌不俗，以外貌推測，倒與書中所繪的武二哥頗為相似。」

那大漢進了酒店，大大咧咧地一坐，將哨棒往腳邊一靠。店家忙上前，把三隻碗，一雙筷子，一碟熱菜，放在他面前，那三隻碗內早已倒好了酒，大漢拿起一碗，一飲而盡，道：「這酒好生有氣力！店家，再來點吃的！」方適心道：「無論此人是不是武松，總是一名好漢。」有心結識他，故在一旁喊道：「店家，給這位好漢切二三斤熟牛肉，賬記我頭上！」

那大漢也不推辭，舉起一碗酒，向方適示意道：「多謝了！」方適忙舉碗回禮。

不一會兒，店家便將熟牛肉送了上來，大漢只管大口嚼吃，吃的口乾了，便一仰頭，幹上一碗酒。如此這般，一眨眼的功夫，大漢桌上的三碗酒已經底朝天了。大漢見沒酒喝了，敲著桌子喊道：「店家，怎麼不上酒了？」店家上前，小心回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小店這裡酒只賣三碗。您若要吃肉，只管吩咐，小的這就切來給您添上，酒卻實在不賣了。」

方適在一旁給大漢幫腔道：「是怕我們沒錢么，放心，這位好漢的酒錢我都包了，你只管上酒就是。」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元寶來，在店家面前一晃。這錠金元寶便是他先前使障眼法變出來的，故花起來毫不心疼。那店家何時見過如此大的手筆，兩眼直直地盯著那元寶看，喉嚨里咕噥一聲，咽了咽口水，卻仍是堅持道：「不賣不賣，只賣三碗。」

大漢見那店家是鐵了心的不賣，奇道：「這倒怪了，送上門的生意不做，你到底是何原因？」那店家道：「二位客官，你們可見小店的招旗上明明寫道：「三碗不過岡」。」大漢道：「方才見了，正要問你呢，這是何名堂？」店家答道：「俺家的酒雖是村酒，但酒勁絲毫不遜色於陳年老酒，凡是來我店裡吃飯的客人，吃上我三碗酒，定是醉的不省人事，過不得前面的山岡。因此叫做「三碗不過岡。」因而來我店裡的客人一般只賣他三碗酒。」

大漢聽了哈哈大笑，道：「你這是睜眼說瞎話，我不剛吃了三碗，怎麼一點事都沒有？」店家道：「客官，非是我不給你吃，而是我這就叫做透瓶香，又叫做出門倒。初入口時，醇酞好吃，但稍加片刻，後勁十足，讓你出門就倒。」大漢怒道：「胡說八道！我偏要喝他個夠。」說著伸手一推，那店家擋不住他的天生神力，一連退了十幾步。方適連忙上前扶住，伸手將那金元寶塞在店家懷裡，道：「便讓他喝吧，放心，我看著他呢，這酒錢都算我的，你不用找了。」店家見大漢蠻橫，又見方適出手闊綽，便不再阻攔，那大漢要喝，便給他滿上。

大漢喝得痛快淋漓，見方適坐在一旁，不住地打量自己，他念著方適先前幫自己買酒喝的情分，笑道：「兄弟，幹嘛干坐著，相逢便是緣，過來一同喝上一碗。」方適一聽，求之不得，忙端起自己的碗，坐到了大漢一桌，他先自報家門：「在下方適，江湖上人稱「泥菩薩」。」他也不管自己這個名頭響不響亮，反正有綽號聽起來總顯得江湖味足一點。那大漢眯起眼，思量片刻道：「恩，這泥菩薩的綽號，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不過記不真切了，看我這記性，哈哈。」方適聽他話語，便知他性情率直，並沒有聽自己一報姓名，便是口稱久仰久仰，心中不由對他好感又增了幾分，他穩了穩神，問出那句一直埋藏在心中的問題：「不知好漢尊姓大名？」

大漢一仰頭，又幹了一碗，一抹嘴，說出了那個方適期盼已久的答案：「在下清河縣，武松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