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宅子外的院落里很快響起了那名管事高亢的慘叫聲。
在大乾王朝的疆土內，所有的高門大族裡都會隨處常備著用於執行家法或者族規的板子以及戒尺。
所有簽訂了主僕契約的僕從，無論是死契還是活契，本身都會受到這種家法又或者族規的約束，任何家法又或者族規的執行，只要沒有牽扯到人命的問題，官方便基本上不會介入。
當然，即便出了人命的問題，只要沒有人上告，官方力量也同樣懶得理會。
誰也不會閑著沒事，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因此在這些高門大族裡，私刑是很常見的事情。
大乾王朝的律法中，其內容的核心部分，便是維繫皇權以及保護特權階層的利益。
皇族要保證自身統治的穩定，除了愚民和限制武力以外，最好的方式，無疑就是以自身為中心，鉤織出一個巨大的、相互交錯不可分割的利益圈子。
只要有人類存在的地方，自然就會有這種不斷演化出來的階層差異。
這是很正常的。
夏凡在安排完了血手后，便也出了宅子，站在不遠的地方，親眼看著血河動用私刑。
管事在被打板子的同時，一邊慘叫一邊同夏凡叫著屈，聲淚俱下的摸樣看起來很是凄慘。
然而夏凡卻對此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的在一旁看著。
不過對這名管事的私刑倒也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共才剛打完了二十多板子的時候，夏俊凱便已經快步沖入了院子當中。
沒錯，就是沖！
一直以來在夏家內都表現的很是溫文爾雅的夏俊凱顯然沒有料到夏凡居然會如此的簡單粗暴，這多少讓他衝進來時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住手！停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裡會傳出慘叫的聲音！我在外面大老遠的都能聽到！」
剛剛衝進院子的第一時間，夏俊凱就看到了院子角落裡的李明達，臉色不由的更加難看。
李明達被拍板子的部位已經出現了大片的血痕，單薄的粗布料對這種板子的緩衝力道基本為零。
儘管血河並沒有動用武師的力量，只是單純的以普通人的方式在進行著刑罰，但如果一百板子真的拍實了，就算李明達不當場死亡，也勢必要落得個半身不遂的下場。
此時雖然僅僅只打了二十多板子，李明達卻已經嘴唇發紫，臉上沒有了絲毫血色，整個人被那種鑽心的疼痛折磨的眼神都有些渙散。
身為管事，在夏家的僕從中也算是頗有身份的人，更何況他還搭上了夏俊凱的線，李明達平時的生活縱然算不上奢華，卻也絕對稱得上優渥，又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慣於享受的人，對於痛苦的承受能力，自然遠不如普通人。
血河在夏俊凱衝進來后的第一時間便已經停了手，夏凡則是微微眯起眼睛后，笑呵呵的欠身道：「見過大哥，這大早上的，大哥怎麼有空跑到我這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在外面聽到了你這院子里的聲音，所以過來看看。這不是百獸園的李明達嗎？他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懲戒他？」
夏俊凱裝作一無所知的皺眉問道，說話的語氣彷彿和李明達完全不熟似的。
「懲戒個下人而已，還需要什麼理由？」
夏凡一撇嘴，笑容斂去后，看起來有些不爽的說道。
「二弟！我夏家一向以寬仁治家，對待下人，一直是有功必賞、有過才罰！你這般沒有任何理由的，只憑藉自己喜好便隨意對下人進行懲處，是不是太過分了？」
夏俊凱沉聲訓斥道。
「什麼叫只我憑藉自己的喜好？」
夏凡的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夏俊凱。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怒聲繼續道：「大哥！你不知道這傢伙有多可惡！我把百獸園交給他管著，是對他的信任！可這個傢伙呢？他是怎麼回報我這種信任的？百獸園建立至今一共才四年的時間，可你知道他用我的名義花了多少錢出去嗎？三萬七千五百兩！真把我當白痴了嗎！」
夏俊凱微微一怔，扭頭看了慘兮兮的李明達一眼，目光閃爍了下后，開口問道：「怎麼會花出去這麼多？」
「我怎麼知道！」
夏凡看起來很是煩躁的揮了揮自己的雙手。
「沒有賬目嗎？不管花了多少錢，賬目總該是有的吧？若是有問題的話，賬目上肯定能夠體現的出來才是。」
夏俊凱的臉上透著關心的神色，只有眼角最深的地方，才能夠看到那麼一絲詭異的神采。
「咳咳……這個……賬目確實是有。」
夏凡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那查賬就是了。只要賬目有問題，自然就證明李明達有問題，到時候你再懲處他，誰也不會多說什麼。」
夏俊凱看似一臉不解的說道。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看得懂那些賬目！不過就算是看不懂，我也知道三萬七千五百兩這個數目肯定有問題！一定是這個李明達從中做了什麼手腳中飽私囊！」
夏凡很是不滿的叫道。
「二弟，這可不行，這隻能算是你自己的猜測，沒有明確的證據，猜測便不能成為懲戒下人的理由。這種做法，在家族內是絕對不允許的。」
夏俊凱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不管！什麼狗屁證據！我的猜測就是證據！大哥你別攔著我！一百板子下去，沒有證據，我也給他打出證據來！這種混賬東西，必須殺一儆百，以儆效尤！血河，你還站在那幹嘛？繼續給我打！」
夏凡臉色一板，直接耍起橫來。
「大少爺！大少爺您救救我啊！大少爺您要為我做主啊！我……我冤枉啊！」
原本隨著夏俊凱衝進院子里，而臉色稍微有些好轉的李明達頓時被嚇了一大跳，不管不顧的大聲嚎喪起來。
夏俊凱自然不可能讓血河繼續動手，直接攔在了血河的面前，同時看著夏凡，很是不滿的說道：「二弟！真按照你說的，豈不是成了屈打成招了！如果是別的事情，當哥哥的自然依你，但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荒唐！凡事都要講一個規矩，胡鬧也要有一個限度！如果你繼續這般蠻不講理，我就只能將這件事提請長老會進行裁決了！聽話，這事還是就這麼算了吧。」
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實際上夏俊凱的心裡卻是無比的期望夏凡能夠繼續胡攪蠻纏下去。
唯有如此，才能借之將這件事情徹底鬧大，繼而加倍的打擊夏凡在夏家內的形象。
「算了？憑什麼算了！提請長老會就提請長老會！我才不怕這個！」
夏凡彷彿根本就沒過腦子一般，接著夏俊凱的話就喊了出來。
果然！夏俊凱心下一喜，想著自己當真是了解這頑劣衝動的弟弟，就知道只要語氣稍微衝上一些，便不愁達不到目的！
心裡雖然這麼想，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看著夏凡那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夏俊凱狀似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嘆了口氣，一邊俯身將李明達攙扶了起來。
隨後看著滿面怒容的夏凡，沉聲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帶著李明達去提請召開長老會，二弟，我實在是對你有些失望。」
「哼！」
夏凡的回答是一聲冷哼，只是聽起來，多少有點色厲內荏的味道。
夏俊凱再次搖了搖頭，這才扶著李明達轉身朝著院外走去。
就在轉過身後的第一時間，夏俊凱的臉上便浮現起了快意的笑容。
而與此同時，夏凡臉上的怒色也完全被一抹嘲諷的笑容所取代。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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