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探酒店
夜色更加深沉。
戰鬥就在今夜開始。
吳起緩緩地走過一條條似乎沒有盡頭的城區街道,穿過一個個荒涼、衰敗的廣場,終於看到了一條上坡的小路,路邊的台階經過幾十年的踩踏,已經磨損了,台階旁的欄杆也已經塌下來了,他遠遠地看到了景區所在的那個山頂,在黑暗中的輪廓已經模糊。路邊有一些已經發黑了的、由藍白兩色構成的路牌,但那些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眼下他注意到的是一些在街上遊盪的人和他們那陌生而陰沉的面孔,還有高掛在一些歷經多年日晒雨淋的棕色大樓上的一些寫著外國字的招牌,都是樓里一些很古怪的商店的招牌。
吳起不時隱隱約約地看到山腰上的酒店破敗的正面,或是垮塌的露台,但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一個。當他向一個店主問起景區的事時,那人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越往高處走,那些地方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奇怪了,一條條小巷構成了一個紛亂的迷宮,而那些小巷都遠遠地向南面延伸過去。
他再次向一個店家打聽景區的事,而這一次,他確信了那些聲稱對此一無所知的人都是在騙人。那個深色皮膚的人臉上露出一種驚慌的神情,同時他又試圖要掩蓋他的恐懼。
吳起提著裝了足球的網袋的手慢慢握緊,他心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看來那個景區果然有問題,而不僅僅是網上所言,僅僅是失蹤了些人而已。
隨後,吳起一頭扎進那些髒亂的、沒有鋪石磚的小巷裡,向山上跑去。有兩次,他甚至迷路了,只能選擇一直高處走。終於,他看到了赫然聳立在山頂上的酒店,以及矗立在一條小巷盡頭的一個大石垛。此時他正站在一個無遮擋的露天廣場上,廣場上很奇怪地鋪著鵝卵石,在遠端的那一側,有一堵高牆。
那座空蕩蕩的酒店已經處於一種極其破敗的狀態。一些高大的石拱壁已經塌了,幾個精美的尖頂飾也掉在了發黃的雜草叢裡。厚重的大門仍是完整無缺的,而且關得緊緊的。在那堵牆的頂部四周,有一道生了銹的鐵柵欄,柵欄的門就在連接廣場的台階的頂頭上,能看到門上有一把掛鎖。
從柵欄門通向酒店的小徑全被荒草覆蓋了。到處是一片荒涼和破敗,看著那黑糊糊的、沒有藤蔓的高牆,吳起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兇險。
吳起想起了一個帖子里說這個酒店現在是惡魔居住的地方,還留有惡魔的印記,那個發帖人本人更是曾經從他朋友那兒聽說過一些關於酒店的神秘傳說以及一些風言風語。
幾年前,酒店剛剛破產,曾有一個很邪惡的教派在那裡活動,那是一個違法的教派,據說能召喚邪惡的東西,那些東西來自某個不為人知的黑暗深淵。
警方曾經過來抓捕過,可惜一無所獲,也曾有一個很厲害的和尚來驅魔,但沒有任何結果,後來那個和尚也不知所蹤。政府又沒有多餘的財力將酒店拆除,只能順其自然了。後來,人們開始注意到在這個地區不時地會有些去試膽的人失蹤,於是便有了很聳人聽聞的言論。
政府最後還是做了些調查,最後發了告示,說這個區域曾經降過強烈的酸雨,那些酸雨里可能含有劇毒,對這個區域造成了一定的危險,並警告人們不要去那裡試膽,至於山上的那些廢棄的酒店、農家樂之類的就不管了,讓它們在多年後自然倒塌或者經濟形勢好轉的時候再次修復。
應該就是這裡了,吳起沿著酒店的外圍慢慢轉著,整個區域就這家酒店最為龐大,從寬敞的大堂和酒店前寬闊的廣場依稀可見當時的輝煌。如果落單的獸化人要隱藏的話,這裡是最好的地方。吳起在酒店後面發現了他想要找的入口。那是一個地窖的窗戶,沒遮沒蓋的。
吳起小心地探頭往裡看,看見了一個像無底洞似的蜘蛛網的世界,還有微微地反射著夜光的塵土。他看到了碎石頭,舊木桶,破盒子,還有各式各樣的傢具,所有的東西都覆著厚厚的灰塵,看不出清晰的輪廓了。
靜靜地聽了一會,吳起便從窗口爬了下去。這個拱形地窖很大,沒有劃分隔斷,右手遠端的一個角上有一條漆黑的拱道,顯然是通到上面去的。地窖里還有些廢棄的木質酒桶還有幾個空空蕩蕩的酒架,看來這個地窖在幾年前是這家酒店的酒窖。
置身於這個巨大的神秘建築中,吳起感覺到一種令他很不舒服的壓抑,但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小心地四周搜尋著。他在灰塵中找到了一個依然完好的木桶,把它滾到了那個打開的窗口前,好方便他出去。隨後,他打起精神,盡量避開密布的蜘蛛網,斜穿到那個拱道前。無處不在的塵土快要把他嗆死了,身上還是掛滿了討厭的蛛絲,他爬上拱道上那些已經破爛的台階,進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他沒帶照明的東西,只能用手小心地摸索。拐過一個90度的彎之後,他感覺到前面有一個關著的門,又經過一番摸索,他找到了門的推手。門是向里開的,門后是一條陰暗的走廊,走廊兩側都是被蛀壞了的嵌板門。
一上到底層,布萊克就迅速地開始到處搜尋。內屋所有的門都沒上鎖,所以他可以自由地進出各個房間。酒店隱藏在地下的巨大中殿簡直就是一個嚇人的地方,天花板上、牆壁上,到處都是依稀可辨的油畫彩飾。精緻的古典式吊燈映襯著金碧輝煌的房間,氣氛隆重而豪華,幾乎是完全按照法國18世紀時巴洛克城堡的式樣布置的。
吳起完全沒有料到在這家酒店下面居然隱藏著一個神秘、令人充滿幻想的世外桃源。
巨大的舞池、數千台各式各樣的老虎機、可以圍上一百人大的輪盤上全都堆積著塵土,巨大的蜘蛛網掛在大廳中央的巨型水晶吊燈上,纏繞在林立的哥特式圓柱上,少許露出的金碧輝煌反射著那微弱的夜光,給這片沉寂而荒涼的景象披上了一層可怕的、灰暗的光。
吳起無法想象當初建造這個賭場究竟花了多少錢,又有多少豪富巨賈在這裡揮金如土,現在卻荒廢成如此地步。而且這裡雖很陰森荒涼,卻不是吳起所期望的景象,這裡太安靜了,有一股重重的霉味,似乎很久都沒有人踏足其中。
吳起把大廳整個查過一遍之後,便穿過遍布灰塵的、神奇鬼怪的走廊,走到了更下層,在那兒,他看到了一個門,還有樓梯。他估計可能通向酒店的庫房。下樓梯的過程中,他被嗆得夠嗆,灰塵實在是太厚了,而且在這麼狹窄的地方,蜘蛛似乎也變得更勤勞了。盤旋向下的樓梯都是又高又窄的水泥台階,下完樓梯,再轉了幾個彎走了一段,來到了一條黝黑的走廊。
地上有兩路新鮮的腳印從走廊穿過,吳起蹲了下來,他把足球擺在自己的腳邊,仔細地看著這兩路腳印。
兩路腳印一大一小,顯然是一男一女,從腳印的新鮮程度上看,這兩人離開這裡不過十分鐘左右。從深淺程度上以及腳印的痕迹來看,這一男一女走過去的時候都嚇破了膽,兩人是一前一後沿著走廊邊緣摸索著前進的,吳起抬起頭一看,果然在走廊的沿壁上看到了兩人留下的手印。
真是不知死活,這裡可不是試膽的好地方。吳起的臉色嚴肅起來,很顯然留下這兩路腳印的人可能是一對過來試膽的無知年輕人。
這裡不是鬼屋,而是可怕的獸巢,是死亡之地。
吳起站起身來,嚴肅著臉看向走廊那黑漆漆的盡頭,他聞到了走廊盡頭傳來的淡淡的腥味。
果然來對地方了。
打開黑色的網袋,將足球拿了出來擺在地上。吳起再將衣服反穿然後戴好連衣帽,露出裡面純黑色的里料,吳起在衣服的胸口輕輕一按,整件衣服迅速收縮,變成了一套緊身戰鬥服。
吳起將黑色網袋的一個搭扣解開,整個網袋立刻解體,變成了一團黑色的絲線,吳起拿起絲線的一頭,對準足球上黑色正五邊形中央的氣嘴上一按,足球上白色的六邊形迅速變成了黑色,露出了金屬般的黝黑光芒。絲線的端頭也深深地陷入了球中。一手提著絲線,一手提著黑色的足球,吳起小心翼翼地走廊的深處走去。全黑色的足球被吳起提著離地五厘米左右,靜悄悄地往走廊深處滑去,帶起了一絲微塵。這個足球,從來不是用來踢的。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