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烈火真金

孫春林清秀的臉上露出急躁地神情，眼睛好像要冒火了，異常焦慮地說：「長官，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您的作戰命令？您快說啊？」

長官神色慌亂，眼神獃滯，對著話筒機械命令說：「我已經得到北平張長官的命令，我軍在瀋陽兵力空虛，請轉告大家，應避免衝突，不要抵抗！」話筒里迅速傳來一陣空音，孫春林知道長官的電話已經掛了。

孫春林聽到這個命令，心裡一怔，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怔怔地瞅著手裡的話筒發獃。

桌旁的一位值班參謀神色憤怒，激動地說：「孫參謀，長官的一句話，不許抵抗，就把弟兄打發了，這不是讓兄弟們送死嗎？」

孫春林微蹙眉頭，悲傷地點點頭，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我從軍數載，頭一次接到不抵抗的命令。這就是我們長官的命令，執行吧！唉，這樣一來，北大營沒了，瀋陽也難保了，東北還會有嗎？」他悲傷地對著身邊的參謀、副官、警衛人員輕聲地說：「沒辦法，長官們不讓抵抗，大家各自逃命吧？現在，只有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寶貴的。」

孫春林說到這兒苦澀地一笑，眼睛濕潤了，他朝大家莊重地敬了一個禮，風風火火大地跑出來，神色焦灼的朝著北大營孫志明營的駐地跑去。

駐在北大營里的孫志明那個營，是一支在東北軍中以敢打硬仗聞名的主力營。孫志明久經沙場能攻善守，經歷過無數次血與火的戰鬥洗禮。此刻，他看小鬼子真的打進來了，瞅見弟兄們跌跌爬爬地四處逃散，心裡像火燒一樣疼痛。他臉色陰沉，眼睛冒火，手裡握著子彈早已裝上槍膛的駁殼槍，拉下保險機，沉著地喊道：「弟兄們不要慌，決不能當孬種，我們要和小鬼子拼一場。」

連長劉振海右手握著一支駁殼槍，身上背著一把大刀，甩開矯健輕快的步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心急火燎地對他說：「孫營長，張副司令不叫打，我們還是快撤退吧。」

孫志明瞪著一雙大眼睛，氣的心臟好像就要炸開了，頓時悲觀失望，長嘆道：「唉，他們這是叫弟兄們送死啊。」他猛然一揮手，咬牙切齒地命令說：「你們都快撤吧，我來掩護。他們不打，我自己也要打。」

大個子排長周石頭渾身顯現焦急的表情，拉著孫志明的手說：「孫營長，我們一起走吧。」

孫志明義無返顧地說：「你們在前邊打開一個缺口，掩護大家突圍！」

突然日軍的一排炮彈落到營房附近爆炸了，有戰鬥經驗的官兵們迅速卧倒。炮彈爆炸掀起巨大的氣浪，把炮彈碎片、磚頭石塊甩到空中。轉眼間，營房裡火光衝天，硝煙瀰漫，充滿了濃烈的火藥味。日軍的子彈在官兵們周圍狂飛亂舞，凄厲的嘶叫聲，散布著一種恐怖的氣氛。劉振海率領幾名有槍的戰士在前邊開路，瞧見一群日軍衝上來了，他就大喊了一聲：「弟兄們，開火呀！」

頓時響起不分點的槍聲，子彈打得日軍亂滾亂爬，匆忙向後逃去了。劉振海帶領周石頭等人一陣風似地沖了過去。劉振海老遠就瞅見一個日軍舉槍向東北軍隊伍瞄準，周石頭喊了一句：「你快回老家吧！」一甩手槍，就把那個小鬼子打了個嘴啃地。

戰士們突圍方向突然出現日軍的攔截火力，子彈嗖嗖地打在泥土裡，迅速構成一個小火網。劉振海他們幾個一個箭步竄到坡坎下，急忙就地翻滾，迅速從日軍的火網裡溜出去。小鬼子就像群餓狗似的喊叫著，殺氣騰騰地朝他們追過來。劉振海和周石頭狠狠地打齣子彈，硬是打開了一個小缺口。

孫志明像猛虎般威武，敏捷地抽出駁殼槍，向衝來的一群小鬼子打槍，噠噠噠一陣猛打，撂倒一個步槍上插著一面「膏藥旗」小鬼子。孫志明躬著腰身，端著手槍，急切大喊：「弟兄們，快跑，快衝出去呀。」

突然，遠處日軍的機槍一陣猛烈射擊，有幾發子彈打在孫志明的身上。他高大的身軀搖了搖，忽然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胸口迅速地涌了出來。

一個士兵失聲叫喊：「不好，孫營長負傷了！」跑在前面開路的劉振海聽到叫喊，忙亂地返回來，瞅見孫營長倒在血泊中，揪心地抱起孫志明。劉振海瞅見他胸脯上中了二顆子彈，泊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灰色的軍裝。劉振海一張圓乎乎的臉上充滿了悲傷，一雙劍眉展露著一股英氣，一雙大眼睛燃燒著殺敵的怒火。

孫志明臉色灰白，呼吸艱難，胸脯不停地起伏抖動，鮮血不住地從傷口湧出來。他掙扎著張了張嘴，聲音微弱地說：「不要管我，你們快跑吧。記住，有困難，就到鐵路北站，找老營長張鐵龍，他會幫助我們的。」

劉振海眼睛里含著淚水，連連急促地點頭，示意聽到了他的囑咐。

孫志明的脖頸忽然軟軟地向旁邊一歪，脈搏停止了跳動，安靜地閉上眼睛。

劉振海萬萬沒有想到孫營長會犧牲，兩行熱淚止不住從眼窩兒里涌了出來，他瞪著兩顆發火的眼睛，悲傷地大喊著：「孫營長，我們一定要給你報仇。」

戰士們悲傷地看著孫營長的面容，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渾身涌動著復仇的熱血。

劉振海氣得腦袋激烈跳動，臉上充滿怒氣，揮動駁殼槍對大家說：「我們要記住孫營長的話。快跑，我們不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