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抗日火種
李保民今年二十八歲,東北講武堂炮兵專業畢業,在炮兵部隊幹了七年,當了二年炮兵連長。他是典型的東北人體格,身材魁梧,腰圓體壯,圓形的腦袋上留著短髮,黝黑的眉毛又粗又長,眼睛里閃動著憂傷的淚花。他焦灼地說:「我看是不可能了?咱們還是火燒眉毛,先考慮眼前吧。現在都成了鬼子的戰俘了,明天清早起來時,這個腦袋能不能長在肩膀上,還不知道呢。」他忽然想起家裡的老婆孩子,兩眼瞪圓,心頭一酸,嘴唇不時抖動著,臉皮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嚴雪華躲藏在人群後面,坐在漆黑的陰影里。她聽到孫春林的話,渾身有了一絲勇氣,張了張嘴,話沒說出口,眼淚卻湧出了眼眶。她低頭抽泣地說:「孫大哥,已經落入虎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孫春林心胸開闊,神色輕鬆,拉著她的手說:「雪華,沉著冷靜點,堅持吧,我估計會有人來解救大家的?別哭了,小鬼子是不會可憐我們的。只有鬥爭才能解救我們自己。」
嚴雪華斷斷續續哭了一會,淚水流過了腮邊,滴落在地上。她輕輕地從懷裡掏出一支小手槍,遞給孫春林,小聲說:「孫大哥,這手槍給你吧!你到時候用它可以保護大家。」
孫春林眼睛一亮,興奮地說:「好妹子,你真有辦法?」一把將槍拿到手裡,仔細地檢查著,小心地上好了子彈。「有了槍,我們就可以幹掉幾個小鬼子。」
小戰士呂小山臉色煞白,渾身有些顫抖,憂鬱地坐在王一嵐身旁,語調哭泣地說:「咱們被俘了,小鬼子會不會屠殺我們。王大姐,怎麼辦吶?我才十八歲,我可不能死在這裡呀!」
王一嵐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熠熠閃光,臉上不時露出自信的微笑,給大家以心靈的安慰。她輕巧地給傷兵系好繃帶,拍了拍手說:「呂小山,不用怕,上級長官不會丟下我們的。別忘了,這是在咱們中國的土地上。」
「王大夫,我可以向你打睹,今天我們指望誰幫助都行,就是不能指望咱們的長官。他們是絕對不會管我們死活的。我是團部參謀,上級長官是什麼態度,我心裡是一清二楚哇。」孫春林眯著大眼睛,遙望遠方,喟然長嘆道。
「不指望長官,那我們還能指望誰呀?」呂小山急切地問。
副營長楊大川穩如泰山地站起身來,臉上浮現出平靜的表情,心平氣和地說:「指望誰?我看要靠張鐵龍他們。咱們的老營長張鐵龍!」
「老營長能解救我們!他可是在鐵路工作哪?他早就離開軍隊了。」呂小山驚奇地問。
楊大川突然站起身,臉上露出躊躇滿志的神色,用力地點頭,信心十足地說:「對,現在只有他能幫助我們脫險。我估計劉振海他們已經找到張鐵龍了。」
王一嵐眼睛一亮,激動地說:「張營長來了,我們就能脫險了。他武術精湛,頭腦靈活,打仗辦法多。可是他能來嗎?這麼多鬼子,他們人少,怎麼打呢?」
楊大川身體結實,臉膛呈現出黑紅色,細長的眉毛下,閃著一雙炯炯有光的大眼睛,嘴巴下濃密的胡楂子,給人一種威武不屈的感覺。他是遼西人,家境富裕,一家人世代經商。父親希望兒子有的作為,相信孟子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理念。先送他在村裡私塾讀過幾年書,然後把他送到瀋陽上中學。他在父親支持下考進東北講武堂,畢業後進入東北軍,先後擔任排長、連長、副營長。他此刻臉色輕閑,淡淡地一笑說:「他一定會來的。張鐵龍和我們三營就是一個整體。現在我們全體官兵都被關在這裡,陷入生死困境,他一定會來解救我們的。」
呂小山回憶著說:「五年前,我給地主家當放牛娃。因為丟了一頭牛,狗地主指使保鏢下毒手要打死我。幸虧張營長當時帶隊伍路過我們村,瞅見我被毒打,及時上前相助,使我從惡霸地主的棍棒下,撿回了一條命。是他幫助我還了牛錢,叫我在營部當通訊員,我才有了今天。看來,我今天這條命還需要張營長來解救啊。」
旅部的電台報務員田鐵梅緊挨著王一嵐坐著,臉色焦急,精神緊張。她拉著王一嵐的手說:「王姐,我們還能跑出去嗎?我可是電台機要人員,我把保密電碼藏在身上了?」
王一嵐的嘴角向上彎著,紅潤的臉上流露出充滿自信的微笑,使這些被俘關押的弟兄們感覺到親切。她輕輕地安慰說:「不要怕,大姐保護你。我們人多力量大,外面還有我們的大部隊哪?還有張鐵龍大哥。」
田鐵梅激動地拉住王一嵐的手,心裡感覺有了依靠。她今年二十二歲,體型勻稱豐滿,忽閃著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給人一種端莊秀麗的感覺。她和大家一樣穿著灰色的軍裝,雖然參軍三年了,經歷了剛才的戰火考驗,她的神色還是有些不自然。她想起眾多戰友的犧牲,心頭不禁一酸,一股熱淚奪眶而出,竟忍不住悲傷情緒,低聲幽幽地哭泣起來。
趙大虎和鄭秀英一聲不響地端坐在王一嵐身邊,眼睛瞧著外面的窗戶,默默地想著心事。鄭秀英急躁地說:「大虎哥,你倒是說話拿主意呀,我們下一步怎樣辦吶?不能就這樣束手待斃啊?」
「有你和王大姐在,我什麼也不怕。反正天無絕人之路,再說了,就是天塌了,也有地接著。」趙大虎臉上流露出無憂無慮的樣子,振振有詞地說。
鄭秀英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真是還沒長大。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在唱高調。大虎哥,你的腦袋也是肉長的。那小鬼子的刺刀子彈,可不是嚇唬人的。」
趙大虎呼啦啦地爬起來,風風火火地說:「我的好妹子,你現在讓我幹什麼?我還是要聽長官的,我不能獨斷專行,不能想打就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