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6.第1016章 愛是什麼:慕容嫣一表痴心
掀碎面前的碗,將面前剝好的大半碗蟹黃全潑到了桌面上。
那日還嬉皮笑臉的柳金蟾就跟驚弓之鳥一般,忙給葉二兩人遞了一個「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的擔憂眼神,然後低低地拉出一抹強笑與北堂傲道:
「大家常在一處,亂開玩笑慣了!」
「慣了?」北堂傲壓住氣,冷眼掃過熊幺幺那身花花綠綠的艷麗衣裳,止不住冷冷一笑,「只怕未必是玩笑吧?」鰥夫沒個鰥夫,想改嫁又不改嫁……
「金蟾和幺幺素來是如此的!北堂……公子,莫要介意!」
慕容嫣不知是要乘機落井下石,還是恨不得立刻要借柳金蟾洗脫自己所有嫌疑,忽然就在這攸關之際,語態平和,宛若大姐一般將以上世間做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來,我記得你吃蟹素來只吃蟹黃,剛才那些散了,吃我剝的這些吧!」
柳金蟾還沒想明白要怎麼把慕容嫣剛才的話無傷大雅地辯駁回去,就見慕容嫣無比殷勤地將半碗剝好的蟹黃,雙手奉送到北堂傲那邊的桌上,甚是體貼地說道:
「趁熱沾了姜醋吃,味道正好!塞外的風沙大,你看你這一回來,人無論是起色還是模樣,都大好了,跟先時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了!蟹黃可是補身子的好東西。」
此刻還說什麼?
人家都踩在自己的頭頂上,把一切撇得一乾二淨了不說,還主動關懷上了。
柳金蟾語塞,想說慕容嫣你至於過河拆橋這麼卑鄙嗎?但……她和慕容嫣吵起來,慕容嫣也是個神經病,一時口沒遮攔說北堂傲是她的男人,扯出不該說的話來,自己那些年努力替北堂傲洗白的努力,豈不是成了東流水?
縱然北堂傲最後還是嫁給慕容嫣,以完成他的所謂「從一而終」,但改嫁,與不得不嫁,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柳金蟾抿唇,既不想讓北堂傲丟人,也不想令幺幺更難堪,默默選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夜裡見真章!惹火了她,她也學楚天白,給慕容嫣拆牆角。
「東西再好,也得看是從誰手裡端來的!不然無端端散發出一股子忘恩負義的味道,誰知裡面有沒有下毒!」
北堂傲眼掃過慕容嫣遞上來的蟹黃,勾起一邊的唇角:
「說起來,你順天府的衙門呆得還算舒適吧?本公子就一直想不明白,你說什麼人能臉皮厚到,前一刻恩將仇報,后一刻當做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都罷了,居然還敢披著羊皮來繼續騙人?你說,是這個人傻呢?還是她自作聰明,以為別人都比她更傻呢?」
慕容嫣垂眼:「過去的事!」
「都過去了!」
北堂傲對薄情寡義的女人不想多提,尤其他現在嫁的這個柳金蟾也沒見得好到哪兒去,可畢竟是他名正言順,昭告天下的妻主,又是他三個孩子的親娘,夫妻做了五六年,他再是心高氣傲,但作為一個男人,他北堂傲已經認命了!
「我……尚未婚娶!」慕容嫣忙搶出這麼一句。
「不解,你的意思?」
北堂傲本想衝動地一口回絕,只是他眼過柳金蟾,居然發現柳金蟾看他的眼陡然間變得炯炯有神,心內忽然就升起了一絲絲惡作劇般地淘氣,不由故作懵懂地看向慕容嫣,好似他不是人近三十,久經風雨的北堂傲,而是十年前哪個還對女人充滿幻想的無知少年。
「難道,你就沒想過離開你哪個有名無實的妻主,嫁給我?畢竟我……」
慕容嫣差點脫口而出「才是一對兒」,只是北堂傲眸色那麼微微一冷,她才驚覺她差點又要造次惹禍觸怒北堂傲,忙在北堂傲喝斷她話語前,強自改口道:
「我一直那麼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在等著你,希望……你就不能對我……」「回心轉意」四字再次被咽下,改作「給我一次機會,不管怎麼說,我們兩家過去也算世交!我會對你好——真心實意——
你知道,我喜歡你,打小就心裡只有你!而且……從未忘記……就是……就是你出嫁……出嫁那日……出嫁后,都一直……一直在等著你……」
也許說得人沒覺得有語病,但旁邊的人聽著,卻一個個感覺越聽越覺得彆扭:人家出嫁了,你等啥?難不成你還會算命,知道人家公子註定會被他妻主休棄?
北堂傲可不管慕容嫣的話有無倫次,他的眼只看著柳金蟾,看著柳金蟾黯然撇開的眼,看這柳金蟾抿著的唇,看她對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一絲絲情意,還是如姐夫說的,女人的心智總是比男人晚熟,只有失去時才懂得珍惜?也才會明白自己的心?
慕容嫣依舊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白,罔顧禮法地向據說「待字閨中」的北堂傲示愛,也或許是文化水平有限,她的表達方式,有些笨拙,聽在北堂傲耳朵里,恍若未聞,他不解當年的自己是如何被這等拙笨的言語感動的?
又或者正是這些語言拙笨,才更讓聽慣了華麗辭藻的他覺得更真心?
再或者,他當年以為的喜歡和傾心,只是一個男人認定自己會嫁給這個男人後的歸宿感,讓他以為自己是這個女人的男人了,就自然而然地心裡只有一個她了?
過去無法回想,想來也只看得見舊日,遭遇背叛后,心口即使癒合后也難掩猙獰的疤痕,與此刻拚命想要緊緊把握住手中「幸福」的惶恐——
不要重蹈覆轍,不要再被背叛,即使抓住一個不愛的女人,他也要被擁有與擁有的充實感,不再行屍走肉,不再孤枕到天明的捱日子……
愛是什麼?
他這年紀,已忘記了對它的憧憬,只有霸道的嫉妒,張牙舞爪。
愛!
喜歡!
這淺薄而又空洞的詞,已無法撼動北堂傲此刻空洞的心,麻木的知覺——尤其這些話,每個字都讓北堂傲覺得可笑,幾次都忍不住要狠狠狠地譏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