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第581章 吊燈墜落
派對上不知從哪邊開始，響起了成片成片的驚呼和抽氣聲。
大廳上方，剛才閃了閃的水晶吊燈，吸引住不少人目光的同時，也讓更多的人看到了它的危險。
掛在那麼高處的東西，是不應該出現晃動的！
「砰凌凌」－－
驚呼和混亂還沒有來得及更大範圍的擴散開來，玻璃散落一地的聲音，便刺耳地響了起來。
在一片嘈雜中，它都是那麼的震人心魂。
吊燈下的人躲的躲閃的閃，不少人向安全的方向擁擠，一時間場面極其混亂。
華雪城剛要走出派對大廳，感覺到燈光一閃，回頭正好清清楚楚地看到直徑五六米的大型水晶吊燈，居然就那麼徑直地掉落了下來！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穆曉晨就在水晶燈能夠波及的範圍內，正與肖妙心說著話！
意外襲來的時候，蘇哲下意識地一邊向後跳一邊拉了一把離自己最近的人，一邊是葉靈靈，一邊是杜盺。
而肖妙心也被另外一個男生向一邊拉去。
穆曉晨在同學們中，是很受歡迎的，可倒霉就倒霉在她受歡迎了！
她正舉步要跑，斜刺里卻有人用力地想把她拉開，兩人的施力方向不同，這種電石火花之間的緊急時刻，完全是拖後腿啊！
穆曉晨本來還以為有人要害她，可一轉頭，居然發現拉住自己的是歐陽策，這……
她腦子裡嗡的一聲，只有一個念頭反覆出現：完了完了……
這還真是冤枉啊！
歐陽策用力拉她一把沒能拉動，便也注意到她已經向另一個方向開跑了，愣了愣，因為情況緊急，當時不知怎麼就鬆開了手。
他有心理準備，鬆開手的同時就向後連退了兩步，到了安全範圍，卻沒有想到穆曉晨居然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的平衡都失去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穆曉晨只覺得胸中一萬中神獸在呼嘯而過啊，要不要這麼坑啊！
這麼一鬆手她要摔個大馬趴的，哪裡還有時間逃走啊！
徹底完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一邊驚叫了一聲，一邊拿雙臂高高舉過頭頂，想要緊緊地護住自己的腦袋不要受傷就好了。
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可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隨之而至。
穆曉晨的心撲通撲通地都快跳出了胸膛，張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重量不可能是吊燈上的水晶，而是－－一個人！
此時的大廳里還是騷亂不安，許多人驚魂未定。
華雪城迅速地撥開人群，飛快地跑過來，只見唐信整個人趴在穆曉晨的身上，拿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護住了穆曉晨，他的背上，是水晶吊燈摔落的一片狼藉。
鮮血，在兩個人的身下向外流淌，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除了他們，還有幾個同學受了傷，正痛得根本顧不得周圍發生了什麼。
華雪城大聲呼喚著穆曉晨的名字，上前將她從一堆玻璃碎渣中扒拉出來的時候，也有人扶起了唐信檢查他的傷勢。
待塵埃落定，所有的音樂都停了下來，大廳里除了傷者，一片沉默。
所有的人臉色都不好看。
有一個男生似乎骨折了，正痛得慘呼不止，兩個女生傷在頭部，還有人捂住自己的胳膊，卻捂不住淋漓的鮮血……
可這都不是最讓人擔心的。
令大家沉默的原因，是唐信昏迷不醒，除去背上的傷之外，他的頭也被砸破了，血流如注，在場沒有專業醫生，誰也不知道他情況如何。
華雪城大聲吩咐：「聯繫醫院叫救護車！報警！」
他這樣一說，大家才紛紛行動起來。
一個小時后，A市中心醫院。
同學們連派對禮服都來不及換下，一個個等在手術室外。
鄭音嗚嗚地哭著，幾個不明就裡的女生圍著她不停地說話安慰和開解她。
穆曉晨木木地坐著，心下五味雜陳。
華雪城的手，一直緊緊地握著她，心下不禁有些擔心。
－－如果說之前唐信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一個登徒子的話，現在，她會不會有些感動呢？
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唐信明明可以避開危險的，卻是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將她死死地護在了懷裡。
甚至，他的雙臂護著穆曉晨的頭，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膛里，可是，他的整個後腦和背，卻全然暴露給了危險！
華雪城真的很希望這只是一場苦肉計。
可是，已經勘察過了現場，這真的是意外。
而且－－只憑唐信的傷勢，就能夠確定這真是一場意外，只是他真心不願意這麼想罷了。
沒有人願意欠一個正覬覦自己女人的人，這麼大的人情。
不，這已經不止是人情，這是性命攸關，是欠他一條命。
可現在，這一切已成事實。
唐信先生正在手術室里，醫生說他傷到了大腦，CT顯示顱內有出血，正在緊急開顱手術。
情況危急到，他後背的外傷和肋骨骨折，都要推后處理，眼下，是救命要緊。
穆曉晨面色蒼白，顯然是受了不小的震憾，她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華雪城嘆了一聲：「他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擔心。」
穆曉晨腦子裡，卻全是他鮮血淋漓的樣子，那麼俊美無雙一個男子，閉著眼睛，慘白的臉上明明已經沒有了血色，她的一隻掌印卻那樣清晰地浮起微微的紅腫……
這畫面，就像是定格在她的腦海里了一樣揮之不去！
而伴隨著這一切的，便是她深深的自責和後悔！
自從家變以來，她遭遇的，太多太多都是不好的事情了，再加上唐信先生是受穆雲慫恿而來，她對他防備很深，從一開始，就毫不猶豫地在他的身上貼上了高危的標籤。
可是現在想想，他還真的沒有做過什麼！
縱然他讓她覺得很可怕的是，也就是費盡周張、不擇手段地要見她。
也正因此，她覺得這人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真見了她之後呢？
其實他每一次都是那麼的禮貌而客氣，除了今天在洗手間言語輕佻動作曖昧地調戲了她之外，似乎也沒有做太多出格的事情。
他似乎並沒有想用擄走她之類的強硬措施。
之前，只覺得滿滿的憤怒，現在卻突然覺得他很可憐。
也許，他真的是太想太想那個人了吧？
愛一個人，愛到生命都再所不惜的時候，那個人卻再也不可能出現在他的生活里了，該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所以，他才會看到她的時候，總是移不開目光，希望能夠從她的身上愐懷過去吧？
華雪城看到她臉上的自責，沉著臉說：「曉晨，不論花多少錢，我都會治好他！」
他，不能欠下這樣的人情，不能欠這樣一條命。
穆曉晨閉上眼，拿雙手抵住太陽穴，低頭說：「嗯，救他，他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這會成為她一輩子的心靈負擔，她會後悔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和殘忍，連這樣一個深情的男人，都一點餘地都不曾留下。
華雪城在心裡嘆了一聲，無奈至極。
那個唐信先生救了回來，不管今天是意外還是設計，他都會成為穆曉晨的朋友。
人可以拒絕朋友，卻不能拒絕恩人拒絕生命。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手術室外無形中以穆曉晨和鄭音為中心，劃分出了兩個圈子，而在這兩個圈子之外的同學們，有不少人表情十分微妙。
－－這是怎麼回事啊？
鄭音帶來的男伴，卻以那樣決絕的姿態，把穆曉晨給緊緊地護在了身下。
而穆曉晨今天卻帶著華雪城這樣出眾的男伴。
肖妙心知道事情原委的，她本就心細，這會兒已經跟幾個女同學一起小聲聊起來自己自己所知的一切。
醫院的走廊上，歐陽策靠牆站著，滿腹自責。
郁臨風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一邊大口大口地抽著煙，一邊向外看夜幕中的萬家燈火。
許久，他才用力地掐滅煙蒂，向歐陽策走過來，苦笑著說了句：「還真同是天涯淪落人。」
歐陽策看他一眼：「你抽煙？」
以前沒見他抽過。
郁臨風呼出一口氣，煙草的氣味十分濃烈。
他似乎十分無奈：「有時候心裡壓抑得歷害，完全就找不到出口。」
只能寄情於某些東西。
煙，和酒，似乎永遠都是男人排遣負面情緒的首選。
可是酒，他卻不敢再不顧後果地喝了，那麼，似乎就只有以煙為伴了。
也許這就是煙酒永遠有市場的原因吧？
經歷的事情越多，心裡存積著的無法訴諸於口的東西，就愈多，只能用這種方式稍稍緩解下壓力。
歐陽策向他伸手：「給我一支吧。」
他也想試試。
郁臨風指指窗，遞給他一支煙，帶著他向走廊盡頭走去。
給歐陽策點著后，他再狠狠地點燃了自己的，才用力地甩滅了火機，猛抽了一口，才說：「就是這種自我厭棄的感覺，真是人世間最大的折磨！」
沒有人比他更能理解歐陽策此時的後悔和自責。
歐陽策不說話，跟著他抽煙。
香煙燃燒的兩顆紅點忽明忽暗，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窗戶不遠處的安全通道門后，有一個哭泣著的女孩。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抱著肩膀，看著他們，無聲地落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