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第1130章 掐斷救命稻草的人
林煒被這聲音釘在原地。
也許炎涼本是無心的,在林煒聽來,這話里卻夾雜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和不耐煩。
每一次與炎涼庭上交鋒,她總是自信滿滿,意氣風發,很少有現在這樣孱弱的樣子,她靠在床上,臉色灰敗,像久病多年的人一樣憔悴。
林煒一是被她這副模樣嚇著了,二是被她的口氣嗆著,有點不知如何開口。
今天的事他著實意外,但一整個下午他一細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蘇律師這個年紀已經嫁人並不是什麼奇怪事,奇怪的是他自己,連別人是不是單身都沒搞清楚,就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情愫當中。
他整理了下思緒,有些尷尬的問:「你……就一個人嗎?」
炎涼也收起驚訝:「噢……子畫剛走。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就來看看你……你流了好多血,我有些擔心。」
炎涼一向心思縝密,看林檢此刻心神不屬的樣子,心說該不會真讓子畫那烏鴉嘴說中了?她可不想耽誤一個大好青年,當下決定快刀斬亂麻。
「這次多虧了林檢你在,我才撿回條命,等我病好了,一定和我先生親自登門道謝。」
林煒見她蒼白著臉,提起自己先生時臉上卻是少見的柔情,心中莫名的一酸。是啊,蘇律師這麼優秀的女人,怎麼會沒有人追呢?只恨自己當初優柔寡斷,下手太慢。
在門口猶疑了一陣,還是問出了口:「認識你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呢。你出這麼大事,怎麼也沒見你先生?」
林煒是檢察院的,饒起雲身份敏感,炎涼自然不會傻兮兮介紹他們認識。敷衍道:「他是做生意的,一年有大半時間在外面跑動,很少有時間待在江城。」
「怪不得呢,呵呵,呵呵……」林煒乾笑了兩聲,「那也得多關心你啊,就像這次,他要是在你身邊,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世事難料,誰知道呢。」炎涼似有感慨,望著自己平坦下去的小腹,面露哀傷。
林煒見她神色困頓,不願再開口說話的樣子,便也找了個借口離去了。
*
自炎涼住院后,趙友全的案子就交給了事務所的師兄代辦。
再一次看到趙友全的消息,是在子畫帶來的報紙上——
「盛世酒店殺人案嫌犯自縊身亡,疑似畏罪自殺。」
炎涼捏著報紙,如同一尊雕像般陷入靜止,只愣愣的盯著標題的最後四字——
畏罪……
自殺……
怎麼可能?
子畫見炎涼不說話,上前道:「趙友全對更換辯護律師這件事一直很抵觸,被關押時也一直要求見你。聽說……他還寫了張紙條讓人帶給你。」
炎涼被這句話驚醒,「嚯」的抬頭。
「他……寫了什麼?」
子畫從口袋中一陣摸索,掏出一張被塑料膜封存的紙條:「我拜託鑒證科的朋友拿出來的,經鑒定的確是趙友全的筆跡。」
炎涼接過。
她認得這個筆跡,趙友全在她辦公室寫供罪書的時候,她看過。
可她完全看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掐斷最後一根稻草的人,比殺人者更該死。」
*
住院的這幾天,炎涼一直神思不屬。
趙友全的死訊上了報紙,盛世酒店殺人案因為他的自殺也逐漸失去關注,法庭結案后,炎涼從子畫口中輾轉得知趙友全葬禮的舉辦時間和地點,不顧子畫的阻攔,拖著病軀參加。
炎涼換了一身黑衣黑裙,臉色蒼白眼圈黑重,子畫有點不放心。她也看了趙友全留下的字條,或者說……絕筆,反覆安慰炎涼:「你不用自責,你對他並沒有虧欠,這個掐斷最後一根稻草的人,說的一定不是你。」
炎涼蒼茫的看著門外,如果指的不是自己,那麼為何要讓人把紙條帶給自己呢?
她早該想到,以趙友全的激憤性格,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而她只顧著自己的近況,將趙友全的事完全拋諸腦後,她不是一個稱職的律師。
子畫攙著她,緩緩走出醫院:「你這一去,趙友全的家人不知道會不會為難你。」
「我獻一支花就走。」
「但是……」
炎涼已經戴上墨鏡跨進了計程車。
關於趙友全的自殺原因,眾說紛紜,多半都是因為失去信任的辯護律師,認為自己必判死罪,所以選擇了自裁。
一個死刑犯的葬禮,顯得蕭索凄涼,零落的墓碑前,只有趙家二老相互依偎著哭成淚人,因此炎涼和子畫的出現,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炎涼一言不發的放下一枝花,轉身時,對上趙家二老疑惑的眼神。
「你是……」
炎涼扭開了視線,並沒打算回答,或者說,她沒臉見趙家二老。
然而兩位老人卻在她背過身時叫住了她:「你是阿全的辯護律師吧?」
炎涼一怔,側頭看子畫,這才發現子畫今天上午剛下庭,領子上的律師徽章還沒摘下。
她嘆了口氣,小心點頭。
二老並沒有想象中的激憤,趙母推了推老伴兒,從老伴的衣兜里掏出一個手帕包裹著的物件。
炎涼略顯驚詫的看著,只見趙母打開手帕,中間包裹著的竟是一枚璀璨奪目的鑽戒。
這不是……劉璐手上遺失的鑽戒嗎?
二老對視一眼,說:「昨晚收拾阿全的遺物時發現的,我們雖然不識貨,也知道這東西不便宜,阿全肯定買不起的,這孩子……唉,麻煩律師小姐交給警方,讓他們儘快還給失主吧。」
子畫眼睛都看直了,愣了愣,才上前收回戒指。
回去的路上,子畫嗟嘆:「趙友全的父母都是敦厚的老實人,怎麼趙友全的性格會這麼偏激?」
炎涼皺著眉頭不發表意見:「戒指找到了,還是先拿去交給慕警官,也許還會有一些跟進線索吧。」
「還查什麼查,法庭不是都結案了嗎?」
「總覺得趙友全自殺太蹊蹺……」一陣絞痛突然襲來,打斷了炎涼的思路,她強忍著這陣短暫的絞痛,搖搖頭:「也許是我多心了。」
子畫聳肩:「你就是被那紙條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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