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深情終負
第三十章深情終負
謝崇華成了廩生的消息傳到齊家,也傳到了常家。
常家老太太聽了兩回還沒聽清楚兒媳在說什麼,複述得常夫人好不耐煩,一字一句大聲道,「兒媳說!您孫媳婦的弟弟,成了秀才,做了廩生了!」
廩生是秀才中成績最好,也是最有前途的秀才,弄不好到了秋闈是可以中解元的。常老太這才聽明白,「這是喜事啊,怎麼我們家就沒出個會念書的。」
因她耳朵不好,常老爺也不得扯著大嗓門說道,「萬一真做了官可就不得了了。」
常宋聽得輕笑一聲,又看看坐在那高興的謝嫦娥,「不得了又怎麼樣,又不會幫咱們家什麼。上回我特地去找他們,那仁心堂堂堂八小姐怎麼做的?那麼多的地和鋪子,就是不肯賣給我。我又不是跟她白拿。」
謝嫦娥面色不佳,沒有接話。常夫人皺眉,「我兒,這你就不懂了,那弟媳就是弟媳,是外人啊。她要守著她齊家的錢,可你二弟不是,你是他姐夫,親姐夫。這關係你可得維繫好,以後他要是做不了官,斷了關係無妨的。可萬一做了官呢?難不成到時候再討好他?可就難了呀。」
常宋一聽,倒也在理。可又不願再去那沒吃沒喝破舊的屋裡住,還得跟人賠笑臉。那飄香樓聽說近日要送來一批新人,姑娘個個長得標緻,這一去謝家不知要幾天,可捨不得走,「那就讓阿娥去吧,免得他真說我討好他。」
雙親聽了也覺這樣好,就讓謝嫦娥過去。謝嫦娥挂念母親弟弟已久,自然應允,立刻回房收拾東西。
一會常宋也回房拿銀子,謝嫦娥見他連打哈欠,說道,「夜裡早些回來睡覺,不要總在外面喝酒。」
「曉得了,麻煩,跟我娘似的。」他開了錢箱拿銀子,往懷裡揣。
謝嫦娥小心說道,「爹方才說……讓你給我一些銀子,回去買些東西,好交代。」
「你回娘家要用什麼錢,你弟弟不是有出息了嗎,看不上你給的禮,要不要無所謂。」說罷,他就鎖上箱子走了。
謝嫦娥失神片刻,等魏嬤嬤來喊,她才讓丫鬟拿著細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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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大地,楊柳吐綠,樹上的嫩尖已經滿布樹丫。陸正禹提了一壺酒和兩斤滷肉進了榕樹村,正是春耕時,路上基本沒見著村人。哼著歌兒走到謝家門前,見門半開,探頭看去,便見好友站在羊圈前餵羊。
正打算偷襲嚇唬,剛踏步,就聽見狗吠聲。一條小奶狗沖了過來,離三寸遠的地方直吠。他蹲下身,勾勾手指:「來來來,給我撓癢。」
小奶狗齜牙往後退,悶得咕嚕一聲,十分委屈地鑽到主人腳下。謝崇華見了他,笑道:「五哥。」
陸正禹說道:「怎麼突然養起狗來了。」他掃了一眼院子,雞鴨本來就有了,如今養了羊,還養了狗,趕明兒來還不知道要多多少。
「明年一走三四個月,我弟弟在鎮上做學徒,白天家裡沒男人,怕有人進來,就養條狗看家。」
陸正禹瞭然,從奶狗開始養,幾個月後就長大了,養得熟,時間也拿捏得正好。他這好友,真是細心人,「大嬸和弟妹呢?」
謝崇華喂完羊,去井邊洗了手才進去,「妙妙沒事綉了些香囊,我娘看著覺得精緻,商量了后就拿去鎮上賣了。早上我送妙妙回娘家,岳母說要給她調養身子。」
陸正禹笑問,「那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謝崇華笑笑,嘆道,「妙妙趕我回來的,說不要把她養的羊給餓壞了。妙妙孕吐太厲害,岳父說讓妙妙多留兩天,等好轉了再讓我去接。」
陸正禹啞然失笑,「弟妹也是個有趣人。」他將酒肉放在桌上,說道,「那今晚可以和你喝個痛快了。」
因為想生個康健的孩子,過年時岳父家也不許謝崇華喝酒,如今妻子有孕,終於能小飲幾杯。算來陸正禹比他早兩年成了秀才,也是縣署二十廩生中的一個,只是科舉三年一次,今年正好是第三年,「願今年秋闈同賀,明年一起進京。」
說話間,一杯酒已下肚,陸正禹回味一番,笑道,「萬一我考中狀元,你說按照慣例,我是不是會做駙馬?」
謝崇華切了一塊肉給他,說道,「可有看中的姑娘沒,若是有,就趕緊成親吧,公主也不是個個都脾氣好的,萬一真賜婚,可就難受了。而且身為駙馬,前程也就沒多大盼頭了。」
皇族為防止駙馬擁兵掌權,因此在朝中雖會擔任官職,卻多是虛名,直接懸空權力,成為有名無實的官員,前途也就此結束。有志氣的人,是不會甘願當駙馬的。
陸正禹朗聲笑道,「我要是真成了狀元,那你就沒法做狀元了,甘心么?」
謝崇華笑笑,「如果是別人,我會嫉妒,若是五哥,我便拍手慶賀。」
陸正禹仰脖,酒又落腹,「五哥也一樣。」
兩人聊至興頭,一壺酒根本不夠喝。謝崇華便去將家裡的酒搬來,燒了點小菜,就著酒喝。兩人酒量並不算太淺,但喝了兩斤酒,謝崇華略有些醉,陸正禹還能說話,卻說著胡話、酒話。
等謝崇華起身去看天色,竟已是傍晚。果然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暢談是不知時日的。
他將好友搬到弟弟屋裡,去廚房煮水。沈秀從鎮上回來,見家裡早起炊煙,心想莫不是兒媳回來喊餓了。進去一瞧,卻是兒子在生火。謝崇華見了母親,說道,「五哥來了,他和我說得高興,喝了點酒,在我房裡睡下了。」
沈秀輕責,「好好的喝什麼酒,還喝得這麼醉,酒傷身,少喝。」
「知道了,娘。」他又問道,「香囊賣得怎麼樣?」
一提這個沈秀便展顏,掏了銀子給他瞧,「賣得挺好的,改天讓妙妙多綉一些。」轉念一想兒媳肚子里揣著她孫子呢,又道,「還是別了,傷眼。」
她將錢放兒子手裡,「攢著,妙妙要是想吃什麼,就給她買去。」
謝崇華拿著銀子還覺得訝異,末了一想,母親是疼沒出世的孫子。他忽然有些擔憂,如果妙妙生的是女兒,只怕母親……還是不想了,他起身說道,「五哥估摸要在這睡了,陸大伯他們不知道,我去知會一聲,然後再去看看妙妙,晚飯娘先吃,看著五哥。」
「行行,你去吧。」
他將母親給的銀子帶著,回房拿錢袋裝好,再看床上的人,正呼呼大睡。見他睡得好,這才放心出門。
他剛離開村子不久,就有一行人抬著轎子進村。
謝嫦娥撩開帘子往外看去,總要瞧一眼村口的大榕樹,才會覺得舒服。許是路被春雨澆淋了一個多月,泥濘的路坑坑窪窪,轎夫走得小心,還是有些搖晃。
魏嬤嬤的鞋底已經沾滿濕泥,滿心怒氣,可礙於謝家二郎有出息了,老太太也吩咐她要對少夫人好些,唯有忍著。轎子已到窄小巷口,謝嫦娥彎身下來,往家門走去。
沈秀聽見敲門聲,出來一瞧,見是女兒,好不意外,「怎麼回來也不讓人先來說一聲。」
謝嫦娥笑道,「公公婆婆說要給您和弟弟一個驚喜,就讓我悄悄回來了。」不過是因為夫家決定得突然又催得緊,根本沒時間報信,哪裡是要給驚喜,「二弟三弟呢?」
「都去鎮上了,刑嬤嬤也回齊家領東西去了,都不在。」沈秀拉她進去說話,瞧見魏嬤嬤,這才想起來,問道,「你是今日就走,還是要小住?」
「住兩天。」
「你也曉得,齊家遣了個嬤嬤來,原本給魏嬤嬤他們住的屋子給她了,要是不介意,還得放幾塊木板鋪個床。那要委屈魏嬤嬤了。」
魏嬤嬤臉色劇變,這破地方她才不樂意住。沈秀雖然因兒子出息了覺得有臉面了,可對常家的人,還是很客氣。見魏嬤嬤面色不佳,知道她不願意,想了想說道,「那我去尋你七嬸,跟她借兩間屋子,她那地方大。」
魏嬤嬤這才笑道,「不勞煩謝夫人了,我們擠擠就好。」
「不礙事不礙事。」沈秀領著他們一行七八人出門,摸摸懷裡還有點錢,等會要兩間房,少不得要給點錢的,這人情她可不想欠下。女兒回來她是高興,可又得花錢了,光是這八張嘴,就得吃掉不少米糧。
謝嫦娥進小廳倒了茶水喝,看向院子,雞鴨羊還有狗都有了,稍顯熱鬧,比起以前來,確實是富裕起來了。這令她十分欣慰,母親和弟弟不用再受苦。
小飲一杯茶,忽然聽見原本自己住的,已挪給三弟的房間有聲響。她心裡微驚,難道家裡進賊了?可狗並沒有在吠,正在院子里追著鴨子玩。
柳眉緊擰,俏臉已散去驚慌。緩緩起身在門口拿了根圓木,輕步循聲走去。她緊握木棍,走到門口,稍稍探頭,屋裡果真有人,竟還在床上。她頓了頓,難道三弟沒去醫館?
「三弟?三弟?」
喚了兩聲,那床上的人動作驟停。她更是好奇,跨步進去,要揭那被子。誰想還沒揭開,卻見一人猛地坐起身。瞧見他的臉,謝嫦娥也是詫異得愣住。
陸正禹醉得迷糊,猛然在夢裡聽見那朝思暮想的聲音,瞬間清醒過來。奈何醉酒厲害,迷迷糊糊看見面前有人,看不清,可聲音卻聽清楚了,還有身上那淺淡香氣。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驚得謝嫦娥又羞又惱,「你鬆手!讓別人看見你我都完了。」
如果知道他在這,她打死也不會進來,甚至連這院子都不會進。
任她敲打手臂,吃痛的他也不鬆開,本能告訴他如果一放手,她就會走了,決不能放。什麼禮義廉恥,什麼他人之妻,他都不知道了,只知道不能放開。
謝嫦娥不敢大聲呵斥,更不敢叫人來拉開他,要是有人進來,這便是調戲,他的名聲也全完了。不待她多想,竟被他雙手攔腰,用力一圈,那腦袋已埋在她胸間,驚得她渾身僵硬。羞愧得雙目落淚,顫聲,「你要毀了你自己,還有我的清白嗎?」
「不要哭,不要哭。」陸正禹抬手要給她拭淚,卻瞧不清臉,胡亂一抹,「我再也不欺負你了,不喊你竹竿了。」
兒時謝父病逝,一家常要忍凍挨餓,謝嫦娥比同齡姑娘便要瘦小三分。鄰居陸家小子就喊她竹竿,也真的瘦如竹竿。
可謝嫦娥沒有辦法憶往昔,只想他快點鬆手。使勁掰他的手,卻無法勝過一個醉酒之人。
陸正禹跪在床邊,仍緊抱著她,埋頭不起,「你說,我要是有出息了,你就跟了我,因為你不想再挨餓。可你一轉眼卻嫁了別人,為什麼不等我回來,為什麼要聽你娘的?為什麼要送書給我,喊我弟?為什麼不跟我走。」他的眼已像染了傍晚雲霞,紅得厲害,「我該高興的,你穿好吃好,可為什麼我卻沒辦法高興?是不是以前我欺負得你太厲害了?所以你連見也不願意見我?」
謝嫦娥又要落淚,她何嘗不想跟他走,可是兩人一走,兩家都完了。母親養大她不容易,陸家養大他也不容易。他這樣聰敏能幹,日後定有出息,她如何捨得毀他前程。可既然緣分已盡,就不該再有念想。見他遲遲不願鬆手,再做糾纏,百害無一利。心下一狠,抬手重扇他一記耳光,趁他怔愣之際,倉皇逃出。
踉蹌跑到院子,心仍在發抖。
陸正禹半夢半醒,半邊面頰滾燙著。他沒有追出去,坐在床邊愣神。
他在做什麼?
其中有多少酒力驅使,他心中最為清楚。不過……是一點酒勁迷亂心智罷了。不過是借著滿身酒氣,將藏了多年的話說出來罷了。可說了,又能如何,真要壞她姻緣,受千夫所指么?
他越想,便越是內疚,內疚到痛苦,痛苦得撕心裂肺。
屋裡屋外,一門之隔,卻猶如天涯咫尺,烈火寒冰。觸之兩傷,碰而不得。
沈秀在村人那安頓好魏嬤嬤的住處,見他們稍微滿意,這才放下心來往回走。走著走著忽然想起陸正禹還在自己家,那女兒……豈不是獨處?她愕然驚神,急忙跑回家去。
氣喘吁吁跑到家裡,不見女兒,再跑陸正禹睡的房間,也不見人,心跳得更甚。正要外出去找,只見自己的房門被打開,走出來的人正是女兒。她忙伸了腦袋往裡看,空無一人。
謝嫦娥淺笑問道,「母親怎麼了?」
沈秀見她神情無異,約莫是沒和陸正禹碰上面,不願讓她多想,說道,「沒什麼。」
謝嫦娥挽了挽袖子準備幫忙做點活,一會視線掃及側邊房門,嘀咕說道,「怎麼弟弟的房門開著,方才好像是關著的。」
「你記錯了,記錯了。」沈秀這才完全放下心來,許是她進屋之後,陸正禹恰好醒來,就走了。兩人沒見著,這就好。
謝嫦娥過去關門,見床上被子還未鋪好,鬼使神差走了過去。被褥里還有餘溫,屋裡還有酒氣。她失神片刻,直到母親喚自己,這才將被子疊好,將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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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春雨初停,從村裡走了一刻鐘到鎮上,謝崇華的鞋和褲管都濺上了濕泥。他一心想著快點去岳父家見到妻子,在陸大娘喊他洗洗鞋時,也沒逗留。到了齊家,莫管家迎他進去。
齊妙此時正躺在長椅上,肚子上蓋著塊薄毯,動來動去。看得齊夫人皺眉,「別亂動。」
「難受。」齊妙撫著還是扁平的肚子,一開口就覺胸悶,差點又吐了。這回她不亂動了,神情可憐,「娘,難受。」
齊夫人哼聲,「你可算是知道娘懷你和你哥哥的時候有多不容易了,讓你以後不聽娘的話。」說著,又舀了一湯匙葯給她,「張嘴。」
齊妙乖乖張嘴喝下,苦得眉頭直擰,「女兒什麼時候不聽您的話了。」她莞爾笑著,頭又倚在母親肩上,「妙妙最聽娘的話了。」
齊夫人心有感慨,明明自己還是個姑娘,怎麼就要做娘了。要不是喝避子湯不好,她是想她晚兩年再生養。想著,又餵了她一口,「捏著鼻子全喝了,只是苦一時,這樣一口一口的喝,也不怕苦。」
「這樣娘才會喂我,才會心疼我。」
「娘何時不心疼你了?」
齊妙聲音更軟,挽著她的手更緊,眼神也更是殷切,「妙妙知道,娘是生爹爹擅自做主將我許配給二郎的氣,而不是嫌棄二郎家貧。可是娘不好對爹爹發火,所以便將這氣發在二郎身上。可是娘,這樣二郎不是很無辜么?妙妙看見你那樣對他,妙妙便覺心疼。」
齊夫人手勢猛頓,再看女兒又多了兩分痛心,「你心疼他,那你可心疼過娘?你爹負我,你也要責怪娘嗎?」
齊妙差點就直接跳起來,「娘,妙妙和你母女十六年,你真的這麼以為嗎?」
齊夫人鼻子微酸,偏頭說道,「方才的是氣話。」女兒到底更疼誰,她怎麼會不知道。她要是不敬自己不愛自己,自己也不會待她這麼好的。就像長子,有了媳婦后便少聽她言,平日見面就像例行公事,少了往昔母子的親近。以至於她也沒有往日那樣疼他。
「娘。」齊妙摟住她的脖子,埋頭低聲,「就是因為知道娘這樣做並不會真的開心,妙妙才和您提。女兒不想見您將這事悶在心裡一輩子,這樣太苦了。」
素來犟氣的齊夫人被女兒這一哄,雙眸微濕,可仍是放不下心結。這恐怕是她嫁人之後,受到最大的一次重擊,她甚至覺得這輩子都不會恢復原諒他了。
「二郎因自小家境就貧寒,受過許多冷眼冷待。可是他都不在乎的,但惟獨娘親於他的態度,令他十分難受。雖然他不說,可妙妙看得出來。若是於他毫無關係,他心中也不敬重的人,任你冰錐冷刺,他也不會難過半分。所以他心裡敬著您,在意著您的看法,因為我是他的妻子,而您是他的岳母,並非外人。」齊妙忍著孕吐的不適,挽著母親的手和她低聲說著,只盼母親能消除對丈夫的芥蒂,不願再看兩人難受。
齊夫人思緒百轉千回,她知道女婿沒錯,見他待女兒十分之疼愛,她也不嫌棄女婿貧寒了。奈何對丈夫積怨太深,一時拐不過彎。思量千萬回,重嘆一氣,「娘說不過你。」
「也沒有說不說得過的話,只是娘覺得女兒說的有理,願意聽罷了,畢竟娘不是不講理的人。」齊妙笑笑,坐起身給她揉肩,「爹爹賺錢養家辛苦,娘操持內宅也很辛苦。爹爹一時衝動做了這種事,轉念想想,他也是覺得二郎有才華,日後於女兒也好。而不是一味的追求眼前金銀,將女兒許配給富貴人家,換個有錢親家。這也算是疼女兒的,就怕那種拿女兒去賣錢的父親,那樣才是真的可恨。」
雖然她覺得父親這麼做對母親真的過分了,可難道做女兒的要勸著爹娘和離?更何況她肯定母親是沒有這個心思的,否則在事出之時,就已和離,而不是要一直等到現在。
饒是父親做了這樣對不起母親的事,可母親還是歡喜父親,那是二十年積累下來的感情。可惜父親不懂珍惜,讓母親傷心了。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為家裡操心,默默一想,原來自己真的不再是小姑娘,不能總倚靠爹娘,有時候,她還得讓爹娘倚靠。她又摸了摸肚子,那還沒有開始跳動的胎兒,更加強烈的提醒著她。
一門之外,謝崇華已經站了一會。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原來岳母對自己這樣芥蒂,並非是真心。也沒有想到,妻子會這麼勸服岳母。他伸手要敲門,又被旁人攔下。
齊老爺面色凝重,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進去。
若有所思,目有慚愧。依稀想起當年滿屋紅景時,他曾說不會負她。
一晃二十載,卻終究是負了。不知不覺中,就負了髮妻。
他負手長嘆,歲月如梭,二十年前的信誓旦旦,卻轉眼忘在腦後,心也變得薄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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