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金釵之年
第六十章金釵之年
饒是心裡同樣有疑惑,想了許久的謝崇華仍是搖頭,「小生不知。當時入了京師,就和其他學子一樣,關在客棧溫習。除了客棧,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宋大人家,探望阿芷。後來非議多了,也少去,除此之外,也沒和旁人起過衝突,更沒和誰爭得臉紅過。而且我們謝家世代寒門,要真得罪了能操縱科舉的人,還需要等我科舉才報復么?早就暗地給我教訓了。」
宋大人聽后,也是皺眉,這話倒不假。思來想去,驀地一拍大腿,「那混賬東西該不會是沖著我來的吧?!」
謝崇華微愣,「此話怎講?」
宋大人說道,「你也在官場上走過一段路了,那定會知道,太過剛直定會得罪許多人。我在京師為官那麼多年,得罪的人也不少,只怕那人是瞧見你常出入我家,又查到你沒有家世撐腰,所以才拿你下手。因為後來皇上命我查看其他進士的卷子,大多是名次與才華相等,唯有你的十分詭異。」
雖是這般說,但兩人都不能肯定到底是否如此。尤其是宋大人樹敵太多,其中不乏皇族大臣,這真要找,也不知從何入手。
他想不出來,對京師黨派還很陌生的謝崇華更是想不出。
「這種事,直接拷問那讀卷官如何?」
「不可。」宋大人到底比他老道,也見得多,「讀卷官都是聖上千挑萬選的,在朝廷上下都有公正美名,哪怕是密宣質問,也不妥當。萬一不能問出個主謀來,還易離散臣子忠心。」
謝崇華想了想,說道,「那明年科舉,再委任他們做讀卷官,這個法子可行?」
宋大人眼有讚賞,懂得舉一反三,在官場再打磨兩年,定會更能瞻前顧後,一步看百步,「這倒是可行的。」
若是同樣的讀卷官,科舉又出了同樣的事,那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那幕後人。哪怕沒有線索,也能密宣進宮,問個詳細。有過第一回,總不能第二回出了這事,還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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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齊家用過晚飯,齊老爺要去拜見拜見那宋大人,被齊夫人攔住,「下午你去了藥鋪,我過去瞧過一會,跟女婿正聊著,連妙妙都沒法插話。人家難得來一次,肯定有很多事要和女婿說,你還是不要過去添亂了。妙妙說了會替我們轉達謝意,人家宋大人會明白的。」
齊老爺想想也是,待客的意思傳到了就好,就沒當夜過去。等到第二天,女兒買了新爐子送來,才知道宋大人一大清早就回京師去了。
齊老爺拿了添好炭火的爐子就去仁心堂了,看得齊夫人直笑。齊妙心覺好奇,笑問,「娘笑什麼呢?」
齊夫人往丈夫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你爹之前還說再冷也不抱爐子到處走,像個小姑娘。真是口是心非,越發跟你爺爺一樣了。」
齊妙聞言,瞧瞧掛在大廳上爺爺的畫像,心想,爹爹不僅脾氣像爺爺,長得也一模一樣的。
「妙妙。」
聽見母親叫自己,她回過神。齊夫人說道,「等會陪娘去廟裡上香吧,給你婆婆上一品香。」
提及婆婆,齊妙沒有太多傷感,只是丈夫自從婆婆過世后,又瘦了許多。熱孝已過,卻仍是不願沾葷,要守滿三年,那就真沒辦法給他補身子了。不知宋尚書昨晚和他說了什麼,晚上回來面色不展,夢裡還在嘆氣,她卻不能多問,將她使喚走了再說的官場話,他不說,肯定是不好問的。
她抬頭看看那有些陰沉的天,只盼冬日快些過去,早春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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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回到京師,剛好趕上過年。他前腳才進家門,就有人後腳踏進太師府。
厲太師養尊處優,這些年容貌未老半分,因日子過得滋潤富裕不操心,倒比幾年前看著更精神了些。那探子來報時,身旁正倚著個美姬,這樣抱著個人,比抱著暖爐暖和多了。
「宋尚書此次的確是去南方拜了佛,但是繞了兩個縣,去見了一位丁憂小官。」
厲太師聽見是小官,沒有在意,「他向來愛跟那些不成器的官員打交道,尤其是小官。」
「只是那位小官,太師您應該記得,便是那謝崇華,齊尋禮的孫女婿。」
謝崇華的名字在厲太師聽來已十分陌生,只是聽見齊尋禮的名字,這才想起來,稍稍起身,「宋尚書見的人是謝崇華?」
「正是。」
「看來他們二人的交情果然不淺。」厲太師仍不以為然,可片刻擰眉,又想起一件事來。在謝崇華丁憂之後,聖上還給他陞官。雖說他政績十佳,但這樣破例陞官,卻還是頭一回,還是一躍從五品,倒是蹊蹺。
他右手把玩著酒杯,皺眉想了許久,難道……聖上已經察覺到有人在操縱科舉,故意打壓了謝崇華的名次?
有太后做靠山,他混得風生水起,可皇帝早就想拿回另一半實權,如今和太后勢力相當,真讓他抓住自己的把柄,就兵敗如山倒了。
沉思半日,心頭已有疙瘩,保險起見,為了日後長遠之計,乾脆捨棄今年科舉大權,讓讀卷官唯才選卷,不去插手半分。
轉眼二月會試,宋尚書得聖上授意,緊盯此次科舉。待排了前十名次,去瞧其他卷子,發現那前十名都是實打實的三甲之才,並沒有出現像當初謝崇華的情況。
這回他又頭疼了,難道……真的是謝崇華得罪了人,而不是自己的緣故?可他一個世代寒門的人,怎會好端端得罪千里之外的京官。
一時真相撲朔迷離,不得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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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又是一年夏景。謝家大宅涼亭處,一個黃衣小姑娘正纏著一個綠裙少女問話。
「所以姑姑,真的每個人都會掉牙,然後再長出來嗎?」
「嗯。」
「那為什麼還要掉牙?」
饒是已經讀書百卷的陸芷也禁不住頓了下來,看著外甥女一個勁往自己湊缺了一顆牙的臉,不由陷入沉思,「小玉,你去問問你進士爹爹吧。」
小玉已是六歲的年紀,初夏門牙就在鬆動,一直癢啊晃啊,就是不掉下來。刑嬤嬤還嚇唬她以後要變成酒婆那樣,嚇得她趕緊跑來問博學的小姑姑。
陸芷見她又在搖那顆牙,想了想自己當初掉牙的情景,想不起來了,罷了,不要去想,總覺得很可怕的樣子。便又看起了書,不過一會,那小外甥女又湊了臉來,「姑姑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
「奶娘說的果然沒錯,姑姑不長個子就是因為不愛走。姑姑要跟小玉一樣,每天都到處走,才會長個子的。不然等小玉十二歲了,就比姑姑還高了,所以姑姑跟我一起去走走吧,帶我去看戲好不好?娘親給我錢了,不要姑姑給錢,要不……」
耳邊的小話嘮一直叨叨絮絮,陸芷不為所動。只是她很想告訴這個小豆子,等她十二歲,自己就十七了,哪裡還會等她一起到十二歲。不過解釋起來肯定又要被她追問一大堆,還是不要解釋了,麻煩。
小玉坐在高高的石凳上晃著兩條小腿嘀嘀咕咕說了半天,說著說著自己都忘了要幹嘛了,見她還在看書,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攪姑姑了,跳下石凳,「姑姑我去玩啦。」
陸芷抬了抬頭,看看已經快正午的太陽,「等等。」
小玉停下步子,回頭瞧她。
陸芷走到一旁,說道,「去送飯給你三叔。」
去送飯那就是能去玩了,小玉欣然點頭。
謝崇意回到元德鎮半年後,又去了仁心堂,重新做了學徒。許是專心學醫,又已平心靜氣,比之前學得更好,更為精通。齊老爺也專心教他,好讓他在明年女婿孝期過後,去冀州上任時,這徒弟也能在冀州開個醫館,兄弟兩人也好有個照應。
越是刻苦,就越不得空回來,中飯不是謝家人送去,就是齊老爺回家後下午給他帶去。只是齊老爺要午睡,去得晚,那他就得挨餓了。他是不在意,但身為嫂子的齊妙不許,到底還是身子重要,因此都是使喚下人送去的。後來陸芷說去送,想著她實在不愛出門,給她找點事做也好,就允了。
這會陸芷去廚房拿了食盒來,將菜勻到食盒裡。
齊妙說道,「打點湯吧,熬的是土茯湯,袪濕。」
陸芷見湯麵上飄著青蔥,舀了一碗后,便將那蔥花去掉,一點也不留下。瞧得旁邊的嬤嬤笑道,「就阿芷姑娘知道三爺的口味。」
齊妙微頓,說道,「一家人,我這做嫂子的也是知道的。」
「可阿芷姑娘還是很貼心的。」
齊妙沒有再說話,雖是無心一說,可如今陸芷已經十二,正是金釵之年,再過個兩年就能談婚論嫁了,如今說她沒有男女共識,當然不可能。她當年喜歡上謝崇華時,不也是十二歲的年紀。十二……已經懂得很多,會喜歡人了。小時候不覺得阿芷和三弟總待一起有什麼問題,可從今年起,就看出很多端倪來了。
比如阿芷去送飯給三弟,去年還是自己去,今年開始總要找小玉一塊去。
她一個人就能送了,為何還要找她的女兒一起?
不過是因為心底初生男女感情的萌芽,找人掩飾罷了。她若不找小玉去,她這做嫂子的還安心,但找了,就真有問題了。
兩人身份倒沒什麼,畢竟陸芷和他不是親兄妹。只是這年齡差太多,她就算有心,也沒有辦法跟陸五哥提這事。阿芷小時候受過那麼多苦,陸五哥肯定想給她找更好的人家,而不是足足大了十歲的謝三弟。
更何況五哥不是來信,說明年孝期過了,就試著接阿芷回去嗎?
謝崇華從書房出來,見妻子發怔,陸芷和長女不在,猜她們又去送飯了,坐到一旁笑道,「在想什麼?」
齊妙回神瞧他,「三弟年紀不小了,給他說門親事吧。」
突然就提這個,謝崇華拿了筷子給她,莫名道,「怎麼忽然說要給三弟找媳婦了?」
「年紀到了。」齊妙不跟他說自己的想法,他太較真,真讓他知道,定會把謝三弟攆去醫館住,和阿芷分開個十萬八千里才覺對得起好友吧,那她不就成了嚼舌根的婦人了,「都二十二了呀,你當年都是孩子的爹了。」
正說著,兩個不足四歲的龍鳳胎一起抬頭,「好餓呀。」
謝崇華也拿了湯匙給他們,笑得溫和,「吃吧。」等看他們拿好湯匙,自己這才拿筷子,夾了肉餅給他們,又給妻子夾了一個,自己只夾素菜。
齊妙說道,「二郎,你覺得怎麼樣?等明年到日子去冀州赴任了,就立刻給他說樁姻緣,也好讓他安心去冀州。」
「三弟無心在姻緣上面。」謝崇華說道,「你忘了葛靈的事了?」
說到葛靈,那個和龐林一起將謝家坑慘了的青樓姑娘,齊妙也才想起來。倒也是,從那時起,謝三弟瞧見陌生姑娘就躲得遠遠的,一句話也不同她們說,哪怕是有姑娘瞧他模樣清俊有意搭話,他也冷臉將人嚇跑。在仁心堂都出了名,姑娘去看病都不找他抓藥的。
這分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齊妙不由嘆氣。
謝崇華倒看得開,笑笑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愁,快吃飯。不是說食不言寢不語嗎,別讓斐然嫣然覺得上樑不正。」
齊妙這才不說了,又給兒子女兒夾菜,給他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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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日頭正烈,傘有些小,陸芷都撐到小玉那去了,自己曬了半邊身子,到了仁心堂,臉都曬出紅暈來。拿帕子拭去額上細汗,這才進去。進了裡頭,那已熟識她的學徒笑道,「又來給你哥送飯啊。」
陸芷微微點頭,沒有多言。倒是小玉已經站在高高的柜子下面,抬起臉說道,「喜三哥哥,我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喜三趴在柜子上彎腰說道,「問吧,玉兒肯定又要問倒我了。」
仁心堂誰不知道師父的外孫女謝小玉是個小話嘮,還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誰沒被她問倒過的。
「既然掉牙后還要長出來,那為什麼還要掉呀?」
「以前的牙不好了,長出來得更好。」
小玉齜牙給他瞧,「可是我這顆牙好好的呀,隔壁小胖墩掉的也是好牙,長出來的也一樣一樣的。」
喜三為難,正好有人進店,他忙去問客人去了。
小玉還是沒得到答案,嘟囔了嘴四下找人,定要將這疑問解出來才行。
陸芷問了謝崇意在哪裡,知道他在裡面熬藥,便提了食盒過去,因食盒裡有湯水,動作不能太大,走得就慢了。
熬藥是在廚房外面,平時都是交給小學徒做的,只是到了中午都回去吃飯了,留兩人在醫館,一個便是在前堂的喜三,比謝崇意早來一年,身為師弟的他就接過熬藥的活。
烈日當頭,那爐子又在院子外面,遮擋的地方都沒有。謝崇意正一手拿著蒲扇,一手拿著書看,坐在屋檐下,時而往那爐火上的藥罐子看,免得把葯熬糊了。再抬頭,見個綠衣少女過來,步子奇慢,不等她走近,就笑道,「怎麼走得這麼慢,都要成家裡養的金龜了。」
「你才是金龜。」陸芷將食盒放在桌上,將上面的飯菜拿出,才拿最下面的湯。
謝崇意拿了筷子,說道,「下回不要拿湯了,多麻煩。」
「嫂子特意說給你帶的。」
「快回去吧,肯定又沒吃飯。」
「嗯,等會,你吃,我給你看葯。」陸芷拿了蒲扇,總接他的手,熬藥的事已經駕輕就熟。
謝崇意吃得很快,不一會就吃完了,趕她回去。葯也剛熬好,陸芷倒了葯,這才去前堂領著小玉回家。
小玉蹦回家中,齊妙已經吃完,在等她。見兩人回來,讓刑嬤嬤領女兒去洗了手,說道,「總這樣吃冷飯冷盤不好,以後讓下人去吧。」
陸芷頓了頓,說道,「我不餓,走走也好。」
齊妙打定主意不讓她去,說道,「讓下人去吧。」
陸芷沒有再執拗,應了一聲,才開始吃飯。
小玉洗完手回來,坐在母親一旁說道,「娘,喜三哥哥又不跟我說話了。」
齊妙還不懂她,刮刮她的鼻尖,「肯定是你又給他出難題了。」
「才不是呢,我只是問他為什麼牙好好的要掉,再長出來的牙跟原來的也一樣呀。」
正好謝崇華抱了兒子女兒回房睡覺出來,聞言,笑道,「不掉了那牙,要拿什麼扔屋頂和地下呀?」
齊妙抿嘴,女兒問的這些怪問題,也只有他能用歪點子解釋了。果然,她一聽明眸更亮,「對哦,不掉牙的話,就沒東西扔啦。」小臉笑靨更深,「還是爹爹聰明。」
謝崇華摸摸她的頭,「快吃飯吧。」
「嗯啊。」
齊妙看著女兒吃完,又看看陸芷,無論有什麼心事,都從不放在臉上。同在屋檐下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變化的。她忽然想到,如果謝三弟也喜歡阿芷呢?那她這做嫂子的,將他們的姻緣攔了,不也是錯事?
她思來想去,決定跟謝三弟問個明白。如果他也歡喜阿芷,那就等阿芷十五及笄之後,若還互相有情,再挑明這關係。要是謝三弟沒這個意思,也算是給他提個醒,讓他疏離阿芷,不要讓她多想。姑娘家易情深,一旦陷得深了,就難出來。那年齡什麼,身份什麼,都不算問題的。她當初義無反顧跟了丈夫,不就是因為喜歡他么?
這姑娘家感情的事,她明白。
夜裡謝崇意回來,從院子涼亭路過,瞧見酒婆陪著嫂子在那,過去打招呼。按照平日只是打聲招呼就好,今日她卻叫住自己「三弟,嫂子有話要和你說」。
他忙頓步,走上涼亭,笑問,「嫂子什麼事?」
「你坐吧,這事很重要。」
他坐下身,見她面有肅色,不敢再嬉笑,「嫂子說。」
齊妙這才說道,「阿芷已經是金釵之年,住我們家有些不方便了吧?」
謝崇意笑道,「也不過是小姑娘的年紀,怎麼會不方便,而且就算是大姑娘了,也沒什麼不方便的,都是兄妹,難道別人還敢說她閑話?」
齊妙見他態度坦誠,只是這一句,就知道他的心思了,他是將陸芷當做妹妹的,從來沒有什麼念想。暗暗的竟鬆了一口氣,否則當真不知要怎麼收場才好,「可是阿芷會覺得不方便。」
謝崇意心眼耿直,問道,「嫂子這是什麼意思?」
齊妙輕嘆,「阿芷已經不是小姑娘了,男女的事,她懂。」
謝崇意也曾為姑娘動過心,雖然最後被傷得半點火星都不會再冒起,可到底曾喜歡過,一瞬也聽明白了,驚詫,「嫂子該不會是……該不會是想說阿芷她……咳,歡喜我吧?」
「你們兄弟在這種事上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齊妙也歡喜了謝崇華那麼多年,可是他卻一直不知,書獃子,真是書獃子。
謝崇意還很是驚愕,驀地站起身,「我絕對沒有那個想法,阿芷是我的妹妹,如今是,以後也是。更何況……她還是個小姑娘啊。」
齊妙示意他坐下,「嫂子知道你的心思了,只是阿芷不是那樣想的,你一直護著她緊要著她,她許是慢慢就將你當做依靠了。但她年紀尚小,嫂子不好和她直說,你是大人了,嫂子和你說,也想著,既然你沒這個意思,就稍稍離阿芷遠些,這於你於她,或許都是好的。」
謝崇意還雲里霧外,這事倒是立刻答應了。從涼亭出來,進了院子正好看見陸芷蹲在池塘邊上往裡面投餵魚食,不由多看兩眼,當年那個小糰子,如今竟然……
他搖搖頭,步子飛快地過去了,當做沒看見。
倒是陸芷餘光瞧見,偏頭去瞧,只看見一個頎長身影,一晃而過。